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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无法代替索尼,可是索尼能保护你的一切,朕也能保护你。”玄烨郑重地说,“舒舒,从今往后,朕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是选秀以来,皇帝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舒舒原本满心的悲伤,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她福身道:“皇上,有个秘密,臣妾想告诉您。”
玄烨欣然:“秘密?可你要是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舒舒不以为然:“事到如今,别人知不知道,臣妾已经不在乎,但臣妾想让您做第一个知道的人。”
玄烨饶有兴致:“那朕一定藏在心里。”
舒舒道:“其实在选秀之前,臣妾就知道自己要做皇后了。”
玄烨微微蹙眉,但想如今舒舒已经是自己的妻子,还有什么可瞒的:“不错,皇祖母早在选秀之前,就已内定了你做朕的皇后,虽然对你来说有些残忍,我们的婚事,完全是为了朝政为了国家。”
舒舒莞尔:“皇上,可是咱们在这个年纪成亲,不为了朝政国家,还能为了什么?”
玄烨愣了愣,骄傲的少年皇帝,竟然被自己的皇后逗得脸红了,是啊,这个年纪成亲,还能为了什么,她们连青梅竹马都不是。
“那你难过吗?抵触吗?”玄烨问,“毕竟人人都知道,先帝的两位皇后境遇都不好。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索尼告诉你了吗?”
“爷爷什么都没说,臣妾也没承认自己有所察觉。”舒舒笑道,“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在折腾待选的准备,就我们家里,爷爷说,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所以呢?”玄烨好奇。
“臣妾在家里,一贯是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爷爷从不会刻意这么说。”舒舒笑道,“突然叮嘱起这些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爷爷知道,臣妾往后没得玩儿了,而臣妾就知道,因为要进宫了。”
“即便如此,也不是人人都能察觉。”玄烨笑道,“看来往后朕同你讲话,要多绕几个弯子才行,不然什么心事都要被你看穿。”
舒舒说:“臣妾不会揣摩皇上的心事,皇上想给臣妾看见什么,臣妾就看见什么。”
“你在讨好朕?”玄烨坐下来,胡乱踢了靴子盘起腿,说道,“舒舒,如果你一直这样,会很累,朕不愿你往后的路越走越窄。”
舒舒没有回应,而是在玄烨对面坐下,从茶几下抽出一盘棋,笑问:“皇上,您会下棋吗?”
玄烨傲然道:“朕五岁就会下棋,做皇帝连下棋都不会,这怎么行。”
舒舒笑而不语,将黑子摆在玄烨手边,自己执白棋,向皇帝道了一声请,便正儿八经地下棋起来。
玄烨一开始没想拿出真本事,谁知很快就发现舒舒落子犀利,他颇费了些心思才扭转局势。
之后舒舒渐渐落下风,即便如此,她的气场也没弱下来,那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让对弈之人很是痛快。
玄烨越下越喜欢,方才念叨的那些事,都丢在脑后了。
大李子进门张望了几次,笑呵呵安心地站在门外。
石榴从小厨房来,端着热腾腾的红豆汤,笑道:“还有好些呢,你也去喝一碗暖暖身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石榴姐姐,怎么不给娘娘进燕窝呢,我看除夕前,赫舍里府上送来好些。”大李子问。
“娘娘才多大?”石榴说,“皇上和娘娘这个年纪,好生用膳就什么都有了,可不敢乱补,起码再等上十年,太皇太后也说了,别养得太精细。”
“大李子!”玄烨突然在里头喊。
二人忙进门来,但里头一切好好的,皇后正安安静静地收拾棋子,惺帝则冲着大李子说:“你去,拿南怀仁给朕的西洋棋来。”玄烨说,“往后就摆在坤宁宫了。”
“是。”大李子赶紧去,可没跑出两步,又回来,“皇上,您该走了,下午熊赐履大人要为您讲学。”
“那朕先走了。”玄烨想了想,又问舒舒,“朕刚才找你,说什么来着?”
