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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卫增?”罗云意和王大人谈话的时候,叶染修一直都在当场,听到他们说起户部尚书,出声问道。
王大人立即点头说是,叶染修脸色又沉了两分,又转脸看向罗云意:“这段日子此人找你麻烦了?”
罗云意摇了一下头,笑着说道:“我连这位尚书大人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是前几天司农司和户籍司闹了一点儿不愉快,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罗云意不想妄自揣测是不是那位尚书大人故意为难司农司,虽说司农司在户部属于爹不亲、娘不爱,但怎么说也是在户部尚书的职责管辖范围之内,司农司丢脸,他这个最高上官脸上不也没光。
“罗大人,寿礼的事情怎么办?”王大人抬眼看向罗云意。
“司农司仓库里现在都有什么?”罗云意一时也没主意,她手里是不缺显眼的宝贝,但她却不想拿出来献给魏太后,二十匹的罗布她都有些肉疼了,若是再搭上一件宝贝,实在太不划算。再说,既然是司农司要送寿礼,那得体现司农司这个部门的诚意才是。
“除了一些农具、种子,没别的什么了!”王大人想了一下说道。
“就这些?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罗云意皱起了眉头,总不能把这些东西送给太后做寿礼吧。
“还有——”王大人绞尽脑汁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说道,“对了,仓库里还有三袋土。”
“土?什么土?”送土给太后,估计司农司的人官帽就真的不保了。
“有红土、黑土和白土,这是瑸州的一位司农官不远千万里年前进京的时候特意带来的,说是这些颜色的土京里的司农官们只在书上见过,他便把实物带了来,当时因为这三袋土引来不少京中同僚的嘲笑,海大人一生气就把那位司农官赶回了瑸州,并把这三袋土扔在了司农司的仓库里。”王大人说道。
罗云意听后却是脸上一喜,笑着说道:“这位瑸州的司农官到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太后的寿礼咱们司农司就送土,除了这红土、黑土和白土,再让人尽快去找一些黄土和青土,到时候每种土各取一斗进献给太后。”
“罗大人,这送土是不是有点儿儿戏?”真要是送土,司农司估计会成为大禹朝最大的笑话,太后寿诞可是有不少外邦的使节,司农司被责罚事小,失了国体颜面可是事大。
“儿戏?”罗云意摇了一下头,“‘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大禹朝地域广博,帝王百姓不可能所有土地都一一祭祀,所以每年以五谷祭农神,而以五色土祭土地神,除此之外,五色土更表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意思,代表着‘江山社稷’四个字,五色土此种寓意原本应该是各地进贡献给帝王,但土地使谷物生长,更孕育世间万物,比之母亲宜不为过,太后乃是皇上亲母,这份寿礼送给她我觉得倒是最合适的。”
原本还没觉得五色土有什么特别,但是经罗云意这样一说,叶染修和王大人都觉得这五色土意义重大,已非一般寿礼可比的了,司农司掌管天下土地耕种稼穑之事,送上五色土做寿礼还真是最恰当的。
“罗大人,下官这就去准备,尽快把这份寿礼送到尚书大人手里!”王大人听罗云意把五色土说得这样神圣,立即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也多了起来,激动的现在就要去准备五色土。
“去吧!”罗云意挥了一下手,黄土京城这边倒是好寻,只是青土就未必了,不过只要是五种颜色的自然土壤就行,这点事情王大人应该能办好。
王大人脚步飞快地离开之后,叶染修定定地看向了罗云意,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吗?”她记得吃饭前面把脸洗干净了啊,难道脸上沾了饭粒,罗云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挺光滑的呀!
