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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多尔衮与豪格率领的大军,抵达长亭。
血腥的味道依旧存在,斥候侦查的地方,都专门做出了标记。
根据斥候的禀报,明军已经全部撤离长亭,进入济南城。
多尔衮与豪格两人,同时看到了掩埋满八旗、蒙古左右营以及汉军军士的墓地。
看见墓地,多尔衮的神色是严峻的,豪格的神色是愤怒。
相比较前两天,豪格的情绪平和了很多,他也明白,身为副帅,如果总是和主帅多尔衮对着干,就算他是皇太极的儿子,回去之后也会遭受到皇太极毫不留情的惩戒。
“十四叔,我们一定要替这些地下的兄弟报仇。。。”
多尔衮看了看豪格,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尽管他也愤怒,但更多的是清醒,八旗军将士多次入关劫掠,汉人对此恨之入骨,如果有落单的八旗军将士被俘虏或者是斩杀,必定被割去头颅,身体还要遭受到侮辱,可大明的登莱新军,完全不一样。
先前已经有斥候刨开黄土,检查了被掩埋的八旗军军士的尸首,检查的数十具尸首都是完整的,而且经过了整齐的摆放,并非是随意的抛进坑内的。
八旗军将士做不到这一点,无论是他们斩杀的明军军士,还是杀死的百姓,尸体都是暴露在荒郊野外,根本无人理睬。
仅仅从这一点来说,大明的登莱新军就值得所有人敬畏。
也就是这一刻,多尔衮完全改变了对大明登莱新军的看法,他隐隐的感觉到,或许大清国所有的满人权贵,都看低了登莱新军,这里面甚至包括皇太极。
多尔衮已经没有进攻济南城的打算,岳托的确重要,可是与麾下十余万将士的性命比较起来,岳托就不算什么了。
豪格依旧在旁边喋喋不休,叫嚷着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看着豪格开口了。
“今日大军刚刚抵达,暂时不考虑进攻济南城的事宜,让所有将士好好歇息调整。。。”
多尔衮不能马上开口说不进攻济南城,那样就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岳托,不要说这样做不合乎大清国的规矩,多尔衮无法面对礼亲王代善,也无法面对皇太极。
此刻的多尔衮,陷入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中。
刘宁匆匆进入厢房。
“大人,岳托自尽了。。。”
吴宗睿看着刘宁,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睛。
岳托被单独关押在大牢之中,严加看护,从早到晚都有人巡逻,怎么可能有时间和机会自杀,难道说那些看护岳托的军士都是吃干饭的。
不过吴宗睿没有发脾气,凭着本能,他感觉到这里面有奥妙。
“说说吧,是什么情况。”
“这个,大人,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刚刚才听到禀报。。。”
刘宁有些躲闪的眼神,让吴宗睿隐隐的明白了一些什么。
吩咐身边的亲卫离开厢房,关好了厢房的门,吴宗睿看着刘宁,再次的开口了。
“现在可以说了,岳托是怎么死的。”
刘宁的脸一下子有些红了,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
“属下只知道,李国翰和金砺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属下可以确定,岳托是自杀的,用腰间的带子绑在横梁上面吊死的,属下专门去大牢看了,将所有看护的军士都集中起来,没有属下的命令,他们谁也不许离开。”
“你的意思是说,看护岳托的军士,是李国翰和金砺的麾下吗。”
刘宁点点头。
“当初说及看护岳托的事宜,李国翰和金砺就主动请缨,两人甚至还在大牢之中去巡逻。”
吴宗睿微微皱眉。
“李国翰和金砺一定在外面吧,让他们进来,你去告诉亲卫,守在厢房外面,任何人不得进入。”
刘宁楞了一下,乖乖的回头,去打开了厢房门。
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刘宁带着李国翰和金砺进入了厢房。
厢房的门被再次的关上。
进入厢房,李国翰和金砺两人来到吴宗睿的面前,扑通的跪下了。
“大人,属下有罪,愿意接受任何的惩戒。。。”
吴宗睿看了看开口说话的李国翰和低着头的金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边的刘宁有些慌,走过来跟着开口了。
“大人,属下可以肯定,岳托是上吊死的,与李国翰和金砺没有多大的关系,要说也是那些军士看护不严,让岳托上吊身亡了。。。”
吴宗睿摆摆手,示意刘宁不用开口。