“臣妾不记得了。”舒舒会意,笑道,“臣妾对您说过什么,臣妾也不记得了。”
大李子和石榴一头雾水地看着惺帝和惺后说“悄悄话”,这坤宁宫,越来越有家的样子。
送走皇帝,石榴请舒舒用点心,欣慰地说:“前两年的正月,奴婢可从没见皇上笑过。”
舒舒没有应话,喝下甜汤,便说要换衣裳去慈宁宫请安。
石榴说:“正是太皇太后派人来传话,知道您和皇上下棋,特地嘱咐不必过去请安,奴婢才预备了点心。”
舒舒没有执拗,而不多久大李子就送来西洋棋,很媳地说:“娘娘您看,洋人的棋子多有意思。”
只等大李子走了,舒舒才对石榴笑:“我小时候就会玩西洋棋了,皇上还以为我不会呢,等下次和皇上下棋,吓他一跳。”
石榴愣了一愣,眉开眼笑地收了红豆汤的碗,可背过身时,眼圈儿就红了。
这俩孩子,开始熟悉了解,开始彼此信任,还凡事一条心,小姐若还活着……
只看石榴的背影,舒舒就知道她在思念谁。
进宫以来,舒舒得到石榴全心全意的照顾和忠诚,虽然主仆有别,可石榴毕竟是婆婆的人。
在一些贵族世家,本就有上了辈分的下人比年轻主子还体面的规矩,舒舒对石榴充满了感激,她唯一能做来宽慰石榴的,就是好好成为大清的皇后。
舒舒收着棋子,回想方才和玄烨对弈的光景,不自觉地笑了,她刚才,还有话没说呢。
等有一天,她想告诉玄烨,在知道自己被内定为中宫人选之后,她每天都期待着选秀,期待着进宫。
后来在钦安殿,看着皇帝最初是走向钮祜禄氏的方向时,她的心差点就要跳出胸膛,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胸膛里有一个器脏在跳动。
然而,和舒舒对弈带给玄烨的欢乐,很快就被朝堂上的麻烦,压得无影无踪。
康熙五年开年之后,鳌拜开始疯狂地压制两白旗,强行要求于正白旗、镶白旗换地。可苏克萨哈也不是吃素的,岂能容鳌拜横行霸道,如此两派相争,大臣们人心惶惶,鳌拜更是不止一次,当众冲着玄烨大呼小叫。
玄烨的内心再如何强大,震耳欲聋的声音,还是会震颤他的心,玄烨每每下朝,都要一个人在暖阁里静上半天。
这一日,舒舒到慈宁宫陪皇祖母用午膳,没吃几口,御膳房的人就来回话,说乾清宫那儿不传膳,皇上像是没胃口。
玉儿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指了其中几样,命人拿食盒装上,吩咐苏麻喇道:“让他吃下去,他昨天没胃口饿两顿不要紧,今天还没胃口,就要饿出毛病了。告诉玄烨,哪怕是当药塞下去,不能对不起身体。”
苏麻喇道:“不如让皇后娘娘送去,陪着皇上一道用膳,人多吃起来就香了。”
舒舒起身,等祖母吩咐,玉儿略思量后,便道:“从后门进去吧,别觉得委屈,皇祖母年轻时,在盛京的崇政殿里给你皇爷爷当宫女,你婆婆那会儿,也总是从后门走的。”
“是。”舒舒应下,待苏麻喇嬷嬷准备好了食盒,便和石榴一同往乾清宫来。但为了避嫌,不得不先回坤宁宫绕个圈子,一模一样的路,也是给皇帝送饭,但今时往日境遇大不相同,石榴内心感慨万千,可没想到主仆俩刚到前头,竟然已经有人先到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灵昭穿着黄褐色绣金线祥云的宫袍,这料子的色彩花样,与她的年纪很不相符,但皇妃的尊贵倒是齐全了。
她礼仪周正地向舒舒问安,分明尴尬的气氛下,却大方地问:“娘娘也是来给皇上送饭吗?”
舒舒更是从容:“皇上昨日念叨苏麻喇嬷嬷做的小菜,嬷嬷特别准备了。”
灵昭打量了一眼石榴怀里的食盒,欠身道:“臣妾在宁寿宫,皇太后娘娘听说皇上没胃口,命臣妾为皇上送来些吃的,原来皇上早就等着苏麻喇嬷嬷的小菜,如此再好不过,太后娘娘也能安心了,臣妾这就回去复命。”
舒舒和气地说:“是皇额娘的心意,你就亲手交给皇上,如此皇额娘才更安心。”
此刻,大李子一脸为难地出现在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说:“皇上说,暂时不想用膳,请二位娘娘回吧。”
太皇太后下了命令,一定要皇帝吃东西,可舒舒刚才却说了谎,这会儿被大李子一句话就揭穿,除非硬着头皮才能圆下去,可那样更狼狈难堪。
舒舒有些不高兴,不是厌恶钮祜禄氏跑来给皇帝送饭,而是怪自己没用,为了一丁点的面子,给自己挖了个更深的坑。
“请李公公告诉皇上,太后愿皇上保重龙体。”灵昭已经答应了,她再向舒舒欠身,“娘娘,臣妾先告退。”
舒舒心里默默念,玄烨说她十二三岁说话一板一眼没意思,可看看眼前这个人,难道要她在钮祜禄氏面前,天真烂漫的像个孩子吗?
“你去吧。”舒舒稳住了心情,“伺候好皇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