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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居然来了一个罪奴,还是她们名义上的姐妹,想着以后有这么一个女人冲你喊姐姐,莫说温玉夫人是这反应,就连标榜大度的王贤妃也觉得膈应。
细想之后,王贤妃总觉得这其中有哪个环节错漏,可惜她身在后宫,一应消息有限,短时间内难以理清前龙后脉,不过她肯定肖氏的孩子是保不住的。
这样一想,王贤妃反而不急了,后宫女人依赖的无非就两样,君王的宠爱和子嗣。
玉手轻轻抚上小腹,想起当年的事,王贤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温玉夫人也注意到她的动作,料她又想起旧事,便不敢再言语,连动作都放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温玉,”王贤妃坐到榻上,拉住她的双手,笑容温婉,“你放心,且不说自洛氏开朝以来,没有女奴为妃的先例,再说姑母就头一个不答应,后宫之事,只要姑母不点头,陛下也不可能一意孤行。”
温玉夫人怕她旧事重提,此刻只敢顺着她的意,讷讷的点头。
王贤妃看她上道,笑容也越发柔和,“你现下最要紧的是复宠,妹妹,你附耳过来。”
十日后——
温玉夫人感念自己罪孽深重,在自己宫室中脱簪念佛抄经,把一应奢华装饰摆件摔碎以示日后长伴青灯古佛的决心,为死去的皇嗣祈福。
陛下听闻此事亲临,见她诚心悔过,就减免了她的责罚,并当夜就宿在柳色殿中。
听到这消息,躲在流萤殿中装病的白苏燕精神一振,这几日来,她无聊的都快发霉了。
而夏至则有些不开心,私下冲冬至埋怨,“虽说娘娘怀孕是假,但陛下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原谅了温氏吧!”
吓得冬至赶紧捂住她的嘴,四下查探,再三确定没人后,才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我看你是嫌娘娘的日子过得太顺,硬要惹来些麻烦,你才高兴!”
夏至这时脑袋才转过弯来,也明白自己的话不妥,脸色一白,她们小姐嫁的是天子,之于陛下,她们小姐是他的臣子,而不是妻子,今日就算他摘了小姐的脑袋,她们也无话可说。
白苏燕宫里虽说全是洛霜玒的眼线,但有个好处就是自己不用担心会被别的人渗入沙子,打听什么也方便。
此刻她一脸“病容”地倚在榻上听绿腰回禀温氏复宠的后续故事。
绿腰的声音甚是好听,听她说话是种无上享受,“回娘娘,朝堂上新政已经确定实施,南苑那边传来消息,说肖常在心思郁结,以致胎气大动,太医院传话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另外,王贤妃已经坐实有两个月的身孕,这时候温氏复宠,想来……”
“想来应是那位大度的贤妃娘娘的手笔。”白苏燕心中划拉一番,新政推行影响了不少老牌世家的利益,王贤妃这时候有孕,是为了给王家一颗定心丸。
至于温氏复宠,王贤妃有孕,无法侍寝,她这个妍妃病倒,秦贵人不冷不热,南苑的无诏不得觐见,这时候温氏不抓紧机会,才让人觉得奇怪。
从前两代就能看出,王温两家可以说抱团而动,朝堂后宫都是同进同出,相互帮衬,可惜这代的两个……呵。
后宫之中,一个有孕,两个养病,剩下就四个,每月侍寝,温氏拿大头,秦氏紧随其后,生下的两人;平分了零头。
不过,这些都与白苏燕无关了,她要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去执行一项任务,去帮洛霜玒为三年后的棋局布下先手。
她离开了,“妍妃”却是不能离开,“妍妃”身边的人更是不能离开。
夏至由于天生体质受限,不能修炼高深的武学内功,只能用一些旁门左道来弥补不足,其中便包括了易容术。
夏至冬至伴随白苏燕一同长大,知道怎样才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且夏至心思跳脱,这点也正好能被冬至的沉稳补足,加之洛霜玒的人手,宫内基本无碍。
白苏燕离宫这日,正是肖常在第一次面见北苑诸人,也算是认同了她的名分。
西苑眠月殿——
肖常在缓缓走进殿中,尽管用心妆扮过,但是掩不住眉宇间的憔悴,消瘦的身子连衣袍都好似套在一具骨架上,空荡荡的。
