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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了笑,盖上灯罩:
“二少爷,难道你还想回庄子上去?被梁南渚他们欺负得还不够?”
“嗯!嗯!”梁南淮扯着脖子,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咱们又不是陌生人,你说你怕个什么劲?”那人缓缓行过去,一把扯下他的塞嘴布,“好了,说吧。”
梁南淮猛呛两声,一双眼直勾勾看着他:
“扈司青!你快放了我!放我回庄子上去!”
“嘘。”扈司青轻笑,食指放在唇上,“我是好心,看你一个大少爷日日种地挑水,想帮你脱离苦海,怎么反过来怪我?”
梁南淮满脸焦急:
“此时他们一定发现我不在了。不行!我违背他的命令,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如今不同了,你明不明白?!他是皇上啊!大楚的皇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皇上啊…”扈司青喃喃,“也不是一辈子的。诶,你们上一个皇上,不是只做了十三年么?
至于梁南渚能做多久,谁知道呢?”
“但他现在是!”梁南淮拼力扑腾,像一跳脱水的鱼,“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能耐!整个大楚都是他掌中之物,要找到我不过是时日的问题!到时候,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扈司青一副不解的表情,呆楞楞看着他。
半晌,忽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说二少爷,你是不是傻啊?三月的光景,咱们早就走出大楚了!”
梁南淮一愣,久久不能言语。
三月以来,行路之时扈司青一定是捆着他,还蒙了他的眼睛,任凭他怎样闹都于事无补。
原来,竟已离了大楚国境?!
“你什么意思?”
梁南淮脸色不太好,心中空落落的。
脱离大楚国境,梁南渚自然抓不到他,可为何依旧提心吊胆?
他看向扈司青。
这个人,阴冷、神秘、深不可测…二人虽相识小半年,他却依旧不知道他的底细。
“这是哪里?”梁南淮摒住气息。
扈司青笑了笑,一把推开窗。
深夜,窗外黑漆漆的,没有行人,也看不清路。
不!
不是看不清路,是根本就没路!
梁南淮一瞬直起身子,面色煞白,心头扑扑直跳。
窗外飘来浓浓的青草气息,外面似乎很开阔,没有亭台楼阁,只有貌似房屋的东西,散乱分布。
“这不是大楚。”他兀自喃喃,心中越发没底,“扈司青,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
“你不是上过学么?书里没写?”
扈司青负手立在窗前,呼吸着熟悉的青草气息。灯火映照,显得背影高大伟岸。
梁南淮这才惊觉,扈司青的衣饰,与从前不同了…
窄袖、短袍、大辫…
这不是中原人的打扮…
“北蛮?”梁南淮惊道。
“是啊…北蛮。”扈司青感慨,深吸一口气,“回家了。”
…………………………
“不要!”
梁宜贞一声惊呼,噌地从床上弹起。
一身冷汗。
“长公主长公主!”穗穗吓坏了,“你怎么了?”
梁宜贞面色苍白,呆呆愣愣的,只缓缓转过头看着穗穗,却双目无神。
好半晌,才一个激灵回神。
“哦…”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没事,做了个梦而已。”
“噩梦啊?”穗穗一脸惊恐,“穗穗最怕噩梦了。长公主梦见什么了?”
“秋容娘。”
她脱口而出。
适才的梦,真实又深刻。尤其秋容娘的眼神,正是那日从地牢离开,她看自己的那个眼神。
阴冷、邪媚、意犹未尽…
她就那样看着自己头上的凤钗。看它在耳畔摇摆,看它“啪”地滑落地上!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穗穗,我的凤钗呢?”
“都在匣子里收着呢!除了穗穗,没人敢动,长公主放心。”穗穗成竹在胸,还晃了晃腰间的小钥匙。
她颔首:
“我想去看看秋容娘。”
穗穗一惊,自己跑到床帘后半躲着:
“不去不去!她好吓人啊!再说,她一惊被苏大人押送大理寺了,又不在宫里…看不见了…”
穗穗撅着唇,试探看看梁宜贞。
她可不想再看见那女人了!跟鬼似的,吓死个人!
“出宫就是了。”梁宜贞道,“你既然怕,就好生看家,我只带逢春就是。”
穗穗一怔,噔噔跑去挽着梁宜贞,小脑袋蹭了蹭:
“不好不好,你去哪里穗穗就去哪里。穗穗要和长公主在一起。”
“你不是怕么?”
“不怕了!穗穗最勇敢!”穗穗下定决心,“要是怕了…我…我就带你跑!反正穗穗如今轻功也不错啊。”
梁宜贞轻笑,揉揉她的发髻:
“好。你去叫逢春吧,我们这就出发。”
“天还没亮呢!”穗穗凝眉,打个呵欠。
“我等不及。”
说罢,很快便收拾了出门。
想来也怪,平日里梁宜贞也算嗜睡,但被那个噩梦惊醒后,脑中来来回回都是秋容娘的怪笑和眼神,便再无心睡眠了。
到大理寺时,天刚蒙蒙亮,苏敬亭正下朝回来。
“宜贞?你怎么来了?”
“我想去看秋容娘。”梁宜贞直截了当。
苏敬亭一梗,凝眉摆手:
“不成。皇上知道,还不扒了我的皮!你看着她不是挺膈应么?别去看了。过几天就上绞刑架的人,没什么好看的。”
“案子都审完了?”梁宜贞一惊,“这么快?”
提起这事苏敬亭就一肚子闷火,正愁没处抱怨!
“看看看,仔细看看。”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我连着熬了好几夜,当然快咯!”
“这么急作甚?”
“你还当局者迷了!”苏敬亭无奈笑笑,“还不是皇上想早些成亲。册封礼之后,必然会大赦天下,可不能让秋家人占了这个便宜!
故而,催着我赶快在月底处理干净。让我算算…秋容娘嘛…哦!是在三日后。”
梁宜贞一慌。
再不见,就没机会见了啊。
“敬亭兄,你就放我进去见见吧。我有些话要问她。”
“不行!你要是再受点惊吓,我还活不活了!”苏敬亭严词拒绝。
梁宜贞扶额:
“信不信我动用安南印?!”
“国玺都不好使!”苏敬亭坐下,端起茶盏吃口茶,“我们大理寺做事,有自己的规矩,皇权管不到。宜贞,你不会忘了吧?”
梁宜贞撇嘴。她自然是记得的。
“那,你把案子的卷宗给我看看。这总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