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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仇徒想不出让母亲摆脱门第之见的办法,就索性绕过这一关,找个比母亲说话更管用的人。而自己父亲刚辞官不久,他肯定不能直接找皇上讨要这恩典,便自动请缨去收复那个在皇帝心头萦绕了三十多年的郢丘。
皇上很是高兴,就应许他,如果他真能解决郢丘问题,就封他为二品神策大将军。而仇徒说,他不要功名,只求回来时皇上能答应他一个小小的要求。皇上问他是什么,他却神秘地说“总之臣定不会让皇上为难就是”。
这任务是秘密进行的,满朝官员都不知道,仇母他们则更不可能知道。
仇徒对外称自己回去练兵,其实已是带着一万士兵去了郢丘之地。
山上,戚氏和越正义提及此事,已是猜到这一层,便道:“若是皇上真的赐婚,那不管女儿愿不愿意,这亲事都要成了。”
“那不是更好。没想到这个仇公子如此至情至性。”越正义更是欢喜。
戚氏眉上一分愁容,“他是至情至性,但他对何人至情至性,你我还不清楚吗?”
“那又怎样,这夫妻之间,许多都是成婚后才有的亲密。以后他慢慢就会发现咱们女儿比她找的那个人好多了。那女子就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里的东西,哪有现实的东西来得真切。”
“你。”戚氏攥起手,她从未对他发过火,可如今却怎么也按捺不住了。这些年,他的种种变化,轻浮、势利、胆小、懦弱,毫无男子气度,再不见当年那个翩翩君子。在这一刻,戚氏的心冰凉。
越正义最是了解戚氏,他竟然在她眼中看见一丝鄙视。多年前被人围堵讥笑的一幕忽然重新浮现,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戚氏,冷漠道:“我意已决,女儿必须嫁到仇家去。没得商量。你若不愿意,便不要再来了。”
“正义……”
“你走!”越正义甩开戚氏的胳膊,又向前走了两步, 和戚氏拉开距离。
戚氏眼中挣扎着,吸了口气,“正义,我们夫妻相伴十八载,从未大声言语,激怒彼此。今日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越正义想起昔日之景,不禁张开口,眼珠上抬,叫自己冷静些。
“你让女儿嫁过去,无非是为了还那些赌债。”戚氏不想说这些话中伤自己的丈夫,可她实在不愿再这般下去,便道:“既然如此,我来还便是。”
越正义一怔,转过身,“你说什么。”
戚氏不禁流下泪,“我没想到,有一天,你我会为钱财至此。”
“你拿什么还?”越正义质问道,眼眶通红。他没想到戚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他。
“牺牲女儿,不如牺牲我。”戚氏缓缓闭上眼睛。
越正义气急败坏地箭步上前,抓住戚氏的肩膀,“牺牲你?你早就想去那个人的怀抱了吧!”说罢,一把松开她,怒火攻心,不知气往何处撒,在洞内走来走去,见东西便砸,喊道:“去吧!走吧!你们早该在一起,这样,你也不用和我受这些罪了,对吧!”
戚氏痛哭,“正义,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越正义身子一顿,瞪着眼睛来到戚氏面前,本想吼,却瞧她泪流满面,不禁收敛了几分气势,痛心道:“你若对我还有半分心思,就不会说刚才的话。”
“可我难道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命运左右吗?”
“那我就该被命运左右吗!”越正义气道。
戚氏一怔,她万万没想到,终有一天,他后悔了。
“你后悔娶我了吗。”戚氏的声音颤抖着。
越正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吭声了。
“我去找他,是为你。也是他欠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戚氏失望地看向一旁。
“你若是还对我有半分情义,就永远别在我面前提他,跟别说去找他!”越正义想起多年前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恶心。
“那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吗!”戚氏反击。
越正义难以置信地看着戚氏,指着自己,“因为我?”
戚氏眨着眼睛,想停止这番争吵,可似乎心里还有许多话想说,便僵持着。
“因为我赌钱吗?”越正义凄惨一笑。
“难道不是吗?”戚氏委屈道,她不止一次问越正义为什么要去赌钱,明明家中自给自足,根本不需要多余的钱财傍身。
“是吗!”越正义哽咽一声,笑起来,“我可能真的后悔当年没让你们在一起了。”
“你偏要说这样伤我的话吗?你明知我不爱他。”
“是你先说的。”越正义终究没有忍住泪,仰天冷静一会儿,擦干泪,坐在烤架旁,盯着那糊一半生一半的野兔,眼睛徒睁,泪水横流,他无奈地摇摇头。没想到自己还是要讲出真相来。
“那年你大病…卧床数日,难以起身,我请了郎中,他说需要一百年野山参做药引。我想到山里找,但郎中说泰威山不适合人参生长,不可能找到。我就只能下山去买。”
戚氏心中一惊,想起几年前自己病重的那些日子。她对丈夫的积怨,似乎也是那段日子开始的。因为在自己印象中,他没有守着自己,一直到自己康复,都是两个孩子和郎中的照顾。
后来自己不想为此和他生了嫌隙,所以假装不介意。
“我做琴、做萧…拿去卖,杯水车薪,努力数日,不过二两银子。可那山参要七百两……七百两啊,我上哪里去弄。”
戚氏的心揪起。她似乎错了。
“我只好去求他。”越正义闭上眼睛。
戚氏瞪大双眼,泪如泉涌,跪坐越正义脚边,“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相公…”
越正义揪心道:“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是如何为了七百两,被人视如犬马,当街戏耍吗?”越正义哽咽一声,冷漠道:“我宁愿被你当做流连赌坊、嗜钱如命的小人!”
“正义——”戚氏伏在越正义膝上痛哭。
原来这些年,越正义说自己去赌坊赚钱,其实是去谋生赚钱,以期待早日还上那个人的七百两。
“好了,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他再威胁我要来山里告诉你了。”越正义站起身,“还有,仇府的画像张贴出来第一日我便看见了。我是观察了一个月,确定他为人可靠,才出此下策。”
“正义,你干什么去。”戚氏叫住往外走的越正义。
越正义顿住脚步,看向藤蔓帘,“去了结此事。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