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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哲凯旋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头了,西北的天气,一到晚上就是彻骨的寒冷,水花想让苏承欢换套暖和的狐裘袄子,苏承欢却执意穿着身上单膘绿长裙前去迎接孟哲。
站在了望台上,看着一行队伍浩浩汤汤而至,那明明暗暗的火把在夜空中显得有些清冷。
苏承欢的心境是暗沉的,以至于那胜利的喜悦也无法感染她。
今天白日里,她心口不时隐隐作痛,远离京城,根本不知景辰夜的丧事是如何操办,最后一程都没有去送他,这种遗憾堵的她心口发疼。
景辰夜死了,虽然孟哲说了不是她的错,是景辰夜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知道自己左右是活不了所以才以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是那封信的第一句,却印在苏承欢的心头,像是用锥子和榔头雕刻上去的,无法忘却。
“我死了,请你原谅我。”
苏承欢现在多想告诉景辰夜:“只有你活着,我才会原谅你。”
病痛的折磨固然痛苦,可以景辰夜的性子,苏承欢晓得,若非他已经彻底的打算放弃生命了,即便是病痛来的再如何猛烈,他也不可能倒下的。
苏承欢坐在屋子里想了整整一天,她没有再落泪,神情平静的不荡起一丝波澜。
她像是在自己心里开了个景辰夜追悼会一样,把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所有但凡能想起来的事儿都给回忆了一遍,想不起来的她也绞尽脑汁的回忆着那些细枝末节。
这样痴痴的坐了一整天的,等这场追悼会开完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笑的十分苦涩:“景辰夜,什么叫有缘无分,说的就是我们。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却爱上你。呵,我们错过的,岂止是一光年的距离,是生生世世啊!”
这是她一部戏里头一个角色的名字,当时那个角色的和现在的她何其相像?
她默默的背诵着那段铭记于心的台词,没想到有一天戏也可以成真。
她用了整整一天,平静的缅怀和景辰夜的所有,然后在夕阳西下之时,把那美丽火红的夕阳和所有的回忆一起,埋入了心间。
她用心,去埋葬这段回忆,却也用心,去记忆这段回忆。
傍晚时分前方就传来而来捷报,说我军大败敌军,将军和一众将士,正提着敌军将领的首级凯旋归来。
水花问她要不要去迎接将军,她淡若清风的一笑:“去吧!他必是想看到我的。”
生活还要继续,苏承欢就算做不到如同爱上景辰夜一样的爱上孟哲,但是至少她愿意做个贤妻良母。
在这段感情里,唯独孟哲是没有错的。
景辰夜错在三番五次的欺骗。
苏承欢错在死不承认自己的心。
而孟哲若是有错,也只错在娶了苏承欢。
站在寒风猎猎的烽火台上,苏承欢大红的衣摆随风摇曳,寒风无孔不入,从衣领中,腰带中,衣缝里无情逼入,苏承欢却忽然不觉,只觉得那浩浩汤汤的一路灯,好像是小时候孤儿院时候寂寥又落寞的星空。
景辰夜的死,尽然让已经忘却了寂寞是什么东西的她,再度感到寂寞起来。
孟哲远远的就看到的烽火台上的苏承欢,看到了她火红的衣衫随风狂舞,也看到了她满头的青丝风中凌乱,他眉心不由的一紧,对左手边的副将吩咐了几句后,一脚踩在马背上,朝着苏承欢飞来。
一登上烽火台,他就解下自己染血的披风的,把面色有些惨白的苏承欢整个包裹其中,怒吼一声:“水花!”
身手的水花战战兢兢,一脸惶恐的跪了下来。
“夫人怎么穿这么少?”孟哲的眼神里,全是责问。
苏承欢笑着替水花开脱:“是我自己不愿意穿的,和她无关,你不是说了,想看我穿着这一身衣服来迎接你的凯旋吗?”
孟哲一怔,随后眼底柔了,柔的好似四月春风。
“在等我?”
苏承欢又是轻柔一笑:“嗯,等你!打赢了?”
孟哲知道苏承欢不关心战事,所以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赢了。”
“饿了吧?”苏承欢如今的姿态,嫣然就是一个贤惠的等着丈夫归来的妻子。
孟哲不知道这一天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昨儿个还忧伤的很,今天忽然就变了样儿,变的让他既是欣慰,又觉得隐隐不安。
苏承欢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把手放入了他的掌心:“放心,我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无论谁走了,日子都要好好的过不是吗?”
苏承欢平静如止水的笑容以及话语,让孟哲稍稍的安心了下来,但是心头却也有生了几分的悲凉,苏承欢的性子他了解,她能如此平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想通了,另一个是她心死了。
孟哲真怕是后者,而事实上他心里十分的明白,其实就是后者。
景辰夜的死,让苏承欢死了心,她如今的温顺柔美,只是单纯的为了生活,而不是为了活的有滋有味。
孟哲真心的有些害怕:“承欢……”
“嗯?”苏承欢抬起头,表情如同木偶娃娃一样,虽然精致的无懈可击,但是却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那表情是描绘上去的,那嘴角的笑容也是描绘上去,苏承欢真正发自内心温柔的笑容,孟哲不是没有看过。
“你若是难过,你不用顾忌我,你爱怎么闹怎么闹,你发泄出来,知道吗?”
苏承欢轻笑了起来:“我很好,你多想了,饿了吧,水花,去布菜吧!”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