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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高家的门,贞香不再和任何人提起娘家。她就象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尖笋,没爹没娘,自成一枝。贞香的气性这么大,让高得贵不敢小觑。在他的眼色下,夫人潘氏、女儿元红、四姨太水枝、还有管家和下人们,个个对贞香不敢小瞧,都要礼让三分。
不过,高家上上下下都明白一件事,贞香不能怠慢自己的小丈夫。那个每天还要吃奶,每晚尿床的小喜,恁她是谁,也不能怠慢他。
小喜是高得贵晚年得子,宝贝异常。
高得贵一共娶了四房,正房潘玉兰,出自大户人家,娶进门的第二年就生了大喜,可后来再没怀孕。不幸的是,大喜生下来得了小儿麻痹,四肢瘫软,口角歪斜流口水,十七八岁了还整天瘫在床上,吃喝拉撒要人伺候。
二房汪氏生了女儿元红,月子里得了血崩病,一病不起,第二年便散手人寰。
三房王氏人长得标志,肚子也争气,进门第二年生了个令人疼爱的儿子,高得贵给他取名叫万喜。万喜聪慧过人,六岁那年请私塾先生进门,教他读经识字,他过目不忘,竟能摇头晃脑把三字经背得像模象样。高得贵教他打麻将,他也一学就会。可是,鬼使神差,翌年春寒料峭,大冷天的一个早晨,王氏一个劲儿的让万喜吃糯软的年糕,不小心,冷风呛着万喜,一坨年糕噎住他,活活的噎死了。心尖尖的肉没了,这下可要了高得贵的命,恐惧之中,王氏奔向井边,一头栽下去,把自己淹毙了。
这些年高得贵喜欢上了潘氏的贴身丫鬟,出挑得丰满温润的水枝。花甲之年,高得贵和水枝有了小喜。晚年得子,虽说小喜体质偏弱,行为古怪,可更被奉为掌上明珠,水枝也因此沾光被收房成为四姨太。
高家上下宠着小喜,含到嘴里怕化,捧在手中怕摔,只要小喜高兴,高得贵能弯腰驼背趴在地上给儿子当马骑。只要小喜想要,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四岁的孩子了,牙口已是很齐整,可至今还未断奶。白天吃奶,夜里吃奶,有劲没劲也来上几口奶水当点心。晚上小喜要含着奶头,一只手还要摸着奶才能入睡。水枝被儿子折腾得万般无奈,可儿子就是她的资本和倚靠,她也不觉得累和苦,只庆幸日子有了盼头,自然对小喜百依百顺。
水枝本是潘氏陪嫁的丫头,出自苦寒人家。灾荒之年为了两斗米,六岁时被父母送给了潘家。九岁的水枝跟着潘氏出嫁,一直对主子尊敬有加,从不悖逆。自从被老爷看上,生了小喜又被收房,从此变化不小。借着小喜被宠,她也变得更放肆恣纵,连姿态也起了变化。她甚至于甘冒不韪,和老爷一同散步遛弯,大摇大摆地去当铺或是货栈。走在厅里或路上,总是目不斜视,旁若无人。
趁着小喜每天睡前要吃奶,水枝在小喜身上做足了文章。每到晚上睡觉前,水枝在儿子耳边说东说西教唆他,时不时搞得高家鸡犬不宁。有了小喜,潘氏对水枝的淫威不能像过去一样发泄了,常常让潘氏很恼火,为了面子又不能发作,心里自然很憋屈。作为正房正妻,高家的香火潘氏是要顾及的,因此只好忍气吞声。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潘氏开始吃斋念佛,暗自调理自己的心性,寄希望于佛陀来开解,稳固在高家的地位。
因儿子而得宠得势的水枝眼前见老爷拿刚进门的儿媳妇太当宝贝,看在眼里气不顺,每每一见贞香,就像有一把刀悬挂在心头。
对贞香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好似一切如恒。嫁进门之初,她原本深怕小喜会像鼻涕虫黏身,可是,她发现这一顾虑是多余的。四岁的孩子兴趣主要在玩耍上,草地、沙堆、蛐蛐,鱼虫、花鸟、风筝,还有看不完的西洋镜,都够他整天忙活的,只是他偶尔想起了贞香会突然跑来她的房间,仰着她的鼻息,说说孩子气的浑话,或是瞅着她傻笑一阵,又咚咚咚迈开小腿跑开去,继续他的玩耍。
在水枝的唆使下,管家针对贞香增添了一条新规矩。贞香要学会当个好儿媳,每天天不亮要起床侍奉公婆。梳洗齐整后要给老爷和夫人做早饭。除了厨房的大众吃食,贞香必须变换花样给高得贵潘氏做一份可口的早餐,然后还要伺候老爷和潘氏梳洗,以示做儿媳的孝顺。
