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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汴梁城,周阔三十余里,由外城、内城、皇城三座城池组成,是当今人口最多的城池之一。帝都人口逾百万之众,可以说是富华甲天下,雄踞中原的第一大城池,比起破落的神都洛阳多了几分富丽辉煌的气势。
赵府位于汴梁城内明德门外东南角的寿昌坊内,赵匡胤领着凌天云与马成辉二人轻车熟路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当他们一到赵府门前,便有小厮急急的进去通报了,不大一会儿,一阵促乱的脚步从那赵家院落内响起。
不大一会儿,一名踽踽蹒跚的老者从那府院大门走了出来,随着那老者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名壮实的少年。那少年相貌与赵匡胤有一些相似,脸上还未脱出的稚气。那少年便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年纪虽小却有一股子逼人英气。那满头银发的老者一见到卓立于门外的赵匡胤,便急急的向他走来。
而赵匡胤的虎目里更是吟诵着泪花,跪拜在地面之上久久不起。那满头银丝的老者正是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殷,那名与赵匡胤相貌有一些相似的正是赵匡胤的亲兄弟赵光义。而赵匡胤此次外出,冒着生死攸关的危险,让赵家上下担心不已,如今他安然回府,这如何不让赵家上下心中大石顿落。
一阵寒喧之后,赵匡胤向父亲赵弘殷与赵光义介绍了凌天云及马成辉二人。凌天云与马成辉二人便与赵家众人一一致礼问好,众人这才从赵府大门缓缓进去。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围绕在赵府四周里的一些商贩行夫们却悄悄的一个个离开了。
整个赵家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氛围之中,是因为赵匡胤的平安归来。而还有一股隐隐的压抑和不安笼罩着整个帝都,蔓延而来的却阵阵暗涌潮动,一场风起云涌般的变数正在暗暗的酝酿着,这千年古都汴梁城正笼罩在一片乌云滚滚的云层之下。
凄冷的夜,风声如鸣,那低沉欲坠的乌云满遍的天际终于下起了零星般的雨点。空中弥漫就一股卷起泥土的气息,那如滚珠般的雨声打在青瓦之上,布织成了一曲独特的乐章。此时的气候也更显寒彻刺骨,离上次的大雪已有数日,而老天想必酝酿了一场更大更猛烈的大雪降临。
此时的赵府沉浸在一片肃静之中,任凭那雨打着青瓦之上,枯树在那寒风之中摇曳不止,四周除了那几盏落落的灯笼之外,并不像城中其他户院般灯火通明如昼。那斑驳的暗影在那微弱的灯光里起起伏伏,摇椅晃。
除了风声,雨声,整个赵家府院肃静无比,而在赵家院落深处的一间雅屋之中,那微亮的烛光照射出了三条人影。
赵弘殷巍巍而坐,那张太师椅上的手把早就被他磨得光亮平滑,而他的身子微微的后仰着。伸手之处便是一杯清澈袅袅而起热气直冒的绿茶,他的手指在那书桌上轻轻的叩动着,而他却是低眉垂目,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香儿此次难道就一点收获都没有吗,你那名义弟却是一表人才,却不知为何会与你一起来我大周境内。那凌铎之将军,为父也有所耳闻,‘南杨北凌’的名声却不是浪得虚名的。只是他为何肯任由自己的儿子四处飘荡,这倒是让人费解。”
赵弘殷抬起了他那满是银发却满脸红光的苍老头首,一双洞彻人心般的眼眸直直的望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那红脸大汉。他那双精光煜煜的眼眸里透出一抹睿智般的光芒,微躬的身躯上散发出令人心折的气息。
老者巍巍而坐,身上散出一股不凡的气息,而他对面的那名汉子更是气质不凡,身上发出淡淡的龙气萦绕。赵匡义比兄长赵匡胤小十二岁,此时他并不怎么适应这凝重的氛围,有一些局促不安的感觉。
“父亲大人所言极是,但孩儿观我那义弟,绝不是宵小之辈,结义一事也非一时兴起。他还数次救过孩儿多次,是一名值得深交之人。孩儿与他一见如故,绝不会为了一时的江湖义气而乱了正事。父亲大人尽可放心,孩儿在他的身上还感觉到了一丝独特的气息,那种感觉很是微,却无法说出来。似乎有关天下气运的气息与他有关,而我大周此时正在多事之秋,陛下重疾难愈,如果为我大周收得一良才,也未尝不可。”
赵匡胤欠了欠身子,毕恭毕敬的回答到,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还是有几分惧意的,无论自己的父亲已然苍白,但那种骨子里的敬畏还是改不了的。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你的私事为父也不想过多的去管。这次与归义军相商结盟之事也是毫无收获,你那义兄对你可是期望很高,到时又免不了那群小人要兴风作浪了。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为父知道你站在你义兄这边,但这太子之位虽然有传于你义兄,可陛下这次重创,难不保会有他人觊觎。自古皇室无亲情,为了这皇位又将要上演多少弑兄弟杀亲人的悲剧。”
赵弘殷抿了一口茶,向那两兄弟教诲道,一双睿智的双眼里望着这兄弟俩,使得这两兄弟心中不禁一颤,连连点点允诺。
“孩儿在冀州遇上了苻恒,他应该将怀素大师接进了京,却不知道那怀素大师有没有扭转乾坤的办法。只是当下时局刚定,若陛下归西,必定引起天下大乱,各国又会蠢蠢欲动,特别是契丹国,觊觎我神州中原大好河山多年,此次他们必定会趁乱而下。”赵匡胤眼里露出了几丝担忧的神色,他语气凝重的说道。
