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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门两侧确实种了些花树,一到春天便香雪纷扬,尤以桃花梨花为最。
本来公主美人经过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前面便是紫宸殿,再行几步也多半不会见到什么公主美人,多半是年老佝偻的官员或是进进出出的宦官婢女。
东方瑶时常从这里走,此时倒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身边跟着的是豫章郡王。
“阿监喜欢什么花?”
李衡乾看着眼前纷纷而落的花,随口问她。
东方瑶修眉几无可见一皱,旋即恭敬答道:“木槿花。”
大约是木槿吧,这些年来,在脑海中记忆最深刻的也只有它了。
“木槿花?朝开暮落花?”
李衡乾从前只听说过,但是由于从小生在富贵家中,就是年少出去肆意玩闹,也并不认识这种花,只是隐约在书上听说过这个名字。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东方瑶忍不住轻声否定:“郡王,木槿并非朝开暮落,奴婢窃以为无穷花这个名字更为传神,木槿虽朝开暮落,却落时再开,朝开暮落又何以传神它的精魄?”
不过说完这句话,东方瑶才反应过来。
唔……她可不是故意要否定郡王的,只是愚见……愚见而已。
“那阿监以为,木槿的精魄在何处?”李衡乾倒是浑不在意地一笑。
东方瑶不知道李衡乾为何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只诚实道:“从前奴婢在掖庭局时,院中便有一棵木槿树,奴婢只以为早晨才是花开最旺盛的时候。可是有一天却忽然发现,偏偏是最热的午时,木槿便会开的愈加盛,仿佛不是在烈阳下,而是沐浴在清泉中。”
当年自己尚年幼,在印象中,总以为所有的花都会害怕酷暑严寒,却不曾想亲眼见到木槿这份胆量由此敬佩起来。
一朵花很普通,但也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所以无论选择了严寒还是酷暑,都会去承担。
那时候母亲这样告诉自己,终于在许多年后,东方瑶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对着李衡乾,东方瑶却不敢再出风头,只简简单单道:“只是为了生存而已,所以不惧炎热。”
东方瑶自以为回答的滴水不漏,却不知李衡乾心中并非如此想。
他觉得奇怪。
对于李衡乾来说,生在皇室,长于王家,他见过很多从掖庭中出来的婢女,她们大部分如花的生命都会在深宫中耗尽,即便存有希望,也会像被掐灭灯芯的烛,垂死挣扎中承受着折磨和痛楚,所以她们只能选择妥协。
可眼前的这个小婢女,竟然敢说不惧怕?
她不害怕,只是不害怕就能活下去了吗?
李衡乾疑惑的看着东方瑶,其实极力的想要看破她心中所想,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如何去揣摩身边人的心思。
一个出身卑微的婢女,能留在皇后身边,倘若扶摇直上,那便是心腹。
尤其是这个看上去就不一般的婢女,也许正是机会。
李衡乾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
“老师。”
李怀睿微一躬身,严静思立刻上去扶住,连声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两人好一通寒暄,最终在李怀睿即将转身之前,才看到了她的身影。
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齐胸襦裙,一条红色的披帛从肩上绕到一侧的臂上,衬托出她婀娜的身形,她匆匆跟着管事娘子走过,似是不经意般向李怀睿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怀睿心中狂喜。
他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前心爱的女子,纵然她因为害怕立刻收回了自己本就不太瞩目的目光,只是那一眼,却足够李怀睿怀念很久很久了,他痴望着她匆匆走过,仿佛恨不得她能够这样一直走下去,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心中无限怅然。
“殿下,殿下?”
严静思有些尴尬的看着李衡乾,对于李怀睿这样经常性的失神他其实早就习惯了,只是此时豫章郡王就在眼前,难免有些怪异。
等李怀睿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惊觉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李衡乾和东方瑶。
眼睛扫过自己,李衡乾却感觉李怀睿似乎先看了一眼东方瑶。
东方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撞在李怀睿的眼上,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
“殿下,臣能否先告退了?”严静思拱手。
李怀睿暗自吐出一口浊气,一听这话,连忙点头:“老师请便。”等严静思走远了,才对着李衡乾笑道:“三郎怎会在这儿?”
