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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软坐在地上,夏尚的内心被种种情绪纷扰不宁。
痛苦、疑惑、悲伤、不解……
将头埋入膝盖之间,双手死死抓着麦秆下的泥土,眼前的一切事物带给这个二十八年一直活在和平安逸中的青年,巨大的不真实感。
什么狗屁穿越,假的吧?!
小说电视里,那些主角明明一醒来,就立即有人喊着公爵大人、王子殿下,要吃给吃,要喝给喝。
最不济也应该跳出个貌美的小侍女,娇羞的喊自己一声主人,你醒了?!
轮到自己,只剩下一副瘦小的身板再加上几个小时的生命?
尝试着将右手伸向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夏尚自暴自弃的说道:“无敌升级系统。”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万能金手指。”
还是什么都没有。
“种田空间。”
“随身神器。”
“绝世武功。”
“来个白胡子老爷爷也行啊……”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凌冽的风雪声。
沉默了数秒,夏尚猛地将身下麦秆恨恨的甩向空中,低沉吼道:“既然老子裸穿了,那我就活下去给你们看看!”
将右手食指摩挲着鼻梁,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手头的信息整理一遍。
根据门外两人的对话内容来看,这副身体的主人,名字叫做托德,因为无意间撞见两名歹徒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被灭口。
朝着桌上已被冻的硬邦邦的黑色硬块看了一眼。
也许是因为气温较低和调制生疏的关系,本来应该是流体的毒药,变成了半固体卡在了口腔中,原本的托德应该是窒息缺氧造成了机械性死亡,歹徒发现他没有呼吸,就将尸体放在了这个房间中,而恰巧夏尚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
再通过房屋结构、室内装饰、穿着打扮来看,这里有些类似中世纪的欧洲,但所用的语言不是英语,但语法结构上有些类似。最让人觉得有趣的是,明明是陌生的语言,自己却能够听懂,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大脑还保留了一些前世的基础能力?
最后,是时间的问题。
歹徒提到,到了清晨,就要进入这里开始处理尸体。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逃走的话,等待自己的命运只有一个。
先被杀害,再被毁容,接着焚烧,最后扔进矿井里。
想到那样的悲惨下场,夏尚从骨子里打了一个深深的寒颤。
深吸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既然决定要活下去,那么就抛弃杂念,好好思考接下来怎么做吧。首先,将原本的角色代入自己的思维之中,是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必要的准备。
忘却夏尚这个名字吧,现在自己就是托德了。
接下来可以开始着手第二件事了,制定一个逃生的计划。
屋顶下的小窗只是用来透气,无法用来脱身,那么唯一可以出去的路,只有面前的木门了。
利用房间内的工具,想要将门锁上的铁销弄断,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门上的这些木板看上去年代久远,如果有一把趁手的家伙,说不定可以扒开一个大洞。
托德站起身,借着蜡烛的微弱光芒,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后在石头炉灶中找到了一根五十公分长的铁钎。
拿起入手有几分沉重的铁钎,朝着木门比划了两下,托德心中稍安,敲烂这些木板应该不成问题。
等一下。
好像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击打这些木板,势必会吵醒门外睡觉的两名歹徒。借着刚才外间的火光,从他们的外形、动作和身手来看,再加上随身带着的匕首、绳套、铁箍等物件,看起来不像是好对付的人。凭借自己这一副弱小的身板,正面对抗,存活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开木门,又不吵醒这两个人,顺利逃出去呢?
再看一圈手边的物件,一把铁钎、一摞麦秆、一个生火的炉子、一小堆煤、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一张木桌,仅此而已。
托德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从刚才开始,思维就一直固定在先开门再解决威胁这样一条路线上,如果把行动次序反过来呢?先解决门外的威胁,再去开门呢?
