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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富和严奎几人岁数差不多,脾性也差不多,在屯子里有些威信,手下四个弟兄被土匪伤了一个,自卫队另外还有十三个赤手空拳却满腔激情的青年或老青年;朱二愣子是受过郑家客栈恩惠的人,点上两个猎手和六个青壮年一路直抢郑家客栈,可客栈四间屋子的茅草屋顶窜上火苗,好在这里的人家想是怕失火都没有紧邻了相建,殃及不了隔壁,但周边也有两家着了火。还好,这里的人虽然狭隘点却不自私,乡里乡亲之间就更没到各人打扫门前雪的地步,三处地方已经有好几十人在开始救火。
二愣子不愣,喊一声“救火”,当先抢进郑家院门大开的院落。火光中但见好一副凄惨景象,院内家什七零八落,棒槌【玉米】和一些山货撒了一地,正屋台阶下有一具用篾席盖着、四周不多的积雪被鲜血染红了的尸体,二愣子向正灭火的几人喊;“人呢?”。
“他朱家大哥呀,郑家女婿死了,闺女被胡子带走,他大爷还在屋里呀”。
二愣子发了愣,喊一声“救人”就撞进浓烟混合着火苗窜出的正屋大门;屋内火势自不必说,只屋顶因积雪潮湿被引燃后的烟雾就让人不能呼吸,就更别说要睁眼找什么人了;二愣子只几步就眼泪鼻涕一把抓,狗皮帽子和皮卦还被屋顶坠落的燃烧物点燃;后面跟来的人着了急的喊:“朱当家的,使不得呀”。二掌柜的兄弟、二愣子当然也成了当家的;二愣子成了当家的当然也就冲动,可冲动归冲动,人却是吃不消的了,眼看要遭熏翻,还好脚下踢上一人身体,昏戳戳的一把抓了,挣扎着出门却又被烧断的门框砸中脑壳,好歹把上半身摔出了门外,被跟来的人拖了出去,当然也把他抓出的人一并拖了出去。。。。。。
何家院子只有老铁和何松两人还有战斗力,老铁不敢走,好在稍后王风子和周一木赶回。老铁听何松说了风子追周一木,心里挂念得紧,见了两人自然欢喜,问:“没事吧?”。两人沮丧,回:“没事,可惜让这厮跑了,可能是那个二当家的。。。。。。”风子犹不甘心:“眼见着都要追上了,却被这厮钻进了黑暗中,寻他不着,如是白天就定要把他拿了”。老铁自然见过风子那种死打烂缠的不要命本事,知这人做事偏激,言:“下次不便宜他们就是,看好院子,我找二愣子去”。可惜等他赶到时,郑家客栈已经化为灰烬,二愣子也被烧掉半边头发,左耳朵也烧焦半个,他抓出来的人呢?当然是郑家大爷,胸口上一个血窟窿也已经凝固,早死了半天。据一家邻居说,当时来的胡子有十几个,挨家挨户的抢,不反抗也就罢了,但抢到郑家客栈却被这家有些憨直的女婿挡住,不准,被一个胡子头目两刀砍死;老者和闺女拖了柴刀、菜刀之类的东西出来要拼命,胡子闯了进去,后来就只见土匪抢了东西出来,把郑家闺女也绑走了,郑家大叔如何死的却不知道。这还用得着猜测吗?土匪杀人越货呀。
老铁大气,可天不见亮还是怕土匪去而复回,命王风子跟踪伤重或收尸的土匪,周一木和何松沿风子留下的记号为接应,不可接战,找到土匪老巢即可。
屯子凄凉,天公也为之悲悯,降下了晚春的最后一场雪;大火已灭,残烟犹存,屯子连郑家的人一共死了九个,两个姑娘被糟蹋,郑家客栈的女子被掳走,十七间房屋被毁;除何云达家,半数以上家庭被洗劫一空,这还是土匪收兵得快,否则只怕是无一幸免;而那两处的胡子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人呀。
风萧萧兮,哀嚎过后的屯子早晨清冷肃杀,何家院子外站满了蓬头垢面、血红了眼睛的人;刘甲长在谴责胡子的强盗过程中被打死,几个望族的长者也在和胡子理论的时候死于非命;强者恒强,弱者、不,是明哲保身又没有道理可讲而保不了身的人就只有瓜瓜的向强者看——何家大院的完整和院外那满地血腥的狼藉不是用讲道理换来的,是武力、是反抗;没有何家几人挡淄杀退了大半胡子,屯子就绝不会还有半数的完整,也不会只死这点人;还有前两天就有准备的十八个人呢?除了损失几只鸡和一点陈旧山货外,只被气不过的小土匪烧了一间屋子,老幼妇孺毫发无损;如果全都组织起来呢?土匪也是人,仍然怕死,那个打铁的兄弟、姓严的只带了林大富几个人一出现,这些胡子还不是到处跑了——团结才是力量;何况那个打铁的二当家的又有鬼神莫测之能呢?这些人悔得好想拿头撞墙——我们要保家护屯。