“你知道很多上古时期的事情?”叶染修淡淡问道。
“从书上看的,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罗云意一笑起身,准备去田里忙了,几百亩的高粱种子,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种完的,好在播种机工部也已经尽快打造出来了。
“后天的寿宴你也要参加的,总不能穿这身去吧?”叶染修瞅了一眼她身上的男子衣装。
罗云意是为了下地方便才把女子裙装给换下的,如果不是怕太出格,她直接胳膊腿儿全都露出来了,天这么热下地干活还穿着长裤长褂的,真是难受。
“我到时候直接穿官服去就行,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正五品的司农官了!”罗云意笑着说道,她的官服高大宽已经在宫里打过招呼,应该都已经送到梁王府了。
叶染修忍不住一笑,正五品的芝麻官在京城可是一倒一大片,参加宫宴的官员品级都必须在从四品以上,当然皇帝特召的除外,这次太后寿宴罗云意就属于特召人员。
“今天不能休息一天吗,战虎也回京城了!”叶染修声音平和地看着罗云意说道,眼睛里是让人忽视不了的期待的光。
罗云意很想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可想想自己还有职责在身,反正叶染修和雷战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京城回北疆,过两天几个人再聚也行。
“唉,算了,你还是去忙吧!”只从罗云意变化的眼色中,叶染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在罗云意出口之前他便率先说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失落和丝丝的委屈,让罗云意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坏人一样。
“要不……你让战虎哥晚上过来,我晚上还是有些时间的,我给你们做好吃的,这田庄里好东西可是多得很,待会儿我就让玉婷和田庄的厨娘先准备着。”到底是不忍心让刚见面的叶染修失望,罗云意笑着提议道。
“好,晚上我让他们过来!”叶染修朝着罗云意就猝不及防地绽放一个耀眼的灿烂笑容,晃得罗云意一阵头昏眼花,她得赶紧去田地,再和叶染修单独呆下去,她怕自己化身为狼,叼着小鲜肉就走了。
一听长风通知罗云意晚上要在西郊皇家田庄设宴,雷战虎、叶茗辰老早就跑了来,而不知从哪里听到此消息的司空潭和叶昱也来了,雷战虎和叶昱两个人一见面就是斗嘴,叶茗辰和司空潭两姐弟则是喝着冰茶看热闹,叶染修懒得理他们,自己在房间里下棋,至于罗云意太阳还没落山就在田庄厨房里带着玉婷、长风忙着了。
几道开胃的凉拌小菜,雷战虎特意点的炸鱼、炸丸子,叶茗辰必不可少的烤鸡、烤鸭,还有饱腹又令人觉得清爽极了的凉面、八宝冰粥,最后罗云意又做了一大锅的小煎包,雷战虎还很有先见之明地拎来了两坛君子酿。
吃着罗云意亲自做的美食,喝着香醇的美酒,再有一帮朋友说说笑笑,叶染修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至于其他的又何必管太多。
吃着喝着,几个人自然说起了后天的太后寿诞,听说罗云意要以司农官的身份穿着官服去参加寿宴,雷战虎忍不住就先笑了。
“云意妹妹,我赌十坛君子酿,后天你要是和那些文武官员一同出现在寿宴上,绝对是最显眼的那个!”想想罗云意不但年龄泄是个姑娘家,穿着官服不伦不类地站在百官之中,别的不说,光是她的个头在那帮官员中也极为突出。
“云意妹妹,不如你穿上女装,反正到时候你也要以罗布主人的身份出现!”在场的都知道罗云意便是罗布的主人,所以言语之间司空潭也没有在意,这里除了他们没别的人了,这点儿耳力她还是有的。
“皇上已经让栗公公传了口谕,到时我就以司农官的身份参加寿宴,而且太后那边到时候也不会执意要见罗布的主人,罗布的事情还是潭姐姐出面吧。”罗云意对司空潭说道。
司空潭可是太后亲封的平乐公主,寿宴自是要参加的,司空家除了她,还有家主司空由和他的夫人乾氏也受邀参加后天的宫中宴席。
“这样也好!”能不让罗云意出面自是最好的,不过司空潭还有一个忧虑,她看着罗云意那张酷似林菀清的绝美容颜说道,“云意妹妹,你和你母亲长得太像了,这段时间和你小舅舅又走得近些,虽说你母亲十几年前便不在京城了,但估计还是有不少人记得她的长相的,后日进宫,你这张脸怕是一进去就会被人认出来。”
“我知道!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是迟早的事情。”罗云意想孝和帝让她以官员的身份参加宫宴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毕竟就算到时候她被人认出来或者推测出来身份,对方也会基于她是皇帝下旨亲封的朝廷官员而有所忌惮,再者她还有皇帝赏赐的金牌和那把潜龙剑,对于进宫她倒是没什么担心畏惧的。
“云意妹妹不用怕,到时候在宫里有修哥儿我们几个在,看哪一个敢欺负你,小爷我剁了他。”雷战虎握着拳头一脸凶相地说道。
“就你这种说话办事不带脑子的,不给云意妹妹惹麻烦就好了,你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掉呢,小心后天被人耍得再躲梁王府去!”叶昱依旧是那副说话欠抽的样子。
