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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还真不知道。”同样的言语,刚刚从冷征口中发出。就在刚才,姜家兄弟受苏宁之托,前来向他求助,想让他收集宋家的罪证。
枹罕宋家在凉州横行霸道已久,冷征手头上有不少可用的证据,但苏宁却说最好是大活人,这就得废上一番功夫了,说不定还得往枹罕跑一趟。
跑那么老远倒是可以,毕竟苏宁救过他的命,但是总得给他个说法吧,难不成无缘无故的巴巴跑一趟?
然而当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对面的姜叙却只给出了这么个答案。
“什么叫你‘还真不知道’?有朋他什么都没跟你们说?”
“这个真没有,我也是一头雾水。”姜叙可没有皇甫嵩那样强大的分析能力,只是隐隐约约的猜测道,“可能和对付宋家有关。但我们只听见他派人去采购造纸材料,顺带聘请几位本地工匠。但具体做什么,又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们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冷征凝眉苦思一阵,才说道:“看来是动用了不少关系,但却不告诉我们究竟作什么。这厮不是要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吧?”
姜家昆仲闻言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城外看看他吧。宋家的事情可以慢慢解决,咱不能看着自家兄弟冒险。”
冷征大赞一声,随后令人备马,不久之后就从城门飞奔而出!
几乎与此同时,也有一拨人奔驰而过,那是马翼和他的部曲。
几柱香之前,贾诩笑眯眯的来到他家,笑呵呵的传达了苏宁的恳求,其内容和姜家兄弟带给冷征的话差不多,只是不要求到枹罕去抵近侦察,而是重点搜集宋家在汉阳郡的非法作为。马翼听了个开头就明白了,苏宁这是准备以牙还牙。他嘱咐侄子马超在家照顾儿子马岱,这件事情毕竟不适合孩子参与。而后他来到书房,那里的角落处有一口大箱子,里面是本地世家大族累累罪行的积累,其中甚至有姜家的。
那口大箱子当中的部分内容,自然已经被他带在身上。一众部曲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保护那一份份要命的记录。
差不多用了剥取半张羊皮的时间,两彪人马先后到达渭水之滨。但就在他们翻身下马的时候,一位衣袂飘飘的年轻人却闯进了他们的余光之中。
年轻人正是提前来到这里的卫觊。他已经把手中的信件交给了苏宁,此刻正安静的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这位少年的表情。
苏宁无所避讳的当着他的面读起信来。其内容没有超出他的预料,虽然措辞各有不同,但中心思想是一个意思:本官凉州刺史梁鹄,诚信征辟尔等为属官,顺带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帮我学生在新成立的学校里教课。
苏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转身问卫觊道:“伯儒兄,我家恩师有没有让你传话?”
“传话倒没有。”卫觊略作回忆就答道,“不过他曾经跟我说,担心自己不了解这些人的脾气,怕无意中得罪了他们,这样他们可就不回来凉州了,如此不就在你这里落埋怨了吗?所以才让我拿给你看看。”
苏宁一笑,心道这只老鸟倒是不笨,还知道问问自己。但嘴上却说道:“家师一向谨慎仔细,做学生的,自然不能辜负他的好心。我这就去写几封书信,附在家师手书的后面。”
于是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苏宁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卫觊竟然也跟着走了进去。
马翼与冷征对视一眼,虽然此前只有几面之缘,但两人不知哪来的默契,见到卫觊走进去,就生怕里面发生什么不测一般,争先恐后的把自己塞了进去。
冷征从他的巨制中嗅到了一股刺探的味道,马翼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猎奇的神情。这个人不一定心怀恶意,但也来者不善!
不过这位世家子弟,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表现的中规中矩。苏宁在写信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一丝好奇,更没有凑上前去偷窥。待到苏宁大功告成,将那十几封信密封结实,连同梁鹄的信件一并交还与他,他竟然摆出一副珍之重之的神情,把厚厚的两摞信艰难的塞进了自己怀里。
马翼眯起眼睛,这个人要么极讲信义,要么极其虚伪。就是不知道苏宁的眼光会不会出错,传递书信的事情又会不会所托非人。
冷征则要莽撞一些。他恨不能将这个家伙抓紧军营之中,严刑拷问一番此行来意,而后派自己的亲信去给苏宁送信。
但苏宁显然没有怀疑卫觊,相反,他会很信任的把某些事情交给这只好奇猫去做。或许别人无法理解,但定居在象牙塔里的人,才最了解好奇属性与求知期望。
轻轻地啜了口茶,苏宁将目光看向马翼和冷征,见他们脸上略显紧张又担忧的样子,就猜到他们心中在盘算着什么了。
“两位哥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难不成小弟托付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还是直接没听懂啊?”
