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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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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我正一瘸一拐地与另外两名丫鬟一起擦拭着正殿中的家俱摆设。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女子挖苦的话语:“哟,这下毒放火的奴儿又回来了呀?”我转头一看,就见韩羽熹身着彩绣百花曳地裙,手拿一张丝绢扇着风,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不知何时走进了正殿,就站在我身后。我眨了下眼,默不吭声地回转身继续擦拭面前一方摆着一只白瓷大鹏鸟的檀香木几案。

就听韩羽熹娇媚地叫了一声“呀”,然后道:“奴儿,快把丝绢给我捡起来。”我回头一看,她手里的丝绢就躺在我脚边。我知道这定是她故意丢下,好捉弄于我的。我看了看她,只见她嘴角勾着笑,眼中满是嘲弄与自得,还带着一丝恨意。我不禁轻哼一声,看着她淡淡道:“何苦?”她脸色一变,收起笑容,双眼一眯,道:“你在说什么?”我淡然应道:“你何苦如此?如今我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说罢,我便缓缓扶着几案,用左脚支撑着蹲下身子,准备捡起丝绢。不想,她忽然抬起脚,一蹬我的肩膀,我立时就支撑不住,一下向几案靠去,接着,几案一歪,我整个人也随着几案倾倒下去,而那只白瓷大鹏鸟也“咣啷”一声,摔到地毯上,裂成几断。

而我则倒伏在几案上,无法爬起,右脚更是疼痛钻心。另外两名丫鬟一见大鹏鸟摔坏,都呆立在那。而韩羽熹则咯咯一笑,道:“奴儿,你怎么这么笨啊?让你捡个丝绢都不行?哎呀,还把象征太子殿下的大鹏鸟都摔坏了,你该当何罪啊?”我咬着牙,努力地撑起身子,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苦笑道:“你何必如此呢?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就算你再加给我什么罪名,最多也不过就是个死罪,我又何惧呢?”她有些哑然,然后就冷哼一声,蹲下身子,用阴险的眼神盯着我道:“你以为我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吗?我还没玩够呢!我要你充分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接着,她便凑到我耳旁道:“我身上随时都带着各种毒药,你要不要尝试一种呢?”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那两名丫鬟有些惊慌地喊道:“太子殿下。”我和韩羽熹同时向殿门看去,就见身着淡紫色绣金鹏上等丝袍,高束紫玉冠的南容暮桓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眯着双眼盯着我们俩人。韩羽熹有些紧张地立即对他福身道:“殿下。”他也不应,走进殿中,瞄了一眼地上,皱了皱眉,便盯向韩羽熹,冷声道:“去把它收拾了。”韩羽熹一愣,想说什么,一看南容暮桓那犹如石像一般冰冷生硬的脸,终是咬着唇,脸色绯红,不敢言语地垂首走去拾拣断裂的白瓷大鹏鸟。

殿内一片安静,我坐在地上看她拾拣着碎瓷,有些不解,再仰头一看,就见南容暮桓正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我,心里一顿,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当韩羽熹抱着拣起的瓷器走过来对南容暮桓一福身要告退时,就听南容暮桓开口道:“以后未经本王许可,你不得随意进入此殿!”韩羽熹有些吃惊,更有些羞恼,再看看坐在地上的我,她咬着唇,隐着恨,道:“是,殿下。”便转身退出了宫殿。

看到南容暮桓仍紧盯着我,我便竭力地撑起身子准备给他行下跪礼,却发现他走到我面前,伸出双臂一把将我拦腰抱了起来。我一惊,想要挣脱,但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冰冷的侧脸,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由他。就听他对殿内的另外两名丫鬟命令道:“去找太医来。”两人立即应声而去。

我困惑不解地看着他一路将我抱到后殿寝房。待他将我放到床上后,我便立即想要下床,他则一甩长袍后襟,坐到床边,凝视着我道:“你就这么想死?!”我有些怔愣地回望着他,忽然想到他刚才一定是听到了我和韩羽熹的对话。我便将目光投向地面,淡然道:“我已经是身犯死罪了,又何必苟且求活?”他一哼,有些嘲讽地说道:“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呢?”我抬起眼帘看向他,幽幽一笑,若有所思地道:“是啊,何必当初呢?”脑海中闪过曾经与颢予的一幕又一幕,怅惘浮生急景,凄凉宝瑟余音,徒留一腔幽恨,化作两行清泪,我将头转向床里,用手抹去泪水。

