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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巴紧俏,政府又控制得严,可越是稀奇、得不到的东西往往利润也奇高,而四川自贡一带地下盐源丰富,盐矿、盐井也很多,也多有私盐流出,于是就有很多人干起了这一本万利的倒卖私盐的行当。隆城、桐梓一线正是四川向贵州和云南等地走私盐巴的必经之路,地处吼滩乡的盐监所封锁了大小几条道路后,这里就成了肥缺;不懂事的盐贩子按政府规定捉了关起来,按倒腾东西的多少定罪收监,情节恶劣者砍脑壳也是有可能的;但在这个却没有出现,因为就是有“情节恶劣者”也大半是在砍脑壳就被家属倾家荡产的行贿保住了性命;那些懂点小事的,扣盐放人;银子多、懂大事的,就都放了,所以这里的盐警们格外的尽心尽力。
吼滩不大,但繁荣,主要这里是连接隆城和桐梓、也就是连接四川和贵州的必经之路,所以光茶馆和烟馆就有好几家,也正方便了那些游手好闲的乡丁们消耗时间:盐警的工作虽然要忙些,但也有不少未上岗的人在烟馆和茶馆鬼混。
敌人太过分散,白天不易下手,了解了情况的铁英决定晚上行动。命虎子和三排天黑后从街尾进乡,偷袭乡公所的乡兵,时间不急,务必等敌人睡了后才动手,尽量不要开枪;目标,乡公所的粮食和大街上的一间百货铺,百货铺里有两捆白布,要买卖公平;他自己则带二排负责盐监所里的敌人。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侦察员们吃饱喝足、紧束停当后,就跟着铁英和虎子分头出发了。
虎子带着三排先走,沿山沟翻过两座小山头和一条杏沟后,来到了吼滩乡的后街尽头。看看居民房内大都熄了灯,虎子带队伍沿早已熟悉还不时透出亮光的街道快速的潜近乡公所;所内和乡兵住的大门口没有人站岗,两座院子的大门紧闭,只有两座院子相连的一道拱形大门处有两个兵丁;说是站岗,如不是两支随便靠在墙壁上的老套筒,说他们是患了毒品瘾的夜游人还差不多;大门上挂了盏马灯,鬼火般的灯光照在两个哈欠连天又抱着手跺脚的丘八身上,投射出两条交叉又模糊的影子,看他们恍惚的身影,没倒下就不错得很了,连起码的站岗姿态都没有,浪费了煤油。
两间屋里的兵们已经睡了,只有正屋的一间屋里还有亮光,听声音像是还有人在搓牌九。虎子听铁英的话,一直不动手,可是一等再等,直到拱形大门都换了岗,这几个家伙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虎子耐不住性子,这两个敌人又才换了岗,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人出来,让三排做准备,一个人很快从乡公所侧面院墙翻入。
自然,这个哨兵很快就会死,可这人要死之前把脚杆乱蹬,整出点响动;抄着双手,站在另一个院子里向牌九屋子张望的另一个哨兵还没转个身后背就吃了一拳,这一拳没有丝毫冲击力,也没有声响发出,但挨了一拳的哨兵只晃了一晃便萎顿,被虎子横出一脚勾住不倒;这就是江油老铁家的奔雷崩拳。
虎子把两具尸体做一堆儿在门后放了,摸近还在吆三喝六的牌九屋前,透过门缝看时,屋内乌烟瘴气,四个家伙敞了胸脯、头上冒汗的赌性正浓、室内没看见武器,只有一张单人床墙壁上挂了支驳壳枪,想是这间屋子只住了排长一个人。虎子打开乡公所院大门,命侦察三排的战士们一个班对付一间屋,三排长在院子里做接应,自己一个人提了两支驳壳枪进了牌九屋:
“举起手来哈,不许动哟”,被整懵了的敌人昏昏戳戳的就自然的举起了手,后见来人是红军,又只有一个人,脑壳懵了的敌人就开始做糊涂事,一个家伙想踢凳子来砸红军,虎子不躲避,一脚向飞来的凳子横踹,凳子倒飞反砸在敌人胸脯上;人不知怎么样了,反正一张杂木凳子是散了架。敌人排长想趁乱去摸枪,虎子赶不及,一脚把单人床踢垮,刚跳上床想取枪的排长就一个狗啃屎随床架趴在了烂棉絮窝里,枪自然是没拿到,人却被赶上来的虎子一脚踏住,听骨头响和手脚徒劳的抓挠后又痉挛的样子,想是遭活活踩死了;另两个赌鬼几时见过这等惨状,没等虎子再说出什么威胁话,人已经瘫软了下去。
