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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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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柳枝越发青绿,小蝶扑上窗棂,扇着翅儿来回,只不肯飞去。

梁宜贞指尖纤细,隔着纱窗,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

“凌波哥与这蝶儿一样,赖着就不走了!”她噘嘴抱怨。

自打梁宜贞捆了逢春,私自出门,鄢凌波便决定亲自守着。除了夜里睡觉,就没离过她的院子。

“先吃药。”他含笑递上琉璃盏,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

梁宜贞撇撇嘴,却依旧乖乖吃了。

又道:

“这些日子已不觉冷了,凌波哥放心吧。”

鄢凌波点点头。对于吃药这件事,她的确很听话很配合,也让他省了不少心。

他遂道:

“如今身子见好,也不是不许你出去。只是事情接二连三地来,我…不想你出事。”

梁宜贞默然,神情忽而凝重。

那日小宝去接常婶子,竟在山崖下发现她的尸身。瞧着是失足,摔作一团肉泥,连苏敬亭也没办法验。

可他们几个都明白,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梁宜贞叹一口气:

“海燕姐如何了?”

“小宝带着她做些杂事。”鄢凌波道,“总算没再成日念叨报仇。”

多做些事,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才见点希望,却又回到原点了。”鄢凌波蹙眉,那份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梁宜贞与他对坐,只觉今日的春色蒙了一层灰。

她默了半晌,方道:

“看来,还是要从二婶母下手。”

可郑氏的嘴太紧,如何能撬开呢?

正懊恼间,穗穗噔噔跑进来。

她憋着一股劲,语气神秘:

“小姐,凌波少爷,我才见墙根底下有人鬼鬼祟祟,绕了许久也不进来。要叫逢春打他么?”

二人一愣。

光天化日的,怎会有人“鬼鬼祟祟”?

“凌波哥,我去看看。”梁宜贞道。

鄢凌波点头应允:

“让逢春跟着。”

…………

穗穗紧拽着梁宜贞,脑中忽钻出一个个闹鬼的画面。

命案一桩接这一桩,看来这丫头是吓坏了,如今有些草木皆兵。

可眼下春风正好,莺声燕语,梁宜贞还真提不起惊恐之心。

一时逢春也跟上,三人遂将角门推开个缝。

只见那少年一身雪青袍子,在院门前来回踱步,步态急躁,不时又顿下看一眼大门。

是他啊。

梁宜贞扶额,轻拍穗穗的头:

“又危言耸听了,那不是二哥么!”

穗穗一愣,满脸茫然。她定睛看去,似乎…还真是梁南淮!怎么适才不认得了?

梁宜贞摇摇头:

“真是被吓傻了。”

她遂打发了逢春,又看了半晌,才唤:

“二哥。”

梁南淮闻声,背脊一僵,急忙转身相对。只见他神色惊慌,欲语不语,连手也不知往何处放。

“贞…贞妹妹…”他挤出几字,“你…身子可好些?”

梁宜贞打量他一圈,也不答话,只行上前几步:

“二哥既来了,为何不进来坐?”

梁南淮却后退,似乎刻意保持距离。

他作了一揖:

“母亲的事,我怕贞妹妹心中芥蒂,不想见我。却…又担心贞妹妹的身子,想来探望。”

对于他的担心,梁宜贞没有丝毫怀疑。

但梁南淮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郑氏。梁宜贞若不好,郑氏只会更不好。

她直言惯了,遂道:

“二哥是想问二婶母的消息吧。正好凌波哥也在,你随我进来吧。”

“贞妹妹!”他又唤住,解释道,“其实,我也担心妹妹的。”

梁宜贞嗯了声,转身进院子。

真与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是撬开郑氏那张嘴的钥匙。

闻着梁南淮的脚步声,鄢凌波怔了一瞬,旋即会意。

钥匙来了。

梁南淮低着头,不敢看他。凌波哥平日虽温和好性,可一旦涉及二姐,他便不同了。

何况,此番这样大的事。

“是你啊。”鄢凌波道,呷一口茶。

清茶烟香掠过俊美的唇角,见之忘俗。难怪川宁的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追赶。爱美之心,也无可厚非。

“凌波哥。”梁南淮嗓音紧绷,直到梁宜贞请,他才敢坐下。

鄢凌波默了半刻:

“你何时变得这般拘束?门外逗留许久也不进来。从前,不是与宜贞顶要好么?”

梁南淮抿一下唇:

“出了这样的事,南淮自觉对不住贞妹妹,心中有愧。”

他挑眼看了看鄢凌波与梁宜贞,又道:

“也…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母亲都是为了南淮,定是迷了心窍才敢觊觎世孙之位,害公主,害…贞妹妹。”

在旁人看来,郑氏的动机的确是世孙之位。

毕竟受人指使之事晋阳侯府只想暗中调查,图个知己知彼。梁南淮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凌波哥,”梁南淮又道,“你要信我。天地可鉴,南淮是决无觊觎之心的。大哥他……”

“这不要紧。”鄢凌波打断,“是谁的就是谁的,想也没用。”

梁南淮语塞,霎时闭嘴。

鄢凌波接着道:

“你母亲糊涂,但你是个聪明的。老夫人说了,这件事你也委屈,要尤其待你好。你也别多忧思了。”

“那母亲呢?”梁南淮脱口而出,又猛顿住。

梁宜贞转头看他,心下唏嘘。

血浓于水本是人之常情,即使待旁人再虚伪圆滑,事关母亲大抵也见得一片赤诚。

而这样的常情,梁宜贞再也感受不到了。

梁南淮看看二人,见他们不语,一时心头自跳,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我如今不该问,也不该求情。可贞妹妹,那是养育我十几年的母亲,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好在你眼下已大好了,能否替母亲求个情?你若开口,祖母必会听的。”

所谓“求情”,便是找人顶罪了。

公侯王府家本就是常出人命的地方,有打破砂锅查到底的,自然也有按住不让查的。

梁宜贞沉吟,酸楚忽往脑上涌:

“二哥说这话,还有良心吗?”

那都是人命啊!来之不易的人命。

鄢凌波蹙眉,按了按梁宜贞的手。

眼下不是与梁南淮讲道德的时候。

鄢凌波方道:

“你是晋阳侯府的血脉,老夫人自然是顾要及着你的脸面。有个杀人的母亲总归不是好事。”

“南淮,”鄢凌波顿了顿,“宜贞是否原谅,那是后话。在老夫人做决定之前,二夫人要懂得自救。”

梁南淮瞳孔微颤。

凌波哥的意思是…有希望!

梁南淮急切:

“何为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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