冷征讪讪笑道:“的确有些地方没弄懂。”
马翼看了冷征一眼,不给面子地说道:“已经办妥了!”
冷征脸上一阵尴尬。苏宁却起身走到他面前,笑道:“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而后他才走到马翼身边,问道:“带来了吗?”
“当然,就在我身上。”
“别往外掏!跟我去给地方。”苏宁一边做出个请的手势,一边去给冷征和卫觊递眼色。
“我,我也可以去?”卫觊有些小小的吃惊。他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很可能关系到苏宁接下来的行动,想来是不方便让他这个外人知道。看看马翼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就知道了。但苏宁这个人竟然没按常规出牌,瞧他那和煦春风的般的笑容,恨不得向整个天下展示自己光明磊落的样子,卫觊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冷征可没那么多想法。苏宁让马翼跟他走,必然是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了。他此行的目的可就是防止苏宁孤注一掷,又怎么会不去看上一眼呢?
看见冷征迈动脚步,卫觊似乎才反应过来。左右苏宁又不会吃了自己,否则也不会把信件托付给他带回去给梁鹄。那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你待我以诚,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其实他本来就是揣着这个目的来的。
钻出帐篷,河边高大的水车就占据了大半个视野,也由此成为绕不过去的话题。
冷征率先问起了关于水车的名字,一旁的马翼因为见过几次的缘故,便充当起解说员。不过他显然也讲不透其中的原理。
卫觊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些水车。但他愣是忍住没问出口,反而装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以防止自己露怯的表情惹人嘲笑。
如今见他们两人也是惊奇又陌生的样子,便壮着胆子问起苏宁来。
苏宁却只是傻傻的笑,问急了就说一句:“马上就会让你知道的。”
一行四人来到了刚刚成立的印书坊,见到了匆忙赶到这里的姜家兄弟。原来他们虽然与冷征一同出发,但在路上却绕道去了姜家庄园,取出了不少存放在那里的造纸材料,同时将庄上的所有工匠都带了过来。
“你们动作可真够快的呀。”冷征讪讪地笑道。
眼前的这个几个人,貌似只有他没有完成苏宁嘱托的事情。此刻他已经暗中下定决心,今晚连夜前往枹罕,一定找出几个活的受害者给苏宁带回来。
姜冏却不知道他这番心思,很快就用一番言语把他刺激了一番。
“有朋兄有求,我们能不快点吗?冷校尉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姜家刚刚与有朋兄订立盟约,以后我们在产业上,可就是同进同退的盟友啦。”
“是吗?”冷征眨眨眼睛,“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苏宁打岔道:“哥哥事务繁忙,旧伤未愈,若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而,哪里敢劳烦哥哥?”
冷征品味了一番这段话,心道枹罕之行果然非去不可,看来那真的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儿。
看到他的表情凝重起来,苏宁轻叹一口气,转身进入印书坊。其他人紧随在后。
阿克赖特见到苏宁到来,笑眯眯的迎上前来,并向苏宁汇报这几天的进展。
毕昇用这几天的时间制作了不少泥活字,王祯的转轮排字架也已经搭建完成,水利驱动方案则有阿克赖特负责设计制造。
有了专业喽啰系统提供的各种工匠,他们三人的工作进程都进行的很顺利。这其中二百多名工匠居功至伟,但另外的一些工匠也没有闲着。
他们没有很高的历史知识,所以对东汉末年的造纸工艺并不了解,所以他们在等待本时空的工匠前来交流。
纸张的制造其实不用着急,从刺史府“借”来的库存,还够用上一阵子的。
苏宁让毕昇评估一下纸张的质量,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将自己没有弹出爪子的右手伸向了马翼。
马翼并不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但却鬼使神差一般理解了苏宁的意思。
两卷书被马翼从怀中取了出来,苏宁轻轻接过去,转交给毕昇。
一众人在冥冥之中意识到,苏宁在反击中最重要的环节,应该就是这一步了。
可是他却只说了一句话:“排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