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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中小镇画岸,临画水而得名。
小镇三面环水,一面临山,每到春末暑气渐起,早晚处处都被薄薄的水雾罩着。奇的是,那层似有若无的水雾总是能与晨光、落晖、一江春水隔得分明,一座小巧的城如一块包裹不住光彩的金子,熠熠生辉。无论是青瓦白墙的旧时民居,还是淡青色的百年古柏都像着了水墨。两只苍鹰在天,一径盘旋,一声惊鸣,会让人有置身天外的感觉。
近午时分,雾气慢慢散去。小镇显露出它最真实的面目:钢筋水泥筑起的小楼,如火柴盒一样整齐地码成了一座荒芜的小城。自唐朝起,便依山势而成的木楼青瓦房,短短十几年间被拆卸得所剩无几。走在水泥街面,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塑料袋在飞舞乱窜,腥臭的垃圾堆放在各个街口,死老鼠早已被晒成毛皮发黄的肉干。小洋楼当年的白色瓷砖墙也剥落泛黄,如树叶一样时不时地飘落,击砸在路面,碎裂,空空回响。
在寂静的道路中央走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约摸十一二岁,各种旧衣烂布混搭缝合成的外套,像一件硕大的斗篷将小小的人罩在下面。一头浓黑的长发用一根麻绳密密匝匝地捆在脑后,脑门前的齐刘海也是黑重的,足足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如此这般奇特打扮,初见她的人多少会好奇注意,却怎样也看不分明她的脸。
向左拐了十几步,便是一家小小的门店,上挂招牌“水洞街超市”。每次要进“水洞街超市”时,胖乎乎的老板娘,都会眼疾手快地伸出胖肿的手指头,大叫:“不要动!就站在哪里!要买什么,我给你拿!”
小女孩瞬间定在原地,低声回答说:“一包盐。”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大雨突然瓢泼而下。她被老板娘特许站在门口。急迫密集的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天色异常灰暗,在超市门前成了一道水帘。对街的情形看不十分清楚,却将近处的声音放得很大。
“城北的吴老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咬得只剩骨头了。”老板娘和小伟的妈妈如往常一样八卦着小镇上的事情,只是这次的事情听来十分惊悚。
“英丫头说看起来像狗那么大一个东西。”
“呸,我听她们说跟一头猪差不多大。尾巴比身子还长。派出所的搞了那么大一个铁夹子,都给咬断了!”老板娘一边从架子上取下一包盐,一边将夸张地比划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事情听起来就很诡异,龙洇忍不住将身体向店内再跨了步。步子还没迈近,老板娘就已经走出来递过盐。
“拿着,一块钱……啊……救命呀。”伴随着胖老板娘趾高气扬的声音变成尖叫,一包盐砸在了龙洇身上,超市的玻璃门瞬间被拉上,接着是一片静谧。
不去全神贯注听老板娘的聒噪,即使隔着重重重重的雨帘,她的听觉都是惊人的。街对面的雨帘后有什么物体发出的粗重喘息声,能感觉到它们急速地运动着,腿胯间的皮毛在不停摩擦。
正回头的瞬间,雨帘中间一个黑影“嗖”地向龙洇冲过来。她下意识地旋转身体向天空跃起,一下便踩住了“黑影”的头。跟老板娘描述的一样,有猪那么大,还有长长的尾巴,浑身毛皮灰黑。动物的力气和速度异常的大,这是龙洇从未遇到过的。当动物快速地顶起头向上跃起的瞬间,龙洇惊呆了:居然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老鼠呲咧着锋利地牙齿,眼中是血红色的精光,用敏捷地动作不停地掀起对她的攻击。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只老鼠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同伴,龙洇听到了它们向她攻来的声音。从小在大巴山脉丛林里长大的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害怕,脑后长发甩出,又是一窜凌空旋转。发束如软而锋利的钢刃,在暴雨中划出一道道血色的弧线。
白色的雨帘已经变成了红色的雨幕,龙洇知道自己干掉了一拨又一拨的进攻者,可它们好像生生不息一般,不断涌来。疲惫不堪地女孩,一跃到房顶,开始飞快地奔跑,身后的鼠群却紧追不舍,它们像黑压压的军队一样越来越多。
急速而虚脱的狂奔中,只见天色变得更加的暗,越来越暗,一整片的黑色阴翳降落下来。
那是一个白须白眼、灰色道袍的人落在了屋顶。他手持长剑,甩出了一窜凌厉的寒光,触到寒光的老鼠,一一化为灰烬。道袍老者拎着虚弱的少女飞起,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中。
片刻后,刺眼夺目的阳光重新照耀这座小镇。
一堆堆巨鼠的尸体躺在地上,血水染红了整座小城。
超市老板娘和小伟妈作为唯一的目击者,第一时间全家搬离了小镇。她们给镇上的人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风婆婆的孙女是妖怪!”
接着,不到三日,整座镇子都空了。
再接着,是军队和防疫队伍的来了。端午节刚过,艾草菖蒲还挂在各家各户的门口。药草的味道却丝毫不能驱散死老鼠腐败后的恶臭。高压水枪冲过的地方,一行行血迹退去,就像这段终将被时光冲去的往事一样。
水流的光影中,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牵着一个小姑娘越走越远,她泪水盈盈,声声凄切地转头唤道:“奶奶!奶奶!……”
这阵光影又变成了三峡水库水面的一阵波光,一圈,一圈,又一圈地渐渐散去,最终毫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