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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琴姑娘喜欢的乐师,叫李朝夕。李朝夕曲风多变喜爱者众多,他上半生如同逸公子一般,是个潇洒飘逸的贵公子,所以曲子大多轻快酣畅,大有人生不如一壶酒一醉方休任它愁之感。而后半生,李朝夕家道中落抱负难平又失了挚爱之人,曲风便也随着心境萧条而去,或许是悲境更融入了自己的情感也更容易让人感同身受,曲调婉转凄凄动人心弦,闻者便能感受到他曲中的心境,无一人不动容。也因此让他名声大噪,博世人所爱,成为当时最出名的琴师,算是祸中之幸。”
这个萧凌儿倒是不奇怪,许多艺术家好像都是这样,往往失意之后的作品因为情真意切尤为动人,就像李煜,当皇帝的时候写了那么多首诗,但流传最广的偏偏都是亡国成为阶下囚之后写出的。
这个李朝夕应该也是如此。
“所以,喜欢李朝夕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喜欢他后半生作出的曲,真实真挚道尽人生万苦琴声之下让人极易生出同感。而那些追求乐琴姑娘的恩客,也是应势而为,即便选择送乐谱,送的也都是更有收藏价值更受人喜欢的后半生乐谱,却不知道、其实乐琴姑娘喜欢的,偏偏是李朝夕前半生的佳作,譬如、这首《轻纱舞》。”
穆诗诗的话音落下,乐琴便禁不住双手拍了几下,“人生不如一壶酒,一醉方休任它愁,没想到,我乐琴竟然真的能碰到知音。”
话到了兴致上头,乐琴杯中的酒也空得很快,语气更是高扬了许多。
“没错,大家都说李朝夕前半生的曲不过游乐而感,供己喜乐不值一提,只有后半生的曲子,人间百态尽在谱中才是珍品。他能成为当时的第一琴师,也是因为那些谱子。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他前半生的乐谱,人生百态何为疾苦中现,寻欢作乐声色犬马之中,又何尝不能见到另一种人生之态。他拥有过天下至好之事,荒淫寻乐金银权势,以他当时的家室,哪一样不曾经历过。但是,他的谱子里却听不到丝毫的淫乐之声,反而,我却能听出一个人的豁达和畅快的心境,那是多少银两的堆积都无法换来的。万千世界于他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执着所求倒不如喝一场酒来得痛快。只可惜,后来他背负得太多,心境骤然低下,即便能博人共鸣,但终究丢了那份心境。”
乐琴的话越发得多,萧凌儿陪上了一杯酒,“乐琴姑娘确实特别,这么听着,连我都好奇起来,这李朝夕的曲子里到底是怎么样的魄力和豁达。我曾听过一首诗,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倾尽江海里,共饮天下人。姑娘言之所说的,或许就是这种豪迈之气吧。”
“好一个豪迈之气,天下难得一知音,没想到今日居然来了两,乐琴实在高兴。”
“乐琴姑娘言重了。”萧凌儿弯了唇角,“在下不如你们,不太懂音律,更是不会弹琴,知音可实在当不上。”
“不不,曲调相合心境相知为知音,与懂不懂音律无甚关系。何况两位,虽不是普通男子,但却有男子一般的豁达不拘,就凭着尚且敢男装示人走进醉花楼,又以半首《轻纱影》引我至此,这份气魄胸襟,何尝不像*的前半生一般呢。同样,也是乐琴我欣赏的人。”
“原来,连你也看出来了啊。”萧凌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男扮女装不至精髓,稍稍见过些世面或是聪明些的人,就瞒不过了。
“乐琴姑娘果然聪明,醉花楼第一花魁不负其名。”
“两位客气了。”乐琴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盈盈笑意漫了上来,“既然话都已经敞开说了,两位有什么需要乐琴做的,也不妨直说,乐琴便不与两位绕弯子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简单,二位女子之身,乔装到醉花楼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为寻乐而是别有用心,准备得如此周全,以《轻纱影》作幌子,就为了引我露面。且偏偏乐谱也就罢了,却只有半本,另外半本,想来只有我愿意答应二位的条件,才幸而得之吧。”
萧凌儿和穆诗诗相顾看了一眼,眼中多少带着几分对乐琴的欣赏,花楼女子大多以色侍人,多少功夫都花在了容貌和才艺上头,没想到也会有像乐琴这样,聪慧机敏的女子。
“乐琴姑娘才智过人,在下佩服。”
“客套话便不必多言,不过我有话在先,不是什么忙,乐琴都有能力帮。若是实在强人所难,也只能怪乐琴与这另外半本乐谱,有缘无分了。”
“乐琴姑娘放心,我们自有分寸,于乐琴姑娘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见着乐琴松了口,萧凌儿和穆诗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乐琴姑娘,可认识萧富贵这人?”
