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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秋。
南城郊区的某煤机厂家属旧院,林敏听见院子里传进来的磨刀声掀了被子打算下床去看看。
不过她刚刚才动了一腿,旁边六个月大的儿子就醒了,小眼都没有来得及睁开,扯着嗓子便哇哇大哭。
“这孩子,怎么刚醒就饿了。”
林敏暗叹了一口气,解开衣裳打算先喂儿子一口。
只是长期的食不果腹,自己身上都没剩几两肉了,那还有什么奶水,儿子吸得脸都涨红了愣是没有吸出两口来,放开了**躺在她怀里直哼哼。
林敏无奈,拉好衣服只能抱着儿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嘴里还小声说着,“强子乖,等晚上就有米糊粥吃了……”
这时,木门框上挂着的灰布帘子掀开,一个看似四十来岁的妇人匆匆走了进来,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苦丧着脸道,“小敏啊,你还在屋里做啥呢,快出去看看啊,你妹子好像中邪了。”
“妈,你说什么胡话呢?小冉怎么了?”
林敏停下了步子,皱眉看着许家惠,那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小冉不是正病着吗,中什么邪了。
大女儿显然不信,许家惠是个闷性子嘴笨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唉啊”了一声,拉着林敏的手臂就往外面拖。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自己出来看看吧。”
林敏摸不着头脑,被母亲拉到了堂屋里,看着那一桌子的饭食,人直接就吓了一跳。
桌子上有两盘子烙好的玉米饼,一大盆红薯干汤,里面还泛着米粒。
不光如此,她儿子的米糊也熬好了,看着还特别粘稠,感觉是她平时用量的三倍。
这,这……
“妈,你咋这么浪费粮食啊?”林敏一点没有想吃的心情,光看看眉头就皱上了,这一餐都快要赶上他们家三天的伙食了啊。
这样子的干货吃上一顿是饱了口福,但后面怎么办?
父亲跟她家男人才遇了矿难去世,以后没有了主要收入来源,一家人还不得饿死啊!
“小敏啊,这不是我做的啊,早上我们都吃过了,要晚上才有饭吃的,这些不都订好了的吗,我怎么会大中午的起锅做饭。”
这一桌子东西别说女儿,许家惠看见同样也吓了一跳,她就说之前在屋里做衣服的时候怎么听到厨房有锅碗的响声,本以为是小儿子饿了在找吃的,搞了半天才是小冉在厨房做饭。
这一桌子东西居然不是母亲做的,难道是小冉做的?林敏想不了那么多,看见八岁的小弟拿着一个玉米饼子边啃边向外面望,她也快步走了过去,咋一看,院子里的情景直接将她吓了一跳。
之前她在屋子里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磨刀声可能是隔壁院子传过来的,亲眼见到,她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林冉,怎么在院子里磨起刀来了?
而且还不止一把,她手里磨着菜刀,脚边还摆着一把已经磨好的柴刀,那刀被她磨得白光闪闪,看着都有点儿吓人了。
林敏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母亲,让她带到桌子上去喂点米糊糊,她出去看看。
小女儿一声不吭,又是做饭又是磨刀的,许家惠早就慌了神,林敏要去看她直点头。
“小冉,你,你磨刀干啥啊?”林敏几步便来到了林冉的身边,弯着腰问了她一声,妹妹低着头专注着磨手上的刀,她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这一连串的举动只让她觉得怪。
姐姐开口问她,林冉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并没有理,注意力都专注在了自己的刀上。
平时听话乖巧的妹妹居然连她的话都不答了,林敏再次叫了一声仍然没有得到回应,回头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也有点儿没辙了。
姐姐在那儿急得挠头,林冉仍然没有答话,低着头却是勾起了嘴角。
这时她感觉手上的菜刀也磨得差不多了,拿在耳边狠狠弹了一下,听着声音不错便放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干净。
“小冉,你咋个了啊?”
妹子的刀终于磨好了,林敏又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赶紧蹲下了身子,一脸担忧的问起了情况。
明明就是生病躺床上的人,突然生龙活虎的在院子里磨起刀来了,这根本不是小冉会做的事情,一时之间林敏也跟许家惠的想法一样,这人不会是之前伤心过度,体虚气弱,中邪了吧。
要是林冉知道她妈跟她姐此刻心里的想法,肯定会赏她们两个大大的白眼,只不过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却没有赋予她读心术的能力。
“姐,我没事,好着呢。”林冉抬头对着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像初升的娇阳,再配合着她那双永远含笑的眼睛,看得林敏都愣了一下。
之前她又不是没有看过自家妹子的笑容,可这回总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充满了自信跟朝气,与以往那种腼腆温柔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没事你磨刀干嘛啊?”林冉的小变化林敏看在眼中,没觉得奇怪反而很高兴,家里刚出了那样的事,她能笑起来当然好了,总比成天以泪洗面的强。
林敏一边说着,一边帮忙将那盆洗刀的水倒到了墙角的排污沟里,转过身便让妹子将刀放进盆里她拿到厨房去。
至于浪费粮食的事她也不想说了,左右就这么一回,只要小冉高兴就好,别的事情到时再说吧。
“姐,这刀我还有用,一会再给你。”
磨了半天的刀可是要上战场的,这战还没开呢,那能将武器放下。
小冉磨刀是要用?林敏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面露疑惑道,“你要砍柴?这些事情不用你动手,我……”
“姐,不是。我要去上战场。”
林冉开口打断了她,说完这句话人已经出院门了。
再次行走在二巷的旧家属院里,林冉望望头顶上的太阳,嘴角打开,笑得比那阳光还要灿烂。
她没有想到前世上吊之后还有再重生回来的这一天,虽然是十三岁,尽管错过了父亲和姐夫的死,但她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为了亲人,为了爱人,她林冉涅盘重生,脱胎换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