“苻家的立场一向不明确,就是那苻家的丫头嫁与了你义兄,可苻家的还是没有鲜明的立场,自从那苻家老头失踪之后,苻家虽有苻恒打理,却也是日渐欲下。他们可是如履薄冰,不敢将苻家的前途压在一个的身上,如果他接到了怀素大师,能将陛下的重伤医治好,这皆大欢喜,若陛下归西,他苻家难保会一个举人不慎的下场。”赵弘殷点了点头,缓缓的分析到,而他的见解却总是让赵匡胤心中更加的凝重。
在一旁的少年赵匡义却是似懂非懂的听着双方的谈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兄长,一会儿看看自己的父亲。虽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他还是垂手而立,不敢有逾越的行为。他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蓬勃的英气,身形比常人壮实许多,只是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脱去,若成年,那将是一名何等的豪杰之人。
“北面除了归义军在苦苦支撑着,还有一些江湖义士打着反契的旗帜,不过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股势力。燕云十六州之内唯一归义军可甚大用,只是这次与那归义军少主郭怀安失之交臂,令人惋惜。而朝中虽上下一心,只怕那些有心之人又恐怕要有所动作。还望父亲大人多加小心。”
赵弘殷听完赵匡胤的一席话语,心中不禁宽慰,自己的这儿子幼时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而如今也成熟了。只是眼下这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虽然没有长子般那样调皮顽赖,却是多了一些少年人该有的活泼,又让他生起了不少的担忧。
“无妨,朝中之人暂时还没有人敢动得了为父,只是你那名义弟身份着实敏感,你义兄又是我大周陛下义子,钦点的接班人。不知道他对你这位义弟可有什么想法,如果不想让他误会,你还是不要将此事告诉他。有朝一日他登上大宝,恐怕将会对你那义弟不利,到时连累到你也有可能。”
捋了捋颉下的白须,老者眼色一凝,向赵匡胤提醒道。“无妨,我那义兄不是那种拘节之人,若不将此事坦白告之,以后会更加有间隙。”赵匡胤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担忧,但他还是决定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你既然做出决定了,为父就不担心了,凡事都要有一个度,若真能引得你那义弟效力于我大周,那么北汉‘南杨北凌’的佳话可就要破了。”赵弘殷那饱经沧桑的面容里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而他的思絮却又延伸得更远了。
“北汉乃弹丸之地,怎容得下我义弟那遨龙之姿,日后我义弟的成就必定非同凡响。父亲大可放心就是了。只是若想将凌将军再接引而来,想这有一些困难,刘家于凌将军有恩,那刘昱做出认贼作父的恶行,倒是让人寒心不已。可凌将军还是固守白水城一隅,多年不曾踏出半寸,可见坚心之绝。”赵匡胤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打算,但他还是苦笑着说了出来。
“罢了,你一心为护你那义弟,为父也不想再做恶人了。你三兄弟齐聚,不知道朝中那些有心之人会不会拿他来做文章,敌国将门之后,成了我大周太子殿下的义弟,这不知道是美谈还是丑事,以后你们都要一一承担下来。朝中之事为父尽量帮你们撑着,可那些暗中的不能见光的事还要你们自己一一处理。”
“孩儿知晓,只是暂时不好给我那义弟安排一个什么职位,既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又不让我那义弟受委曲。”赵匡胤皱眉而道,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本就豪气干云的他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给他一个闲职先吧,若要真得想让他有所作为,那就给他一个暗职,你手下不是有一帮子人吗?”赵弘殷如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般,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心事,只是他知道儿子正在等自己这句话罢了。
“如此甚好,飞雀营为陛下所立,此事应该还要得到陛下的允许。”赵匡胤的眼里又呈现出了忧虑之色。
“优柔寡断,陛下此时还能不能见到你还不确定,你以为这飞雀营只有你这一家吗,你那义兄准许了就行了。陛下的事多了去了,哪里还会在意他早已经忘却的飞雀营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点你要多学学。”
“是,孩儿受教了。”赵匡胤眼里泛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精光,自己父亲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不知道怎么做,那说明自己连猪都不如。
“好了,你们退下吧,今夜恐怕会有一场大雪。”
赵弘殷将自己的这两儿子打发下去,而屋外的雨声更大了,透过那朦胧的窗子,隐约可见那挥洒的雨线织成了一张大网,将这漫漫的夜色笼罩住了。雨打的成曲的乐章,不知道是一首欢乐的调子还是那悲伤的挽歌。
“凌天云,好一个义盖天云的好名字,而你真的是那两人之一吗?”
待赵家兄弟离开之后,赵弘殷的眼里射出一抹煜迭般的精光,嘴里喃喃而道。雨下越大,而那雨场却更加的清脆,如金属掷地般的响起,屋内的炉火燃烧的更旺了。只有那袅袅而起的醒脑香烟正扑闪扑闪幻化成了翩翩起舞的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