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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店小二端了茶水和炊饼上来的时候,苏家铺子里的人已经多了不少,一楼大堂里几乎所有桌子都“租”了出去,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各种书画文玩。还有不少戴着帷帽的客人在四下转悠,不时在各张桌子前面驻足,仔细观察摆在桌上的每一件物品,又时还会和卖家交谈上几句。
翰林图画院待诏直陈佑文的大公子陈珍,过来一会儿也头戴着顶大帷帽走进了苏家铺子。他这段时间的心情非常不错,如果不是被帷帽帽檐垂下的薄纱遮了头脸,旁人就能看见他那张枣红色的长驴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潘楼街上的武家画斋,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会变成他陈珍陈大郎的产业了,而且武诚之的那张官牙身牌多半也会归他所有!
这可是他这个在画技上难有好前途的书画世家子弟,能够谋到的最好的前途了。
同时陈珍现在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在将来变成第二个武诚之。因为他爹陈佑文很快就要出职为官了……勾当翰林图画院的大貂珰刘瑷已经允了下来,图画院下一个出职的,就是陈佑文!
虽然伎术官在大宋官场上没有什么好前程,多半就是挂个寄禄官然后继续干待诏直的差遣。不过有个官身和没有官身就是不一样!如果武诚之有个九品官职傍身,哪怕是武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等地步。
而且陈佑文今年才四十出头,如果保养得当再活三十年都是可能的。到时候陈珍那个画技出众的弟弟陈宝,早就干上了翰林画院待诏,多半还在老头子陈佑文的安排下出职为官了……
而眼下正是陈佑文出职为官前最关键的时刻,只要陈家能找到一两件珍宝献上去,那出职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一向不大愿意早起的陈大郎,近一个月来每天都是天没亮就揣上一叠交引(茶叶交引,最初是在江、淮间领取盐茶的凭证,后来发展成了一种有价证券,在开封的书画交易中,交引起到了大额支付工具的作用),在东十字街口的茶坊里面转来转去。
可是一月转悠下来,陈大郎也没觅到甚底能入眼的好宝贝。今天他已经逛了几家茶坊,同样没见到好东西。不过他也不着急,书画文玩行最忌的就是一个“急”字,淘宝贝的不能急,有宝贝想要出手的同样急不得。
这事儿,就得耐住性子慢悠悠的来……
慢悠悠走进苏家铺子陈珍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嚣杂,抬头一看,发现这间铺子里面的人明显比其他铺子要多,还有人小声的在互相交谈。
“一本摹本就要300缗,还不是甚底名家摹的,这原本他们想要多少?”
“可不是嘛,还不止一本,有20本……”
“那你买不买?”
“呵呵,再说……”
陈珍听了一耳朵,马上就意识到可能有好东西出现了!
光是摹本就敢要300缗9不是名家临摹的,而且摹本数量还不少,足足有20本……
鬼市子上的勾当哪有这样做的?
可问题是,虽然茶坊里面的人都议论纷纷,表示不满,可是却没有人扭头便走!
如果不是好东西,人早走了。
“小哥,有甚底宝贝啊?”陈珍摸出了几个铜板,塞在一个店小二手中。
“画圣的摹本。”
“甚底?”陈珍愣了愣,“只有摹本?”
“说是有原本,但是今日只带了摹本过来,先卖摹本,等大行家们都见了,再来唱卖原本。”
“还有这等事情?”陈珍愣了又愣。
鬼市子上的交易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唱卖的?