或许是为了缓解矛盾,让贞香高兴,高得贵也补充订立了一条规矩:小喜这些年不用像平常人家那样跟媳妇同床就寝,待长到十五岁再和贞香圆房。现在这些年小喜依然和亲娘同睡,等睡着了水枝再离开小喜去高得贵房里,小喜由吴妈照看。这个规矩虽让水枝心生怨气,觉得便宜了贞香,但也不好和老爷对抗,只能任由贞香自由自在独享那间布置得富丽堂皇,温馨而雅致的新房。
度过出嫁之初伤心的日子,贞香慢慢缓过来了,渐渐恢复了精气神。
早上,院子外的竹林鸟啼嘹亮,晨雾迷蒙,不习惯睡懒觉的贞香总是早早的起床,做好高德贵夫妇的早餐,自己来到竹林,看那露珠在竹叶上闪耀,看金色的阳光在密叶中穿射,丝丝闪耀光芒。这时,她郁闷的心情会随着清风美景,生出一丝快慰。
又是一个艳阳天。吃过了午饭睡过了午觉,高得贵在水枝的陪同下去当铺和货栈转了一圈,回到家,高得贵心里很舒坦。当铺和货栈生意都不错。尤其是当铺。虽然兵荒马乱天下不太平,可典当生意却越来越好。高得贵再瞅瞅儿子小喜,健康活泼,小脸圆鼓鼓的,他感到自从贞香嫁进门,高家事事顺,越过越有滋味。他站在天井观天,伸出五指梳梳头,心情很惬意,便命下人收拾桌子,叫来潘氏和水枝说要打几圈麻将。三缺一,潘氏要冬梅去绣房叫女儿元红,高得贵却摇头制止,他把小喜叫到跟前,笑眯眯地吩咐道:“去,乖儿子,叫你媳妇来玩麻将。”
“好哇!”
小喜得令,哪管大娘不高兴。他迈开小腿便跑。水枝看见小喜跑,在后面喊:“慢点跑,别摔了!”小喜听不见亲娘的嘱咐,撒丫子似的跑得更快。
小喜好喜欢贞香。
尽管贞香对小喜不理不睬冷若冰霜,但他一见她就开心,毫不在意她的态度。高得贵当着贞香的面教导儿子,指着贞香让他叫姐姐。有时,高得贵还会提醒儿子说,去,找贞香姐姐玩,记住,她是你媳妇,要好好待她。不准打骂,但可以让她干任何事情。
好好待她,不准打骂……这样做媳妇哪成。水枝对老爷的说法最为不满。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熬过来的。她愤愤地嘟囔。前几天,水枝让管家教贞香家规,还让贞香清早起来去向小喜问安行礼,可贞香不从。水枝为此找高得贵评理,高得贵却没事似的说,小喜还小,受这番礼会折杀他。
不讲规矩还不打不骂……那还不反了天。水枝心里窝火,总想伺机惩治贞香。
此刻,小喜跑到正厢房,见贞香在窗前绣花,他奶声奶气叫了一声贞香姐姐,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贞香见了小喜,放下针线和绣框,退让着不让小喜靠近。
她问:“你来干什么?”
“去……去……去打麻将。”小喜仰头,上气不接下气,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一把清鼻涕说:“我爹让你去。”
贞香看着眼前豆丁大的男孩子,鼻子跟前还挂着清鼻涕,厌恶地说:“不去,我不想打麻将。”
“去嘛……”
“不去!”
小喜又用衣袖使劲擦了一下鼻涕,奶声奶气大声命令道:“你必须去!”
贞香说:“我就不去。”
小喜没辙了,“哇”得一声哭叫道:“要去要去,你就要去……”
小喜的哭喊声把水枝引来了,她瞟一眼就知道咋回事,水枝给小喜擦眼泪。一边指着贞香的鼻子臭骂。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们让着,忍着,依着,如今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贞香姐姐,走吧,去打麻将……”
小喜推开水枝,又过来拉贞香,贞香依然不动身,还使劲扒开小喜的手。再次被无情拒绝的小喜急得大哭,这下脸涨得通红,一个尿禁尿裤子了。一泡尿顺着他的裤腿流下来,溺湿了一地。
“啪,啪,”水枝出手了。两巴掌狠狠地甩过去,顿时,五个手指印在贞香的脸上出现。水枝总算出了这口恶气,摆了回婆婆的威风。“小贱人,看把你惯得……你也不想想你是谁,嫁的是谁家,这么不知抬举,我看你就是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