“云意妹妹那也是你能叫的,就你这样三天两头沾花惹草、夜宿柳巷的风流公子也想娶思玥妹妹,做梦去吧!”雷战虎同样讥讽一笑。
“娶不娶得到那是我的事,要你操什么心,云意妹妹都没说什么,你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叶昱不屑地瞅了一眼雷战虎,这家伙天生和他就不对付。
“我就觉得这里凉快!”雷战虎回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吵吵闹闹,其他人相视一笑,继续该吃吃、该喝喝,最后干脆都留在田庄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城内。
罗云意洗漱完了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叶染修依旧坐在榻上下棋,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自己和自己下,真是够无聊的。
“要不要来一盘?”叶染修抬头看向进门的罗云意,此时的她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再过两三年身姿容颜全部长开,那时必定是倾城倾国的绝美佳人,不知会引得天下男儿怎样的疯狂,不过叶染修已经把眼前这朵芙蓉楔划在他的羽翼下,别人要想染指,他可是不会答应的。
“今天没兴趣,太累了,我得休息!”罗云意一个转身坐到了床上,这屋子里床与榻只有一扇屏风相隔,灯光摇曳中,彼此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
“累了便歇歇,司农司要做的事情不是一日一时一季或者一年便能做完的,四时循环轮回,你这位司农官的路还很长。”叶染修看着罗云意坐在床上的剪影说道。
罗云意隔着屏风点了一下头,叶染修说的没错,什么事情都可以急,唯有耕田不可以,依时而定,顺时而为,虽然她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先进知识稍作改变,但大体上还是要遵循时令的。
“叶染修,你娘亲真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妹吗?”今天不是一沾床就犯困,罗云意反而是很精神,干脆躺在床上睁着眼问叶染修道,她真是挺好奇的。
“是!”叶染修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听不清楚他是带着什么情绪。
“那你爹娘什么时候不在的?一直都是老祖宗抚养你长大的吗?”罗云意轻声问道。
“我娘生我时难产而亡,至于我爹——他还没死,我是从七岁开始由老祖宗带在身边教导的。”叶染修没有隐瞒地说道。
“什么?”罗云意猛地坐了起来,“你爹还活着?那怎么没在梁王府看到他呢?”
“他是安王,自然要呆在安王府,太爷爷和太奶奶并没有子女,我七岁那年由先帝做主过继到了梁王府。”说起自己的身世,叶染修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冷冷淡淡的。
“这样啊!”罗云意一听到“过继”这两个字就不打算和叶染修聊下去了,她想的是虽然梁老王爷对叶染修是极好的,但安王府才是叶染修真正的家,当年他才七岁,一个人孤孤单单到了梁王府,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到罗云意脸上的表情,但是叶染修就是能猜出她现在的心中想法,不由地自嘲一笑,当年他过继梁王府的事情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深深地看了屏风对面的身影一眼,叶染修就像是在谈论起别人的事情那样,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我娘是当朝王大学士的嫡次女,与当今的皇后娘娘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爹便是安王,当朝卫太妃的亲生子。”
“等等,等等,你说你爹是安王,他是卫太妃的亲生子,也就是说卫太妃是你嫡亲的祖母,那么你与辅国公府还有亲戚关系。”罗云意这样一梳理,自己的小舅母和叶染修还沾亲带故,自己和他八竿子还能捞个边呢。
不过,因为小舅舅林明辉和小舅母卫红英的原因,她对辅国公府可是没什么好感。
“我与安王府早没了关系,与辅国公府更是谈不上亲戚。我现在是梁王府的小王爷,以后会是梁王爷,就算是我死了,也只会入梁王府的祠堂。”叶染修平静无波地说道。
但不知为何,罗云意却觉得他的话里藏着无法言说的委屈、疼痛、愤懑和不甘,恐怕这里面还有很多内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长夜漫漫,不如你给我讲讲当年你过继的事情,就当我八卦好了,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不说也行!”罗云意有些艰难地开口,她总觉得自己今晚撕裂的会是叶染修的一个伤口。
“你想知道?”叶染修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有了淡淡的笑意。
他原本就是打算告诉她的,但现在倒惹得她有些愧疚之意了。虽说利用女人的弱点不好,但能让她多心疼一些他,耍点心机也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