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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四月。
燕北国在燕北王妃的掌管下日渐强大,较以往更加富强,尤其是畜牧业的发展,给草原带来了稳定而持久的收益。不但如此,她还训练了一批强悍的草原雄狮,军队在她的统领下,由最初的不足百万,又增加了近一半兵马。这支铁军足以踏平任何一个国家,使燕北国有机会真正的雄霸天下。可她却并没有继续选择这种杀戮,而是带着自己的子民,在自由辽阔的草原上,过着惬意的生活。
唯一能与现今的燕北国相抗衡的启萨朝,自安霞谷一役后,便再无侵犯之意。两国虽未正式建交,却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战争彻底的远离了百姓。
“女主子,那个家伙又来了!”
鬼宿皱着眉头,老大不情愿的进来通报。
麦麦放下手中批阅的案卷,挑了挑眉,好笑的说,“鬼,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王,你不要每次都摆脸色,显得我们燕北国太小家子气。”淡然的面容,经过岁月的雕琢,洗炼出暗藏胸怀的沉稳大气,眉宇间,少妇的成熟优雅,又为她增添了一抹动人的娇媚。
鬼宿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他那点心思哪能瞒得过我们!没把他赶出去已经够给面子了。”
“你啊,都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浮躁。”麦麦无奈的站起身,“走,看看去。”
前厅内,娄宿和亢宿一人站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厅中卓然而立的男子。
麦麦走进来,轻声唤道,“焰王,”
万俟焰缓缓转过身,看到麦麦后,爽朗的露齿一笑,“璇筠,许久不见,你越来越美了。”
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麦麦只是微微颌首。
“许久?上个月不是才刚来过嘛。”娄宿咪起漂亮的眸子,嘀咕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万俟焰听到。
鬼宿和亢宿二人失笑,朝他挑起姆指。
万俟焰见怪不怪,也未挑礼,而是径直走到麦麦跟前,“王妃该尽些地主之谊,请我这个远方的客人四处转转吧。”
不等麦麦答话,旁边三宿都急着抢先,“女主子,我去吧。”
麦麦的目光逐一瞟过他们,三人立即禁声,规规矩矩的站好。
“好,焰王,请!”麦麦痛快的应下来,率先出了前厅。
万俟焰双手敛后,得意的越过他们,还不忘挑衅似的哈哈大笑,气得三人原地直跺脚。
走出涿浪堡,麦麦歉意看着他,“五哥,你不要介意,他们并没有恶意。”
万俟焰摆了摆手,大方的说,“你五哥何时小肚鸡肠过,没事来逗逗他们也是有趣。”
麦麦轻轻一笑,“呵呵,五哥,听说你刚拿下了云夷族,怎么有空来这了呢。”
他昂起头,嗅着空气中带有泥土腥香的气息,“累了,也倦了。过来呼吸下草原清新的空气。”转回视线,温柔的看向麦麦,“我终于体会到,你为什么喜欢这里了。”
麦麦将目光投放到远处的一片嫩绿,安然道,“这里可以使人忘记一切,所有纷争都会归于平静。天空,草原,骏马,充满生机盎然,交织成尘世间最美的画卷。它会告诉你一个信仰,”微顿,口气中有几许淡淡的感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个希望,她一直都在用心呵护着,期盼会在等待中绽放的奇迹。依靠它,她支撑起整个涿浪堡,号令二十八宿,统领燕北国。她只想在见到他的那一天,可以自豪的告诉他,做为他的妻子,做为燕北的王妃,她没有令他失望。
万俟焰静静的凝视她,细数她掩在眼底的每一道思绪。五年来,她变了很多,从擎王府最低贱的侍女,到现在翻手为天,覆手为雨的燕北王妃,如今的她可是天下第一女奇女子。
唯一没有变的是,除了七弟外,仍是没有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
“璇筠,我不想劝你放弃。可是,已经过去五年了,无论我们怎样找,七弟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真的相信他会回来吗?”他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不过,让一个满怀痴心的女子,用自己的青春去换取并不真实的承诺,结果更残酷。
“你该学着慢慢接受,也许七弟已经……”
“他会回来!”
麦麦扭过头,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那是用她的整个生命去扞卫的希望。
“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我相信!”
怜惜的摇摇头,双手轻搭在她的肩上,“璇筠,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得到我。”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麦麦柔和的望着他,“谢谢你,五哥。”谢谢他五年来的帮助,谢谢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万俟焰收回手,目光瞄向不远处的马车,意有所指的说,“他想见见你。”
望一眼那边,麦麦低下了头。
今天的天气十分清爽,牧民们将成群的牛羊赶到草地上,看到麦麦经过,无不热情的招呼她进毡房里喝杯香香的奶茶。
“看到你生活得这么好,我也算是放下心了。”
沉稳的声音似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扭回头,冲他嫣然一笑,“你过得好吗?”
