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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小熊就是遭了器先生的暗算才不得不冒死一搏,放弃自己的熊猫肉身,转生“无垢之体”,此事是神农洞天的最高机密,孙苏合只知道自己亲身经历的后半段,对于在那之前发生的种种细节则是一无所知,就连小熊自己也是懵懵懂懂,只隐约听说神农洞天派遣高手含怒追杀器先生数万里。
后来狸华老爷领了大老爷的严命,一年之内,提头去见,如果不能诛杀器先生,就只能提着自己的脑袋去交差。单是暗算小熊一事已经令狸华老爷和器先生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更是不敢怠慢,很是下了一番苦工去搜集器先生的情报。
传言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器先生,这不仅是因为他向来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更因为他永远不以真面目示人,化身千万,光是在可以确认的情报中,他就以十余种截然不同的身份面貌出现过,罕有人可以识破他的伪装。
不过他痴迷于猎取各种珍奇的生物器官,动辄杀人,手上染血无数,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谨慎多疑的行事作风,行凶时留下的荒谬言论,斗法逃遁时暴露的道术特征……这些都被狸华老爷一一搜集,细加甄别,日日挂在嘴边骂骂咧咧说个不停。
孙苏合同狸华老爷朝夕相处,想不知道都不行。更何况他自己曾经差点丧命于画先生之手,又因为小熊的事情义愤填膺,所以早就下定决心,如果这次日本之行真能摸到器先生的行踪,自己一定要帮狸华老爷出上一份力。为此孙苏合暗下苦功,留心记住了关于器先生的所有可靠情报。
再加上前两日他收到竹林商社的汇报,剑先生曾使用拟态人皮之类的诡异手段伪装成二十二局分局的一位技术人员骗过诸般阵法检测潜入分局驻处,孙苏合当时便暗暗疑心这等手段是不是出自那位器先生之手。
种种线索汇在一起,眼前这位门胁独步的真实身份自然呼之欲出,孙苏合就算没有十足信心,也有七八成把握。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快遇到这位满手血腥的邪人,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要在这种糟得不能更糟的情况下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对手。
被孙苏合一语点出真身,器先生不置可否地一笑,面上仍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潇洒神态,只不过他心中的惊诧却如同翻江倒海般不可扼抑。化身他人的伪装之术是器先生极为自傲的拿手好戏,他如临大敌,心中暗忖:自己依仗这一手看家本领出入号称不可能侵入的禁地,逃脱天罗地网的必死追杀,自负放眼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窥破自己的真身,这个孙苏合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几个照面就看穿了我绝无破绽的伪装?
器先生微笑着反问道:“孙先生,不知你又是哪路神仙呢?”
他说话间自然地踏前一步,这一步大有讲究,予人一种强烈的错觉,似乎一步之间,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拉到了近在咫尺,凌厉的杀机如同山洪暴发,纵使是许多高手,面对这一步,不是被吓得惊慌远遁,就是被激得拼命出手。
可是实际上,器先生并没有真正施法动手,这玄妙的一步仍是攻心为上,无论对方是进是退,因为器先生并没有真正催动道术,所以实际上都是应对失措,等于被器先生牵着鼻子一招走空,高手对峙,这样的失误等若将破绽拱手送到敌人面前,一败难逃。
孙苏合面带不屑,如壁立千仞,如渊深万丈,岿然不动间将危机消弭于无形。他心里苦笑,自己虽然隐约察觉到一些器先生的用意,但如果是盛的状态的话肯定要一剑飙出,以命搏命,争个短长,而现在自己既没有逃跑的可能,也缺乏争锋的资本,只能赌一赌器先生小心多疑的性情,拿定不动如山的姿态,以免暴露自己的外强中干,想不到这样一来反而合了个清静无为的妙旨,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莫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孙苏合当真还有几分运道?也是,就连那位老爷子也没能收了爷爷我的小命,难道还能折在你器先生手里不成?孙苏合心念流转,战意陡然昂扬。
他没有理会器先生的质问,也不管他那一步的玄妙,自顾自轻轻巧巧地半跪着蹲了下去。
谢依醒了。
阴阳省的四位特工殉职之后,施加在谢依身上的道术也自然烟消云散,她如梦初醒,眼神迅速清明起来,只是这并非正常解开道术的方式,手段极端激烈,以至于刚才经历的各种虚虚实实颠倒迷离的信息片段混乱地冲击着谢依的认知。
孙苏合尽可能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眼中浓重的迷茫和恐惧,她的身体在不住地颤动,手脚冰冷乏力,瘫坐在地上,想要逃跑却无力逃跑,想要逃跑却无处可逃。孙苏合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初涉方外茫然无力的自己。
他想要抬手拍拍谢依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可是手臂刚一抬起,还未靠近,谢依眼中的恐惧就成倍地增加,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面对的不是孙苏合,而是一个可怕的梦魇。孙苏合心里不禁为她一阵酸楚,他很清楚这种感觉,身旁静静飘动的墨色雾气、黑白两色的棋盘世界、甚至包括衣衫破烂浑身浴血的孙苏合……所有这一切对于谢依来说都是强烈冲击她固有世界观的极端未知之物,而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惧。
孙苏合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那袋情急之下还没付钱就带了出来的巧克力,刚才的连番斗法早已让它变得不成样子,孙苏合无奈一笑,缓缓将它递向谢依,同时用轻松的口吻随口闲话般说道:“你拜托我买的便宜巧克力,是这个牌子吗?要是买错了那就糟糕了,不过也没事儿,再跑一趟就好了,要不要先尝一颗?”
谢依呆呆地望着孙苏合手中的巧克力,忽然涌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下牢牢抓住巧克力和孙苏合的手,如同在充满恐惧的怒海狂涛中蓦然抓住一根熟悉的绳索,再也不肯放开。
孙苏合这么做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安抚谢依,以免她在过度强烈的刺激下发疯发狂,另一方面则是精心算计,看准器先生多疑谨慎的性格,以此故布疑阵,唱上一曲空城计,多多少少争取一些时间。器先生果然眉头大皱,孙苏合的行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而且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反而令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孙苏合在令器先生警戒心高涨的同时,也大大激起了他的兴趣。器先生毕竟老辣,心里呵呵冷笑:“任你狡猾奸诈,装神弄鬼,说到底还不是身陷我的棋盘世界之中,如果这玩意儿真有那人说的那么神奇的话,不管你是何方神圣,终究都是劫数难逃,我正好从容试演手段,好好和你玩上一玩。”
器先生心头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见孙苏合身旁的虚空中忽然飘起片片雪花,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纷飞曼舞,似有意,似无意,划出一道道充满玄机的奇妙轨迹。
“又来这一招?呵,这式剑招虽有几分看头,但是宜守不宜攻,也就能欺负欺负岛田兄弟那样的蠢货,想顶个乌龟壳跟我慢慢耗时间吗?天真天真……咦,好像有些不同……”
清凛肃杀的纯白雪花不知何时竟染上了淡淡的墨色,如有高手匠人在漫天飞雪中挥动点睛妙笔,且歌且舞,泼墨点染,易水萧萧,龙吟阵阵,庞然剑意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