而南容暮桓则一下伸出手来,掰住我的下颌让我面向他。就见他紧盯着我,似要把我看透一般地问道:“你这次跑出去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心中一惊,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就听他继续问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一副看破红尘,万念俱灰,急欲求死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傲骨与倔强。”我咬了咬唇,垂下眼帘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有些哑然,然后放下手,冷笑道:“在外面逃难的日子不好受吧?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跟我耍花招?难道你以为你还能回若阳,回郦朔?哼,愚蠢!”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侍卫通报太医到了的声音。于是,他便让一位身着臧蓝色长衫的太医进来给我看脚。待我的右脚踝被重新敷上药,包扎好后,太医与丫鬟们又退了出去。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一旁桌案边一直看着我的南容暮桓,问道:“你为何要让太医来?”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说:“难道你想让你的脚一直这样?”我看着包扎好的脚踝,淡笑道:“你不是想要折磨我吗?你不是想以此来解恨的吗?”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要把我堂堂德桑国的太子看得如此小人,跟一个弱女子计较所谓的仇恨,我的仇恨都是为了国家,虽然你确实差点害死了我,不过念在我也曾经杀你未成的份上,我们算是扯平,本王也就不计较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发觉他也不是那么奸恶卑鄙之人,他所做的一切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我们所处立场不同,所持观点对立,所以很难去想到对方好的一面。想想曾经德桑国从皇室到黎民百姓定也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所以这股怨恨才一直传承到现在,只是这样怨怨相报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有宁日。我便说道:“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将前仇旧恨谨记于心,三个国家就永无宁日了,难道你这个未来的德桑皇帝就不希望让你的国家安宁详和,不再战乱吗?”

他眼神一冷,厉声道:“凭什么要让我们饮恨蒙辱?凭什么要让我们的国土被瓜分?如果我不反击,这样的历史只会重演!到那时,我的国家不但不可能得到所谓的安宁,更有可能国将不国!而这一次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你又出现了,这就说明是上天在助我德桑完成复兴大业,一雪前耻,我当然不能错过此良机!”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我,德桑也不会找到这样可以报复若阳的契机,翼佑也不会如此愤怒地要讨伐若阳,而颢予更不会因我而死!哎,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呀!我不由得深叹了一口气,就听南容暮桓问道:“为何叹气?”我摇摇头,苦笑道:“原来一切皆是因我而起!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为几个国家政治斗争的导火索。”他也一笑,道:“我也没想到。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居然可以让两国国君为你而战。”随即他便看向我,眼神深邃而复杂。

我心里一紧,翼佑和展大哥已经开战了吗?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殿下,洛将军求见!”“让他进来!”南容暮桓应道。就见洛霈泽身着灰色印暗花的锦袍走了进来。他见我在床上,怔了一下,然后便对南容暮桓抱个拳,道:“殿下。”南容暮桓便问道:“情况如何?”洛霈泽瞥了我一眼,道:“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称,两国现在还未开战。”南容暮桓皱了下眉,问:“为何?不是预定昨日开战的吗?”洛霈泽应道:“具体原因还不清楚,据说两国皇帝只是互通了信使,还未开战。”“通信?此时他们还要商量什么呢?”南容暮桓抚着下巴,眼神一凝,沉思起来。

我心里一跳,一定是展大哥将我的纸条带给了翼佑吧。翼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千万不要冲动,万万不可开战,如果你有什么恨,就冲我来吧!我闭上眼默默地祈求着。

就听洛霈泽似有所指地道:“殿下,末将在想若阳那边会不会怀疑到了我们?”“嗯?”南容暮桓听了,冷哼一声,道:“怀疑?就算展曜之怀疑到我们,赫连翼佑会相信他吗?哼,赫连翼佑现在定是想要将展曜之碎尸万段呢!如果他果真犹豫了,那我们就发封密函去,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就可助他铲平若阳!即便到最后他们不开战或者想要冲着我们来,我们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呢,所以,我们始终是掌握大局之人,只需静观其变即可!”说罢,他便意味深长地睨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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