其他三间屋子里的敌人就省心多了,几个班长已经被虎子收拾掉,没有带头起哄的人,这些人就显得规矩和听话得多。可能是给还在赌博的班长们留着门吧,或是白天在茶馆里茶喝多了、方便自己半夜起来跑茅厕,反正几道门都没上闩。不过闩不闩门对于干惯了侦查工作的红军侦查员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没有什么两样。于是,一个个穿着花裤衩、在睡梦中还哼着想媳妇小调的敌人就从被窝里被揪了起来。侦查员们很客气,只说我们是红军,是来向贵部借粮食的,希望大家配合,也一定不要做蠢事,说完话就很不客气的把乡兵全绑了。
虎子带队伍走后,铁英等到时间差不多就和几个侦查员换上老百姓衣服,推着早准备好的鸡公车【独轮车】上了路。
盐监所大门外,一个用树木搭起来的岗亭里,三个盐警在两盏马灯下打四川长牌赌博,一个在旁边转着圈子帮忙出主意,显然是钱输完了在一旁干着急。
一共四个盐警,监视着这条大道和负责盐监所站岗。看见黑暗中出现两架鸡公车和五个人,几个盐警来了精神,尤其是输完了钱的那个家伙,等看清车上是装着东西的十几条麻袋后,眼睛就亮了;凭经验判断,麻袋里装的多半是盐。像这种不是很偷偷摸摸、又敢走官道的盐贩子是懂得规矩的,遇到这种上千斤的贩子,整几个散碎银子不成问题。于是三个人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检查,一个班长模样的人却很“威严”的坐在亭子里,准备训人。效果果然就不错,车儿刚一停下,一个背着褡裢的年青人就举着纸烟、屁颠屁颠的向亭子跑来,当然,最先倒霉的也是这个官不小的班长。
铁英很想一刀把他杀了,可这人没反抗也吓得出不了声,何况中午和虎子讨饭时这些家伙还从厨房端出过馊稀饭来打发他们,他下不了手。而三个盐警咋咋呼呼还没证实到麻袋里是否是盐巴时脑壳上就遭顶上了驳壳枪,尿都吓出来了。
院子里死气沉沉,只有所长办公室门外挂了盏马灯,有两间屋子里透出点微光,像是屋子里挂着马灯之类的照明物,听隐约的鼾声和风吹杨柳的安静,几间屋子里的人想是睡了。铁英不怕土伙,也不做停留,和虎子一样,一个班对一个班,几十个人直接就从大门闯了进去。
几十个睡着了的土警察,侦察队固然可以不放在眼里,但铁英还是不想响枪的得了东西后安静走人;毕竟,在四面楚歌、到处都是敌人的国民党统治区,部队还没站稳脚跟前做事还是低调点好,被敌人漫山遍野撵着打游击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侦查员们没把土货些放在眼里还是秘密的向院内潜入,可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换做别人就是天大的问题了;他们忽略了这些盐警都是会搞敲诈勒索的人,敲诈勒索多了就会大鱼大肉的吃,大鱼大肉吃多了就容易吃坏肚子,所以他们刚进大门就撞上一个提着裤子、急吼吼要出门拉肚子的人。
铁英虽然很少大鱼大肉的吃,但吃过狼肉、喝过狼血,而狼不光嗅觉好,听觉也很灵敏,虽然相隔还远,但突然要拉稀的人动作是很着急的,所以整出的声响自然不小。铁英听见屋子里床板翻动、有人下床的声音,料想这人要出门,见院内开阔、几十个人无处藏身,便发了狠,施展峨眉箭形步,几个纵跃就抢了上去。于是,刚拉开房门、才拱出半个身子的倒霉蛋就成了铁英的镖下鬼。可毕竟天黑,屋内又没有亮光,这家伙又拱得太急,铁英的飞镖失了准头,打心脏的一镖射进了右胸,这人没有立即就死,拉住门框还嘟噜着喊了句:
“有、有人哟”。
铁英想赶上不让这人弄出动静,却听屋里已经响起了咒骂声;早就被这个几进几出、上床下床搞得睡不到觉、苦不堪言的盐警们听见这家伙这次又整出这许大响声,不禁火冒八丈高:
“日你先人板板都不好,掐【吃】不得就少掐些嘛,掐【吃】了又屙痢打标枪【拉稀】”,好像还听到这人说了句什么“有人”:
“有人?有你妈的一个鬼哟”,随即又闻到一股恶臭,想是这家伙没搞得急,把稀拉在了门口边。一个毛躁的大块头实在憋不住,爬下床想动手捶人。铁英没想到摊上这等烂事,忙向后面的侦查员们招手,战士们知道偷袭不成,放开脚步就向各自的目标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