“摹本在哪儿?”陈珍又问。
“就在那边。”
陈珍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茶坊一角挤着不少戴着帷帽的人,人人手上都拿着个展开的画轴在看,有几个大概嫌薄纱隔着看不清,干脆把薄纱掀了起来。陈珍认出了其中的两人,是潘家金银绢帛交引铺的掌眼先生李唐和端王府知客吴元瑜。
李唐肯定是来瞎逛的,他也没多少钱,根本买不起好东西,平日逛鬼市子就很少出手,哪怕出手买入的也是几十缗到二三百缗的东西。而他背后潘孝庵、潘巧莲两兄妹也不会在书画文玩上花巨款,所以李唐也不怕别人知道身份。
而端王府知客吴元瑜也是禁军将门出身,有个武臣阶官,本人却是书画大家。不过他不是替自己来“淘宝”的,而是帮着端王赵佶来看东西的。
在眼下的开封府,端王殿下还有谁敢招惹?所以他也不怕露出真面目。
陈珍凑了上去,挤到了吴元瑜身边,低声笑道:“吴大官人,得了甚底好东西?”
吴元瑜是个心宽体胖的中年人,乐呵呵的样子看着像个富员外。他也是书画行里面出名的好脾气和没架子,听到有人发问,便笑着回道:“东西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这画确实是好的!你来看……”
说着话,吴元瑜就把展开的画卷送到了陈珍眼前,“这画上的醉罗汉的肉身部分,是真正做到了栩栩如生。五官、须发、头颅、四肢、手掌、胸腹,都做到了形神皆似,无一不真。而这等画人的笔法,是我平生所未见的。
至于罗汉的衣带,则是典型的吴带当风,是不是画圣的真迹还得看原本。”
陈珍也是个书画行家,用不着听吴元瑜介绍,就看出这纸《醉罗汉图》的绝妙之处了。且不说不知真假的“吴带当风”,单是这罗汉的肉身,便用了出生在书画世家的陈珍没有见过的高明笔法。
这时吴元瑜已经收起了画卷,然后走到郭京、刘无忌所在的那张桌子边上,将四十张十缗面值的茶叶交引递给了站在郭京身后的武大郎。
茶叶交引类似于一种以茶叶为抵押的债券,在开封城内充当大额交易货币时是要在面值上打折的。
通常十缗面值的交引在开封府的价值七缗至八缗之间,因而四十张十缗面值的交引,实际上的价值就在三百缗左右。
武好古验过了交引(干书画行勾当不识交引、度牒真伪是不行的),确定是真的以后便收了起来。
吴元瑜则冲着刘无忌一拱手道:“大官人,原本何时唱卖?”
“五日后唱卖,还在苏家铺子。”
“好,”吴元瑜点点头,“到时候我还会来捧场。”
“那在下一定恭候大驾。”刘无忌站起身,像模像样地冲吴元瑜拱手行礼,然后目送对方离开。
这时郭京突然爽朗的大笑起来,“呵呵,观察的小衙内还真了不得啊,摹的本子也能卖出300缗!”
“三哥,”刘无忌厉声道,“你怎就管不住一张嘴呢?”
“哦哦……不说了,不说了。”郭京挨了训,却也没有真的闭嘴,而是马上嚷嚷起来,“时候不早了,诸位都看过了摹本。若是要买,那就拿钱过来,若不想买,便把画卷还来。”
原来吴元瑜是第一个掏钱购买的,之前看得人倒是不少,但是三百缗的要价也的确狠了一点,所以还没人掏钱。
不过看见吴元瑜这样的书画大行家痛快地掏了钱,武好古他们几个原本悬着的心可算是放平了。
因为他们知道,跟风的人很快就会出现!
“买!”
果然郭京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了第二个买家,原来是武诚之的老友,潘家金银绢帛交引铺的李唐。
他虽然没有甚底大钱,但是三百缗还是拿得出来的。
“我也买了!”
“买了!”
“买……”
吴元瑜和李唐不仅是书画文玩行家,而且他们自己都是画师,能被他们看上的摹本肯定是好东西了。
于是所有手里拿着画卷的人都不再犹豫,纷纷掏出了交引、度牒。
而没有拿到摹本的人,包括陈珍在内,全都挤到了郭京、刘无忌的桌子前面,想要从剩下的摹本中拿到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