李衡乾目光有些飘忽:“儿今日闲来无事便到含凉殿去寻祖母说了会儿话,后来想到弘文馆来看看,祖母便派了身边的阿监为我引路。”
然而眼睛顺着李怀睿的眼光看去,却只见一众婢女匆匆行过
“原来如此,”李怀睿笑道,“我还记得,衡乾你当年在弘文馆的时候,你可是很让人头疼呢!”
两人此时记起当年一同念书的时光,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几年来,李怀睿又一叹:“当年五叔非要让你和姨母去封地,那时我也是无知孩童,总想着不久就可以再见了,没想到竟是一别十年。”
李衡乾一笑:“此时归来看见阿兄能有所成,想必阿叔心中也是欣慰。”
他不叫“殿下”而称呼为“阿兄”,这是本就是当年李衡乾对李怀睿的称呼。
李怀睿却有些怅然,他想起父亲临去前对皇后说一定不要让自己卷入皇位争夺中,只要做个普通闲散的王爷便好,谁知皇后却执意立自己为东宫。
“阿兄哪里有所成,”李怀睿敛去笑意,话锋一转,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便夸赞了李衡乾一番:“倒是你,稳重了不少,在归途中稳定漳州的动乱,雷厉风行的处决反贼崔世臣,阿兄觉得,二郎还是做不出这样果断的。”
李衡贞表面看上去脾性豪爽,实际上决断能力是比不上衡乾的。
“兄长谬赞。”李衡乾呡唇淡笑,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李怀睿心中却暗忖:看来衡乾是真的长大了。
想了想,又说道:“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为二郎定了一桩婚事,是工部尚书柳携家的娘子,却不知婚期几何?”
李衡乾答道,“九月十八,到时候还请阿兄来赴宴。”
“这是自然,对了,贞儿的病如何了?”
“前日感染了些风寒,服药后已经好了不少,只是今日还有些不适,是以才没有入宫。”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时不时的李怀睿都要夸赞两句,直到最后一句“告辞”李怀睿才离开。
东方瑶低头默视李怀睿的有些皱的衣角,迅速收回目光。
她知道,太子殿下走的时候一定会还是会习惯性的望望身后,然后失望的离去。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李怀睿已经走远了。
李衡乾却心中奇怪,若说东方瑶之前在弘文馆做过侍读婢女,李怀睿又在弘文馆上过学,两人难道不认识?
心中刚有这个想法,便听东方瑶道:“郡王,我们这便进去?”
李衡乾笑着应了。
尽管心中有种两人认识的感觉,但他还是没有多想。
两人一同进入弘文馆,走不多时便到了藏书阁。
走了一会儿,便隐隐听到有人在低语。
“……听说最近南方静水那一块地方又在大规模的修水渠了,恐怕国库又要拿不少的钱!”
“这有甚稀奇的,往年也花钱不少,却和咱俩有什么关系?”说话人的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老徐,看你这话说的,都是朝廷命官,拿着圣上给的俸禄,自然是要为圣上、为朝廷着想!”青年人一手拍在檀木制的书架上,发出“啪”的轻响,可以想象此时青年人似乎有些不满。
可是另一边却没了声响。
透过书架间隙,东方瑶才看见有个络腮胡的青年官员面上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姿势,似乎不欲多言,他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人,随即冷嗤一声,拂袖离去。
尽管嘴边两撇碍事的胡子,可是依旧不减他半分俊美,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看来就有种不似人间所有的尖锐。
而青年人此时却只望着他的身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很快也离开。
东方瑶无意识的翻着手中的书,准备将书放回,不巧的是书刚刚放回原处,一只修长的手也恰巧伸了过来。
李衡乾此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看了看窗外,正想着等会儿是不是该寻个理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