“小妾肖氏,乔贞叩见太后,太后千岁。”肖常在本是官宦人家出身,替兄顶罪,这么些年了,一应礼仪再捡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珝月太后没漏过她错眼间的惊恐,在这宫里,只有知道畏惧的才能活得更久,“虽说陛下已经免你贱籍,但你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当恪守本分,谨言慎行。”
肖常在再拜,口称诺,之后便是按例的赏赐,因有安抚之意,赏赐是按南苑最高的品阶,一品荣华的例赏的。
王贤妃、温玉夫人、妍妃和秦贵人也都象征性的给了见面礼,也不是贵重的物件,一支簪子,一个镯子,一副耳环,一枚戒指,即是接纳,也是轻视。
肖常在领完赏便退下,一个没有背景且无法生育的南苑嫔妃,已经失去了威胁,只要她安分,好好活着不是问题。
氐貉原本是洛氏先祖身边的一支影卫军,近身守护,直接受命于君王,一开始不过二十八个人,却个个有以一敌百之能,乃天子爪牙。
洛氏入主中原后,氐貉规模一代一代壮大,成了一支不容忽视的暗中力量,不再是天子影卫,悄无声息间渗透他国,凭一人可瓦解一城,为洛氏称霸之路上,清除数座固若金汤的军事要塞。
第一次走进这座地下城,白苏燕散着长发,一袭素衣,一步一步走在祭台的青石阶上,像是上战场时的一往无前,又像是宿命的港口,终究要回到这里,而谁又能想到这燕京地下有这样一座地宫。
而在那高高的石阶尽头,男子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同样一袭素衣站在那,挺拔如松,一双温和的眼透过面具看着走来的女子,流露出七分坚决,又有三分悲惋。
氐貉的护法在人后永远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组织里的中下层都无法探知他的真容,而今,氐貉的首领是她的哥哥,白洛雁。
白苏燕踏上祭台,在白洛雁身前对着他屈膝跪下,一旁的祭台侍女端着三个青铜酒爵,一者清水,一者朱红,一者浊酒。
白洛雁端起清水,问道:“你可愿自此忘却前尘,不论江山繁华抑或山河凋敝,发誓永世效忠追随吾主,绝不背叛,否则天地难容,生受凌迟,死堕无间,不得超生。”
“我愿意。”
白洛雁以指沾水,轻弹在她眉间,如此三次后,将清水倒在她身后,意为了断前尘。
端起第二樽酒爵,白洛雁迟疑了片刻,再问,“你可愿自此忘却前尘,不论江山繁华抑或山河凋敝,发誓永世效忠追随吾主,绝不背叛,否则天地难容,生受凌迟,死堕无间,不得超生。”
“我愿意。”
白洛雁以指沾了杯中之血,在白苏燕眉心画下一抹绛红,放下朱红再拿起浊酒,最后一次相问,他的声音有些难以控制的沙哑,“你可愿自此忘却前尘,不论江山繁华抑或山河凋敝,发誓永世效忠追随吾主,绝不背叛,否则天地难容,生受凌迟,死堕无间,不得超生。”
“我白苏燕在此立誓,愿追随效忠主上,此生此世,绝不背叛,若违此誓,天地难容,生受凌迟,死堕无间,不得超生,皇天后土为我共鉴。”接过酒盏,干净利落的一仰头,浊酒烧喉,今日起,她便是“氐貉”的一员。
“氐貉”内里分一主,两护法,四堂掌八部,一主自是大倾之主,左右护法一者在明,原来指白家家主,掌白虎、玄武两堂,另一者在暗,乃大倾之主的贴身暗卫,并没有固定之人,历代是氐貉中武功最高者,掌青龙、朱雀两堂。
四堂中,青龙医药,白虎经营,朱雀刺探,玄武演武①,四堂底下又各掌八部中的其二,八部即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和兑泽。
很快,白苏燕接到了她在氐貉的第一个任务,潜入木府,接近木归宜,确认真假,并拿到木府勾结大越的证据。
要接近木归宜,有个先决条件,她不能看起来太“老”,要知道木归宜今年不过十二岁,身边的丫鬟虽说要老城,却不是说年纪也要大。
尤其木归宜这般家世,身边的贴身侍女日后多半是要给小姐当陪嫁的,年纪当然不能太大,且木家骅对外一直自诩清廉节俭,府上洒扫仆妇不缺人,也从不到外采买。
易容术,当初夏至学时,白苏燕看着有趣,也跟着学了点,现下倒不用从头开始,现在麻烦的是改变身形,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十来岁刚出头的小丫头。
缩骨功,严格讲是缩身法,运用内力缩小骨头之间的缝隙,使之有顺序的紧密叠排,这种功法多是幼年时便开始修炼,因为幼儿的骨骼最是柔软,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成效,至少要有个十几年的光景。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