何云达说话了:“昨晚我铁家兄弟几个人打死土匪二十六、七个,伤者不计其数,料也被伤了元气,虽然不会善罢甘休,近段时间也不敢胡作非为;长久之计自卫队自然是要建立,但而今最重要的是早让死者入土为安、修缮家园;各位有材料的出材料,大家帮衬着出个人力,暂时无居处的可到我家前院和车马铺子临时落个脚,被抢劫后无粮无货【山货】的人家也不用愁,我拉回来的粮食还有二十好几大车,免费支撑到天暖不成问题,各位忙去吧”。何云达捐出家里的几十条木料,每天由无粮人家来的七、八个人在车马铺子做饭,无粮的人自带碗筷管饱,却也没把人饿死了;何云达从此多了个绰号叫何大善人。
这是后话,不提。且说老何把话说了就有妇人又开始抽抽搭搭的哭,感动过后又把当初拖男人回家的事忘了,现在后悔自家男人没有加入什么护卫队,才落得个家破人亡或家徒四壁,一叠声的责骂还脚踢,非要自家男人入了什么自卫队才肯罢休,以为有何家的几个能人就能把自家保住了;有先前被婆姨拖了回家的人现在又遭埋怨,本来就心痛气急更受不得,把婆姨扭住了厮打,好不鸡飞狗跳。
老铁喊一声:“大家静一静”,声音穿透吵杂的人群,说“昨晚一战何家和先前加入自卫队的人家没有吃亏,是我们先有准备;来何家的土匪不少,如没有林大富们相助我们也应付不来,屯子出事实在是我们无能为力,只是乡亲们受苦了;昨晚有五、六个人是在自卫时死于土匪之手,这几人当然是条汉子,可他们都是各自为战,一人要面对几个或者十几个土匪,自然吃了大亏;那把死去的九个人合做一起呢?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何况我们远远不止这九个人呢?就是再多来些土匪又如何?”严奎掉着膀子在后面嘀咕“活该”,老铁恨一眼,继续说:“我两个兄弟带伤,何家不是万能的,何大当家的说了,长远之计还是要拧成一股绳,建立自己的护卫队。。。。。。”可偏僻小山村的人固执,没等老铁跟着说出什么让死者入土为安的话就嚷嚷着要先加入,更有死了人的人家要报仇;冲动的情绪一蔓延,这些人便止不住,哭一般的喊:“林大富已经说了,胡子没有几个人了,此时不打更待何时?走呀,找胡子去”,群情激奋,立时便有百几十个人提了火铳、拖了铡刀或砍刀要向西边而去。
何云达止不住,老铁喝一声:“站住”,如雷贯耳。老铁的英雄有大部分人都听林大富一群人说了,别人只几个人就伤了胡子几十人,就是没亲眼看见但街上的十几具尸体总不是这些人大老远跑来自杀的吧?还有现在街口上的一滩滩血迹也总不是什么鸡、狗留下的东西吧?还有几匹已经冻僵了的死马呢?铁匠站在何家院门台阶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皮卦上血迹斑斑,脸上一道显然是用手揩摸后留下的血迹,不怒自威,不威也恐怖,于是冲动的人群便不冲动,听老铁言:“尔等毫无准备、毫无章法的与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就是去了也是送死,况且谁知道土匪在什么地方?报什么仇了?”
郑家女子下落不明,死了的郑大爷和女婿便不敢下葬;风子几个又去了多时不见回音,老铁不免言语重了些,见了人群犹豫,语气缓和了点:“我铁福兄弟受过郑家大恩,如今郑家两死一失踪,家破人亡,我好歹也要寻了他家姑娘下落;自我兄弟来后,乡亲们也没有把我们当外人,屯子遭如此大难,我铁福也不会不管,但土匪虽伤元气,也还有气数,打蛇不死反被咬,大家都一窝蜂去了,土匪复回报复谁来管?所以要有一个统一的安排才好”。
“二当家的说得在理,只要保住屯子不再受胡子欺负,我们听你安排就是”,乡民已经把自己当成护卫队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