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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原路回去的时候,天有些黑了。
东方瑶心觉回来应该还不到用膳的时候,猩此时应该闲在氤氲院中。
然而推开门,屋里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因为是奉命去陪豫章郡王,现在豫章郡王有事先回去了,是以自己回来后一时应该也没有什么活儿做,这样想着,东方瑶便踱步到榻边,却见自己的枕上放着一件衣服。
这是哪来的衣服?
东方瑶抖开那件宫衣,是件青色的齐胸襦裙。
想到今年少府监似乎是多送来了一些绫罗,名为“鸳鸯罗”,她听其它婢女说过,还是现下最流行的衣服料子,做成夏衣穿着十分舒服,可是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一件?
想到此处,东方瑶有些疑惑,她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之前也没听皇后或是婉娘说要给自己鸳鸯罗做的衣服。
东方瑶修眉一皱,四下环顾了,发现不久前新打开的玫瑰胭脂还整整齐齐的摆在梳妆案上,便几步走出门去,想找玉莲问问缘由。
氤氲院正在含凉殿大殿一侧,算是耳房,中间用游廊和大殿连在一起,自己住的这所名为氤氲院,除了兰湘和婉娘有各自的居室,东方瑶和楚荷住在一所,而翠袂和玉莲两人住在一起,她俩的小屋就在东方瑶和楚荷小屋的旁边。
一个青色的身影背对着东方瑶正从游廊上经过。
“翠袂!”东方瑶快步走向前,赶紧叫住翠袂,“猩呢?”
翠袂怔了一下,随即却有些支吾:“猩……她……似乎是给……曹太妃送衣服去了……”
“谁?曹太妃?”
东方瑶心中一惊。
每年开季有新衣服制成皇后都会给各宫送些,只除了曹太妃。
开始的时候皇后常常是派身边品级高的婢女去的,只是送过一两次后总是触霉头,便改了让些品级低不惹人眼球的婢女去,为何这次会想起来要楚荷这个贴身的婢女去给那位送什么夏衣?
每年含凉殿与各殿的礼物往来东方瑶也看过几眼,是以知道曹太妃和皇后之间的曲折缘由,可猩虽来含凉殿的时间比自己早,她平时只管饮食之事,何曾知晓这种事情?
东方瑶不由的眉头皱起,问道:“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吗?”
翠袂并不想多管闲事,她虽然平时和楚荷东方瑶两人不错,可晓得在这深宫之中更重要的是明哲保身,便咬牙道:“我不知道,是……我一时忘记了,要猩去送衣服的!”
翠袂在皇后身边不少年了,当然知道皇后和曹太妃不和,也知道曹太妃性子刚强,不喜皇后多年,之前送衣服的几个婢女几乎都被她羞辱过。
可是翠袂怎么敢拒绝兰湘的要求?
她还是把衣服给了楚荷,并嘱托她要换上新衣去见曹太妃才不失礼数,看着她对自己微笑道谢……
看翠袂左右为难的脸色,东方瑶心中已经明了。
皇后之前并没有说要赐她们新衣,却凭空多出来两件少府监做的衣服;为曹太妃送衣服的婢女早已经换成了品级低的侍女,楚荷却被叫去送衣服。
如果说不是兰湘有意为之,东方瑶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
楚荷先东方瑶在含凉殿一年,皇后又宠爱楚荷,兰湘看不惯她,这是也是早先察觉到的事情。
所以兰湘才会忍不住使出这个绊子,如此一来,就算是不被曹太妃罚恐怕也免不了她一番折辱了,更何况曹太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先帝钦许唯一不必和一众嫔妃落发入庵的妃子,长女宜城公主嫁的又是许国公史连之后,人家自然有这个能耐。
“那好,我明白了。”
看着翠袂的脸色,东方瑶也并不想为难她,她也知道翠袂是被家人送入宫中的,因为勤快才在含凉殿有的一席之地,她不想搀和这些阴损的事也是无可厚非的,自己何必去为难她?
翠袂心中却有些难过,她张了张嘴,谁知抬眼却正见游廊尽处一道模糊的身影一晃而过,便无奈的将关心的话咽入肚中。
东方瑶只装作没看见,收回自己的目光,快步离去。
兰湘就站在大殿一旁,她攥着手,紧紧的盯着东方瑶的身影,直到看她拐入一侧的抄手游廊上。
想到自己当年,那时候还那么年轻就跟在皇后身边服侍,皇后凡是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赏给她些,可是现在,楚荷和东方瑶这两个贱婢却处处抢她风头!
既然如此,那就不再犹豫,倒要看看皇后对她俩能有多宠爱!
“很好,很好!东方瑶,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兰湘恨恨道。
原本她打算好了一切,准备要东方瑶和楚荷一同去试试曹太妃的厉害,谁知她离开的功夫皇后便要东方瑶去陪了豫章郡王,原以为她竟然能逃过一劫,谁想两人还真是姐妹情深……
银牙暗咬,兰湘嘴角挂上一丝恶毒的笑意。
……
“见过太妃。”
一身青色宝相花齐胸襦裙,红色的披帛绕肩而过,齐整的回鹘髻上簪了一支小巧的银步摇,看上去十分清秀文雅。
曹氏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发现她生的十分清秀,便随手端起一杯酪浆,“叫什么名字?”
楚荷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恭敬回道:“奴婢贱名恐污了娘娘玉耳……”
曹氏身边的周嬷嬷却是冷笑一声,“贱婢才会有贱名,莫非你是贱婢么?”
而曹氏的眼光几乎像刀刃一样,楚荷没有抬眼便已经能感觉的到她的眼神有多么锋利,她心中有几分无奈,只得道:“娘娘,奴婢嘴拙,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是卑微恭敬,身为皇后身边的婢女,根本没有必要对一个已经退居深宫的太妃如此说话,可是楚荷并不想多横生事端,更不想因为依靠着皇后就肆无忌惮。
曹氏却沉沉笑开:“阿监嘴拙?老身听着阿监可是口嘴伶俐呢!”
她动身从榻上下到楚荷身边,在楚荷身边转了两圈,瞧她面色如常毫不畏惧,讥诮道:“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我瞧着宫里这些主子近些年是愈发猖狂了,没想到你们这些贱婢到也是上行下效。”
周嬷嬷会意,冷冷一笑,立时上前拽住楚荷的新衣,狠狠一扯。
原本便是夏衣,衣服薄如蝉翼,这样一扯,小臂处竟生生的撕开一个大的口子,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楚荷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差点坐倒在地上。
“先帝仁德,当年也不止一次的教导过我,无论是身为帝王还是妃嫔,皆不可依仗这自己的身份高贵便可以奢侈无度。”
“你看看你,不过是含凉殿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穿上少府监做的鸳鸯罗?”
四周顿时传来一众嬷嬷婢女不怀好意却又无比尖锐的笑声。
周嬷嬷凑近楚荷,冷笑了一声:“娘娘指定没看错,这是少府监的鸳鸯罗。”
曹氏在一边冷冷的看着楚荷脸上的难堪。
她想起了当年自己做德妃的时候,其实那时候她就知道,韩鸿照绝对是红颜祸水,果然先帝说的没错……
几人正僵持着,忽听门外有喧哗的声响起。
周嬷嬷立时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哪个贱婢竟然……”
一句未落,便见有个身材娇小的婢女利索地闯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