或许可以这样,再这样……
走到煤堆旁,托德蹲下身,拿起一块煤翻来翻去查看一番。
再来到生火的炉子边,打开炉口的铁门,朝内查看一番。与农村一些古旧的复式取暖设备类似,朝向屋顶的烟囱有一块活动挡板,将挡板合拢,可以确保生火时,外界的风雪不会内灌,造成火种熄灭。
看一眼越烧越短、火苗近无的蜡烛,托德咬了咬牙,心里暗自寻思道,眼下除了这条路,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
将一把麦秆塞入炉膛,用烛火将其点燃,再将煤块放入其中,用铁钎铺匀。接着关上炉子,抓起地面上干湿的泥土,将缝隙全部糊上。
做完了这一切,托德看着满是泥泞和煤灰的双手,听着炉灶中噼啪作响的声音,坐在了木桌上,呆呆的看着小窗外依旧猛烈的风雪。
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待结果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室外的暴风雪已经逐渐停歇,天色微微发亮,些许阳光透过兽皮投射进了房间。
睡眼惺忪的托德,在半梦半醒之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缓缓抬起头、睁开眼,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化学名词。
二氧化硫。
猛然间惊醒的男孩,甩动着昏沉沉的脑袋,赶紧站到了木桌之上,打开了蒙皮小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险!
刚才由于疲劳和困乏,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烧煤生成的一氧化碳,进入人体之后会和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产生碳氧血红蛋白,进而使血红蛋白不能与氧气结合,从而引起机体组织出现缺氧,导致人体窒息死亡,由于无色无味,这一类的中毒根本无法察觉。好在作为燃料的煤块不是纯净煤,里面含有的硫化物燃烧形成了刺激性的二氧化硫气体,再加上平时在实验室中接触过各种化学气体的经历,及时将他从瞌睡中唤醒。
从小窗向外看去,太阳已经爬上了半山腰,被雪覆盖的山地反射着刺眼的金色光芒。视线之内,能看见一些穿过积雪露出顶部的树干,和一条结冰的小涧。再往远处,是被云雾环绕的群山。
如果是休假旅游,这一定是个风景绝佳的好地方。
但现在,托德更在意的是隔壁房间的动静。
寂静无声。
记得那两人说过,要在清晨进来处理尸体。
安全起见,还是再等待一段时间为好。
太阳升上了当空,雪地反射的白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算起时间,现在差不多应该八、九点了吧?
抱着赌一把的心理,托德打开了房顶烟囱的遮挡板,烟囱中、炉灶里积蓄的废气穿过通道,升上了天空。
又等待了一会儿,外面还是没有动静。男孩憋住一口气,爬下木桌,举起铁钎在木门上试探着敲了两下。
没有回应。
手上加力,将木板敲开一个供单人爬行通过的小门,托德小心的跪下身子,穿行而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驼背男子躺在一堆动物毛皮之中,嘴边流出了一滩呕吐物,皮肤呈现潮红但表情却没有痛苦,直接死在了睡梦中。
豹眼男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看样子他半夜应该被二氧化硫的气味给惊醒了,但由于意识模糊、心肺衰竭,朝着门口爬了几米就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最后是在偏瘫、缺氧和心悸中痛苦死去。
用力抚平着胸口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托德强迫自己从尸体上挪开视线,趁着憋的一口气还在,跑到了房间的尽头,打开了被厚重毛皮遮挡的大门,让户外新鲜的空气重新流入了小屋。
一头扑倒在屋外的雪地上,顾不上冰冷的环境,托德一边用雪水擦拭着头脸和脖子,帮助身体加快血液循环,一边大口呼吸,加速肺部的气体置换。
好一会儿之后,总算缓过神来的男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小屋,再站起身看向了远方。
托德所处的小屋位于一处荒凉的山丘上,从门廊上晾制的肉干和皮毛来看,这里的确是一间猎人的小屋。山脚下,依稀能看见一片炊烟袅袅的低矮建筑群,中世纪民居显眼的两坡顶和石砖墙让他更加坚定了穿越的判断。
站在雪地中,被寒风冻的四肢麻木的男孩,有心想要回屋取暖,但又心有余悸。
最终托德鼓起勇气,重新爬上了台阶,进入了猎人的小屋。
屋内的空气让人还有些胸闷,硫磺的味道还未全部散去,但对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将注意力故意放在其它地方,强迫自己不去查看尸体,男孩从地上捡起了一条皮裘,披在了身上,总算保住了身体内不断流失的温暖。
打算转身离去的托德,借着大门透进的光亮,无意间发现了适才皮裘所在位置处,有一道细细的缝隙。趴下身子,将周遭其它杂物挪开,男孩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暗门和一个铁环拉手。
一句话顿时浮现在了男孩的脑海中。
那没有办法,谁叫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