“萧富贵?”乐琴微微一想,才点了点头,“倒是有些印象,是一个醉花楼的恩客,不过光有胆子没有钱,见不着我在醉花楼里闹了一次,被乱棍打了出去算是老实了些许,如今就算见不着顶多找个其他花娘不多闹事了,是个难缠的人。怎么,这事与他有关。”
“嗯,若是这举手之劳,可帮乐琴姑娘和醉花楼顺道解决了这个麻烦,不知乐琴姑娘肯不肯帮?”
“有趣,说来听听。”
……
萧凌儿需要乐琴帮他做的,不过只是件推波助澜简单的小事,能以此换个太平还能得到她想要的另外半本乐谱,乐琴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萧富贵再到塘县来了。
倒也等不了三天,萧富贵本就不爱在永兴村待着,往塘县寻乐来得勤,两天后的晚上又到这儿来了。
照例先到药膳堂闹上了一番,确定第二日得拿到三十两银子给了个下马威才离了药膳堂,往着心心念念的醉花楼去了。
其实塘县的那几家青楼,萧富贵基本都去过,可独独只有那醉花楼的乐琴姑娘,他见着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一颦一笑勾人魂魄,长成那样的才能叫女人嘛,相比而言,家里的那个干巴巴黑瘦瘦的,简直嚼之无味,越想就越觉得嫌恶。
不过好在一切都要解决了,等过了今晚,三十两银子到手,她爱去哪去哪,拿着这些钱足够让他找下家还能快活上不久了。
萧富贵想着,哼笑了一声,一脚就踏进了醉花楼。
醉花楼的龟公当然眼熟萧富贵,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朝着他走了过去,“萧公子,又来了?今儿个打算找哪位花娘啊?”
“嘿嘿。”萧富贵今天脾气算是不错,咧着牙齿凑近笑了起来,“那个,不知道乐琴姑娘?”
“没空没空。”乐琴两个字才刚出来,龟公便是摆了摆手,“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乐琴姑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你还想要她陪你,总得拿得些银两出来,也别让我在妈妈那回不上话不是?”
“嘁,瞧不起谁啊。”萧富贵哼着,“等爷明日有了钱,定要乐琴姑娘陪我,到时候我看妈妈还能不能瞧得起我。”
“是是是,萧大爷,那今日?”
“今日就……”
萧富贵正想说话,一楼大厅却是一阵骚动,都往着二楼看了过去,萧富贵一看,可不就是乐琴姑娘出来了嘛。
瞧着乐琴姑娘那俏丽的身影,萧富贵口水都快留了出来,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使劲地招着手。
若是换了旁日,乐琴压根也不往着这边看上一眼,没想到今天居然朝着他看了过来,还……弯了弯唇角。
老天爷,美梦成真,他、博得美人笑了?
萧富贵还没反应过来,乐琴朝着身边的丫鬟说上了几句,那丫鬟立马下了楼,竟然还到了他的身边,“这位公子,乐琴姑娘想请你房中一叙。”
“请我?”萧富贵一脸的不置信。
“公子若是不想去也罢,乐琴姑娘便换旁人。”
“别别别,我去、我这就跟你去。”
“你小子可以啊。”一旁的龟公也是忍不住的惊讶,“乐琴姑娘脾气一向难以琢磨,除了那些实在得罪不起的阔绰公子爷,其他人都是凭着自己喜好相见,没想到居然愿意见你。”
“怎么?本大爷英俊潇洒,乐琴看上我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萧富贵嘚瑟的劲立马就上了来,一刻都等不下去,往袖子里一掏按规矩放了几钱银子在龟公手上,搓了搓手就立马跟着丫鬟上了楼。
今日、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果然喜事成双,不但很快就能拿到三十两摆脱了那娘们,居然还能见到乐琴。
这欣喜劲头压根不给萧富贵多想其他的机会,径直进了乐琴的厢房。
乐琴已经坐在了里头,酒水香果摆在桌上,见着萧富贵,站起来低了低身子,“乐琴、见过萧公子。”
“乐琴姑娘,你、你竟然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