她的笑瞬间便融化了他脸上冰封般的冷峻,坚毅的线条轻轻扯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成为即将统一天下的皇帝,坐拥山河,受万众景仰;后宫娇美无数,艳绝世间。”朝她狡黠的眨下眼睛,“你说我过得如何?”
麦麦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得确是令人羡煞。不过,我们燕北国可不会怕了你哦。”
“呵呵,”万俟擎朗声大笑,最后摇摇头,颇为无奈的说,“若是有心,我怎会等上五年,届时,五弟恐怕会第一个跳出来抗旨。筠儿,草原是你的家,燕北国是你的坚守,我不会将战火燃进一寸。就算我夺得了全天下,这里也会只是属于你的家园。”
五年来,他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思念。有关她的任何消息,都会在清晨送到御书房。让他随时都能了解到,她在做什么,她又遇到了哪些困难,燕北国附近的小国是不是趁星宿失踪后,伺机而动……
同时,他也学会了一样即使会令他痛苦,却又必须去做的选择。
释然,放手。
“我还能叫你擎王吗?”
麦麦转过身来,如星辰般的璀璨双眸,温柔的注视着他,“我不知道要对启萨的皇上说些什么,我只想对擎王说,认识你,是我的幸运。有些东西……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倏地,万俟擎紧紧的拥住她,“让我抱你一次,就一次……”他的声音,悲伤的令人心疼。
麦麦并没有挣扎,而是任由他抱着,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抚着。他的怀抱在颤抖,那是对即将逝去的无能为力。
他和她,还是错过了。
深吸一口气,记住了她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记住了她独有的气息。万俟擎果断的松开她,俊冷的面容扬起释然的笑,“我该走了,保重。”转过身,迈开大步,尽显一代帝王的霸气之姿。
筠儿,你永远是我心底的筠儿。
麦麦垂下目光,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继续漫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今天对于女主子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今天,也必须是女主子面对现实的一天。一大清早,翼宿就已下了禁令,所有人都不许任意在堡内流窜。除了需要做守卫的侍卫们这外,所有下人全部呆在自己的房间。涿浪堡一下子冷清了许多,静得可怕。
从一睁眼,麦麦的心就狂跳不已。梳洗过之后,她换上了他第一次送她的蓝裙,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才踏出翠绡居。
庄严雄伟的涿浪堡大门前,一抹娇小的蓝色,痴痴地望着远方。
这一秒没有他的身影,她总会将希望寄托在下一秒,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分不清到底经过了多少个下一秒,她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移开过视线。
五年了,他说要自己等他五年。她等了,而且是从没有放弃过。这一刻,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放弃。可是,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安,就像一个无边的巨大黑洞,将她一点点吞噬进恐怖的黑暗中。
从太阳升起到落下,地上那个萧寂的影子,也从一侧转移到另一侧,直至消失。
他会回来,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慌乱的抬起头,看着高挂夜空的那一轮残月,又看了看漫延四周的夜色。她不知所措的茫然以对,五年来树立起的坚强,在恐惧中一点点瓦解。
“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的……”
有些痛苦的抚着吹了一天冷风的额头,麦麦踉跄着朝前走几步,转了一圈,惶恐的抱住双臂,蹲下了身子。
五年,至少给了她一个希望。可是,如果这个希望破灭了,她不知道再拿什么来支撑破碎的心。
不远处的堡里,鬼宿不忍的扭过头,擦了擦眼睛,抬脚就要走出去,“我去把女主子接回来。”
芯叶拉住他,红着眼睛摇摇头,“该面对,迟早都要面对。让龙女大人释放下五年来的痛苦吧。再不发泄,她会受不了的。”
麦麦跌坐在地上,双手深深陷进泥土里,积压了五年的泪,如爆发的山洪,一股脑的涌向眼眶。让她哭到哽咽,哭到胸腔无法呼吸。
“我等了五年,我很努力的活着,为什么,你却不回来了……你要我怎么活下去,怎么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啊……”
天空中,是他俊美非凡的笑脸,她伸出手徒劳的抓着。
突然,她跪在地上,朝着老天不住磕头,“求求你,你能把我带来这里,也一样可以救他的!别让他离开我好不好,就算是死,也请把我们送到一起!”
不知道她到底求了多久,最后,身子一歪,无力的倒在草地上。
视线渐渐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了一抹飘逸的白,朝她走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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