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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念的脸色陡然变得惊诧,呆呆看着眼前小门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厌生!那这么说来,那老道就是……就是‘不敬’!”
正觉皱眉道:“能想到这里,一念,你没有十万年前那么聪慧,但至少也没有我想象地这么蠢。不过你与佛衣相较起这白发的半个瞎子而言,脑子还是差了一截。”
一念也不与他为之争辩,只是想通了一切,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小僧本想,我们能够一切走到神庙之中。”
墨沧在一旁杵着江长安肩膀,小声询问:“小子,本尊越来越听不明白了,这‘厌生’和‘不敬’什么意思?是人的名字?”
江长安解释道:“云何为嗔?谓于有情乐作损害为性。嗔者,于苦、苦具,憎恚为性,能障无嗔,不安稳性,恶行所依为业。天地逆旅,厌生嗔念。这小门童,便是五毒中的嗔念。”
墨沧也大吃一惊,看了看小门童,又急忙扫了两眼一念和佛衣,难以置信道:“我还以为五念都是长的这个模样,”
她细细想了想也是难怪,想来佛衣与一念、求心的相貌都是遵循了佛祖如来本尊法相,才会相同。而灵念幻化样貌本就不定,十万年来可随意变化,这小门童体型相貌与其三人不一便也不奇怪了。
不及她问,江长安继续解释:“自高自大,侮慢他人。一切诸慢,凡慢有我,此为不敬。不敬在一‘慢’,比贪嗔痴三毒更毒。前三毒虽毒,终有休时,独我慢一毒,在人道慢人,在鬼道慢鬼,在畜道慢畜,任居何处,有处生慢。那位老道,应该就是‘慢’念吧?”
“慢……”墨沧恍然大悟,道:“如此就对了,求心为贪,厌生而嗔,一念在痴,不敬生慢,那这个和尚佛衣就应该是‘疑’了,贪、嗔、痴、慢、疑,五毒俱全。他们都是为了复活祖菩提才进入神庙!”
“不错。”正觉道,“先生……也就是不敬并未出过仙禁,这是不敬的计策,反正一念、佛衣、求心与我四人早晚都是要回到神庙,他便早早来到这里守株待兔,他的打算便是等到我们四人将菩提枝搜罗待全时,一网打尽。”
江长安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螳螂捕蝉后有黄雀。”
“你这个半瞎子看得倒是比谁都透彻。”正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几年前,我结束尘间游历,进入仙禁辗转来到竹林,正巧见他降服那头青麟巨兽
,尽管他变了容貌,但所用乃是佛家真法。那时我便看穿了他的计谋,索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化成一个得道化成人形的妖,仙禁之中百怪千奇,波诡云谲,修行成人形的妖类不在少数,很快我便取得了他的信任,做了一个门童,就是为等今日。”
江长安问道:“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你是为了菩提枝,而老道藏匿此地一直无从寻觅菩提枝,他的手里并无菩提,你为何先杀他?”
正觉笑道:“江公子,你根本不明白,五念存一,能够见到她的只能有一个人,将她复生的人也只能够有一个,其他四人还有活着的必要么?”
江长安又接着问:“即便如此,你大可不必这么早出手,等到老道先将三个和尚手中的菩提枝抢来,你再渔翁得利岂不是更省力气?”
正觉脸上露出讥诮,微微有些愤怒,冷笑道:“这本是我原来的打算,但是天不遂人愿,那具古仙尸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几人这才明白,当时古仙尸点出三道神芒陆陆续续攻击几人,就连求心与一念也是联手以禁术唤出半身如来才堪堪逃出生天,可这小门童硬生生挨下了第三道神芒,老道定然是那时心生疑窦,暗暗有了戒备。
“露了破绽,索性我就先下手为强。”正觉阴恻恻发笑,“祖菩提下五念生,能去见她的只能有一个,反正都要解决其他四人,早一点也无所谓了。只是没有想到,栽在了江公子手里。”
正觉长出一口气,心中却犹有一丝难平的怒火,可很快这一闪而逝的怒火便化成无奈,抬起头望着苍穹,神情比之前多了无尽的落寞,讥讽道:
“昔日释迦牟尼于祖菩提下参悟七年,断绝五念,才得正果。他救众生于疾苦,但却永远忘记了那棵菩提……呵呵,真的忘了吗?若真的忘了,我等五人早就湮灭在了十数万年前,何必非要化作人形,终年以寻找祖菩提枝将其复活为活下去的念头?明明可以避免的错误,却总选择犯了错再回头弥补,人总是如此,神竟也是如此,真是可笑。也难怪他最后的下场……”
仿佛意识到什么,他的话突然止住了。江长安急忙问道:“释迦牟尼的下场?怎样?”
这个问题困惑了他许久,若是斩仙老祖毁去古天庭,将万千仙人杀伐殆尽,远在三十三天外的神庙这个“西天别院”也坠落在仙禁最深处,那么作为西天之主、大雷音寺之主释迦牟尼结果是如何?是未死
苟活在这仙禁中?还是死在了斩仙老祖的手下?亦或是成了这仙禁中的一具古仙尸?
江长安期待地走上前去。
岂料突然间,正觉面色极度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的双脚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血水,瘫倒在地,接着是双手手臂、身体五脏六腑。
“啊……是谁!你们两个,是谁下的手?!”他挣扎着,愤怒地嘶吼着,发出孝子凄惨的啼哭,但是很快,两只耳朵也像是散沙般碎开。脸皮片片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堂而皇之地下手!江长安回头看去,一念与佛衣的脸上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双脚丝毫没有离开过。但却是有两股气息同一时刻从两人迸发而出,斩杀正觉。发现时,他的半身已经消融。
这竟是两人不约而同出手!两人也是诧异看向彼此,眸子不约而同地变得阴沉。
江长安立刻来到正觉身旁,俯身急问道:“快说,如来去了何处?如来可还存在人间?”
正觉的鼻子也没了,下半身完全化成了一滩脓血,继续嘴唇裂开、牙齿脱落,舌头都化去了一半,他努力地挣脱着想要伸手去抓江长安的衣袖,奈何双鼻也已消失,突然那双慢慢变得浑浊的眸子亮起一点闪光,明白了什么,惊恐无比,他乞求似地凝视着江长安,含糊不清地嘶吼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谁?你在说谁?”江长安恨不得为他续命,最后关头正觉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只是发现了对自己施展毒手的人,还知道此人更大的秘密。
正觉看向江长安,用尽全身的最后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
“江……江……公子,如来……如来疯了……”
如来……疯了!!!
“怎么会疯了?”江长安痴痴呢喃着。
身为佛家至圣,为万佛开导正果的佛,居然疯了?谁会相信?
“为什么他要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我这件事?仅仅是回答我的问题么?不对,他发现的那件秘密一定与如来有关,一定与这句话有关!”
很快,他便意识到了最关键的这一点,回头看向两人。
天色晌午,刺眼的阳光照在两个光头。
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和尚相隔三丈对视着,俱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天地之间,正邪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