“李国翰,金砺,我问你们,岳托在你们面前是不是口吐狂言了,毕竟你们曾经是汉军之中的一员,而且你们两人都是汉军的总兵。”
抬头的是金砺。
“大人说的是,李兄和属下到大牢去巡查的时候,岳托出言不逊,属下忍不过,挥舞皮鞭打了岳托,也就是打了一下,属下敢拿性命担保,李兄和属下绝没有谋害岳托。。。”
金砺还没有说完,吴宗睿已经知晓其中奥妙了。
守卫岳托的是李国翰和金砺的属下,既然李国翰与金砺都遭受到岳托言语上面的侮辱,而且金砺还动手了,那些看护的军士,怎么可能给岳托好的脸色,侮辱是家常便饭,弄得不好还可能拳打脚踢,身为大清国的多罗贝勒,岳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上吊自杀就是很正常的选择了。
吴宗睿相信,不管是李国翰还是金砺,包括他们麾下的军士,是绝不会谋害岳托的,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也不值得,无非是言语上的侮辱和拳脚上面的不客气。
至于说岳托上吊自杀,应该是这些军士疏于看护,等到发现岳托上吊自杀,恐怕岳托早就断气了。
可不管怎么说,李国翰和金砺都有失职,按照登莱新军军纪军规的规定,是要接受惩戒的,至于说该如何的惩戒,倒是可以把握的。
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吴宗睿挥挥手。
“你们先下去吧,后金鞑子已经在长亭安营扎寨,眼看着就要进攻济南府城,你们的过失暂且记下,还有那些守卫大牢的军士,他们的过失也一并记下,但有一点你们记住,岳托的尸首要好好保管,决不能亵渎,否则我不会客气。”
李国翰和金砺离开了厢房,刘宁依旧留在厢房。
“刘宁,大军征伐的过程之中,尤其要注意军纪军规,不要以为有些事情发生是理所当然,不要以为军官军士发泄怨气可以原谅,譬如说辽东边军杀俘的事情,譬如说岳托不看侮辱自杀的事情等等,如果这样的事情多了,就意味着我们没有能够很好的管控军士。”
“我知道你的想法,岳托迟早都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你选择袒护李国翰和金砺,他们毕竟是登莱新军之中的悍将,但你的这种想法,我是要严厉告诫的,祖大弼在你的面前杀俘,这件事情你替祖大弼隐瞒过去,表面上看你是爱护祖大弼,其实是害了祖大弼,不管是谁,只要在登莱新军之中,违背了军纪军规,就要遭受到惩戒。”
“刚才我没有说,岳托在大牢里面上吊自杀,李国翰和金砺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你恐怕也一样,谁都知道后金鞑子大兵压境,就要准备进攻济南府城,如果稍有不慎,让岳托逃脱了,岂不是无法承担的罪过,索性放任自流,让岳托自杀了,也就免去了看护的重任。”
刘宁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夜深了,厢房里面的灯火依旧没有熄灭。
吴宗睿已经思索很长时间了,南门和北门两里地范围内的民居全部都清理出来了,不少的军士进入到民居之中歇息,也能够好好的睡一觉了。
明日多尔衮与豪格是不是会发起对济南城的进攻,这一点吴宗睿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多尔衮与豪格会不会恼羞成怒,发起对登州和莱州的进攻,吴宗睿也无法判断,尽管他认为,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岳托的自杀,打乱了吴宗睿的一些思维,某些想法肯定是无法实施了,不过平心而论,吴宗睿压根没有放过岳托的想法,这样的悍将,决不能送回大清国去,这样不是给自身添堵吗。
历史上的岳托,同样死于崇祯十一年,同样死于济南城内,因为感染了天花,无法治愈,死于军中。
当烛光快要灭掉的时候,吴宗睿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吴宗睿推开了厢房门,走到外面去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厢房外面不远处。
“刘宁,你怎么还没有歇息。”
“大人要注意身体啊,前日您一夜未眠,昨日也没有歇息好。。。”
吴宗睿看着刘宁笑了。
“哪里来的那么多儿女情长,济南城外有十多万的后金鞑子虎视眈眈,他们的统帅多尔衮与豪格,都是身经百战,作战勇猛,说不定明日他就要开始进攻府城了,你说这个时候,我还能够好好的睡觉吗。”
“大人不用担心,属下一定会打败后金鞑子。”
“我知道,可要是不打起来,岂不是更好。”
吴宗睿拍拍刘宁的肩膀,朝着后院的方向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