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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沐王堤。
被李沐当年率数万军民疏淤挖掘出来的西湖,比后世的西湖要大上一倍。
由于李沐的西湖情绪。
生生在湖和岸之间造了一座连贯湖心的堤。
没有白蛇子的传说,李沐也造了一座塔,修了一座寺。
只是没有三潭印月罢了。
是为遗憾,但李沐认为,万事不可太过完美。
月盈便缺。
遗憾有遗憾之美。
如今的湖心,有着数十亩方圆。
其上早已建成杭州府最昂贵的消费场所。
湖心的客栈,住一晚上就得百贯。
百贯,一贯千文,以当地唐人的工薪,怎么也得两、三年。
当然了,普通人又如何会去湖心花百贯去住一晚呢?
就算以李沐的阔绰,也为之一咋。
好在李沐不缺钱。
将一个房间包了下来。
白天泛舟于湖上采莲藕垂钓,晚上在窗前观漫天烟花。
不可谓不悠闲,不可谓不自得。
游西湖的人潮汹涌,让李沐觉得有重回人间的畅快。
和风丽日,一壶老酒,酌以湖中鲜鱼一尾,耳闻远处采莲女子婉声轻唱。
睁着略带酒意的双眼,李沐心底泛起一丝痞意。
冲着远处那些采莲女子举杯大喊道:“美貌的姑娘们,可愿前来本公子画舫,同饮一杯,共谋一醉?”
突如其来的喊声,将采莲女子们惊得一轰而散。
数个胆大的女子回骂道:“兀那不要脸的登徒子,活该掉湖里淹死。”
这下连龚林都通红着脸,转过身去,象是在回应那些女子,俺不认识他。
可恬不知耻的李沐,却哈哈大笑,一杯下肚,大声喊道:“酒美鱼美人更美,好山好水好天下!”
这时,又一艘画舫从湖心悠悠转来。
画舫上不少书生模样地人,纷纷指着李沐骂道:“不识羞的,还不速速离去,没得丢了读书人的脸。再不走,我等便报官了。”
李沐一身锦衣长衫,倒被误会成了读书人。
可这么一个误会,却被李沐沾沾自喜。
心道,咱生得风流倜傥,倒哪,都是个雅人。
呃……雅痞……也不错。
于是,李沐拼着热脸贴上冷屁股的觉悟,大声喊道:“都是天涯寂寞旅途人,不知可否让我与各位兄台共谋一醉?”
对面画舫上,有个书生伸头大喊道:“看阁下也非淫恶之人,倒象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上船也可以,须带上好酒一坛。”
李沐兴致盎然,大呼道:“本公子船中唯独不缺好酒,正愁无人对饮。”
于是,双方画舫渐渐靠近。
李沐不顾龚林的劝阻,双手各拎一坛酒,跨过船舷,上了对方的船。
那条画舫上,皆是青衣长衫的读书人。
同为年青人,所谓不打不相识。
看李沐俊郎豪爽,真拎酒而来,倒一个个地客气起来,上前见礼。
寒喧之后,李沐大概清楚这群书生来此的原因。
李沐倡导科举改革之后,科举考试试题开始改变。
加增了格物,加强了明算。
同时将兵科、医科独立在科举之外,另行形成了晋级制度。
天下已经按旧制专事攻读明经的学子,由此荒废了。
虽然明经依旧是必考的科目,但所占的成份比例已经摊薄到之前的三成。
这些年龄的学子,原本应该在三年前就进行科举的。
可因为朝廷推行科举改革,只能重新回炉攻读格物和明算,错失了三年前的那届科举。
经过三年的苦读,本来可以参加今年科举的。
不想,朝廷要迁都。
这样一来,原本三月的科举被临时推迟了半年,改成九月。
半年的时间说久不久,可说短也不短。
这些学子结伴南下,借机畅游杭州,来一睹西湖美景。
“在下李三暮,金陵人氏,敢问诸位兄台高姓大名?”李三暮,李三木,可不就是李沐。
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国字脸青年拱手道:“鄙人张柬之,字孟将,襄州人氏。”
“在下娄师德,字宗仁,郑州人氏。”
“在下狄仁杰,字怀英,并州人氏。兄台有礼。”
……。
李沐的心通通地乱跳。
心道,这下可来值了,这几个可全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名臣啊。
都道年轻人最易沟通。
李沐的年轻在这些人中不大不小。
加上李沐豪爽,真个是让龚林取来了十坛好酒。
这不,三杯酒下肚,所有人都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一起聊时政,发牢骚,侃家常,当然也聊女人。
读书人聊女人,赞得是样貌、谈吐,官员聊女人评得是品性、意境,凡夫走卒聊女人,说得是乃大、屁股大。
这三样,李沐都能说个一、二。
于是,李沐就成了十来人中的焦点。
李沐是有目的的。
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当然,这些人是仕子,说到底最后终究会成天子门生。
但个人私交,这是忠诚自己最大的保障。
有道是臣子易得,死党难觅。
面红耳赤之余,李沐有意试试诸人的学识。
于是开口道:“都道当今天子英明,减免农税,推行科举、军制改革,简化汉字、普及活字印刷等等诸项,可谓不世之明君,诸位兄弟以为然否?”
这话一出,场内一片寂静。
人人脸色怪异。
李沐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在诸位兄弟看来,当今天子难道如此不堪?”
张柬之摇头道:“李兄误会了,当今天子确实英明,只是行事……有些唐突,你看,咱这么多人,都为迁都而浪费了数年的光阴,咱几个还算是家中富裕,可金陵城中多少贫苦人家子弟,却因囊中羞涩,如何渡过这半年的生计?”
李沐有些愣,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到迁都对天下仕子的影响。
张柬之说得对,半年的生活费对于富裕之家或许没什么,可对于普通人家,却是不堪忍受之重。
都说京城居,居不易。
普通人家的子弟,那是用手指扳着算到京城的日子。
突然迁都,让无数学子改变了旅程,从长安到金陵,何止千里,再加上科举延后半年,那对于这些学子来说,真的是不堪忍受之重。
这与李沐倡导科举改革的本意有了截然的矛盾。
不过李沐并不后悔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