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恶魔往往只是凡人并且毫不起眼,他们跟我们同床,与我们同桌用餐。
—— w.h 奥顿(英国诗人)
辛宠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门外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会见时间,秦松给她打了个手势,她低下头,推了推眼镜,跟着秦松走进会见室。
会见室里的民警查看了秦松的证件,轮到辛宠,那位年轻的民警警惕地问:“秦律师,换了新助理?”
秦松将自己的律师资格证收回去,镇定自若道:“新来的见习律师,带她来历练历练。“
秦松是本市着名的刑事律师,看守所的常客,民警对他十分熟悉,也就没再细问,对里面点点头,放他们进去,转身关上了门。
身后的门关上,辛宠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秦松的肩,不施粉黛的俏丽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感激地笑来,“老秦,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辛大状的情可金贵,我得好好利用。”秦松笑着,指了指身前的栅栏门,“人快来了,你有话快点问。”
辛宠点点头,心却在狂跳,看守所的墙壁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提醒她要保持理智,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会见室并不大,顶多七八个平米,一道栅栏门拦在中间,两边摆着椅子,椅子两端,一边是嫌疑人,一边是刑事律师,这便是见到重大案件嫌疑人唯一的途径。
栅栏门另一边的铁门打开了,一个民警带着一个身穿看守所背心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也许并没有那么老,只是一脸灰败憔悴,佝偻着腰,看起来竟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妇人。
看见那个女人,辛宠百感交集,鼻头发酸,热泪在眼眶打转,喉咙里更是像灌进了铅一般,涩得发疼,等民警离开关上门,她忍不住扑到了栅栏门前,喊了一声:“周老师,你还好吗?”
女人抬头看到辛宠,灰暗的双眼中似乎有了一抹光亮,强提起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先落下泪来。
“我没有杀人。”女人的眼泪连珠串般往下滚,“辛宠,你不该来这里,但你来了,是不是表示,你相信我没有杀人?”
辛宠握紧拳头,此时心中如刀在割。
辛宠是个经验丰富的刑事律师,眼前的女人是她在法学院时的恩师,她岂会不知道,她与周玲玲是师徒关系,理应避嫌,是不可以来看守所会见的。但是她一意孤行,甚至不惜拜托对她有些意思的秦松带她进来,也要当面问一问周玲玲,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起“万蚁噬尸案”实在骇人听闻,即便是警方故意封锁了消息,作为刑事律师的辛宠还是知道了一些细节。
据说案发地是在一个偏僻的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带着狗出来跑步,发现了一具被成千上万的红火蚁疯狂噬咬的尸体。老人被吓得当宠了过去,是老人的狗见主人昏倒,跑出公园,拼命吠叫,并咬住路人的裤脚往公园里拖,路人被拖进公园,看到这一幕吓得踢开狗往外狂奔,幸好跑之前没忘记拨打报警电话。
这起案子被报道出来也只是只言片语,身为刑事律师,又出于兴趣拥有犯罪心理学位的辛宠,还曾经在办公室里跟助理就这起案子侃侃而谈过,引用多位心理学专家的论文,推断案件嫌疑人必定是初次犯案的反社会人格。
抛尸地选得僻静,说明此人没有信心,所以推断是初次犯案,而万蚁噬尸不像是巧合,必定是精心安排,一般人没有那么冷静的心理素质。而大多数女人都不太喜欢虫子,推断嫌疑人为年轻男性。
然而几天之后,抓捕的嫌疑人,却实实在在打了她的脸。
被抓的人是年过半百的女人,大学教授,且就是辛宠的恩师,周玲玲。
辛宠得知这个消息,简直如五雷轰顶,于公于私都坚决不相信这个结果,数次跑去警局询问,最后被她亲哥,重案组组长辛格给赶了出来。
辛格忙了几天,人很暴躁,说起话来毫不留情情面,“有目击证人,在现场找到了周玲玲的dna,而且她本人也承认了。你说,到底哪里有问题?”
“她承认了?”辛宠匪夷所思,“她怎么可能承认了?她是个看见蜘蛛都会跳老高的胆小女人,怎么能操纵万蚁噬尸?”
周玲玲是她《法律思想史》的教授,是个十分优雅娴静的女人,在学校的时候,辛宠就像个男孩子,一天到晚风风火火,周玲玲总是对她说:“辛宠啊,你这样男生都会被你吓跑的。”
辛宠无所谓地撇嘴,“吓跑了有什么关系?能被我吓跑说明他们根本配不上我。”
周玲玲摇头,低头练她的书法。周玲玲书法极好,临摹起颜真卿的《礼乐集》能够以假乱真,闲下来就教学生们练字,辛宠就是她的徒弟之一,当初初进律师行,就是靠着一手好字得到了第一个案子,一炮而红,想来都是周玲玲不辞辛劳,谆谆教诲的功劳。
辛宠想着周玲玲的种种,心中越发着急,又说:“我可以用人格保证,周老师绝对不会杀人。”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要证据!证据!”辛格暴躁起来,将她往外推,“这事儿你别掺合了,你们关系不一般,掺合了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辛宠再想说什么,人已经被推了出去,重案组的大门在自己面前重重关上,那声巨响如同大锤毫不留情,敲在她的心上。
不得已之下,辛宠只好拜托秦松,假扮她的见习律师,来见周玲玲,只是想亲耳听听她怎么说的。
辛宠隔着栅栏伸出手,握住周玲玲的手,手心中的手粗糙干涩,完全不似记忆中的细腻,她又是一阵难过,忍了一下,才问:“老师,你别急,慢慢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玲玲紧紧抓住辛宠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哽咽着:
“我老公在外面有个女人,养了十几年了,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能生,总觉得对不起他,就想着能有人给他生个儿子也好,只要他不跟我离婚。十几年了,我忍了十几年,都到了这把年纪,他突然要跟我离婚,说要给外面的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当时就疯了,跟他撕扯了一番,就跑出家门。”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十月十六,我生日。我跑出家门,就去酒吧喝了点酒,越喝越难受,又把随身带的降血压药吃了,吃完之后我就昏昏沉沉的,之后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可我不是个坏人,我连杀鸡都不敢,没意识了也不会杀人。辛宠,他们说,有目击证人,怎么会有目击证人?”
说到了这里,周玲玲的眼泪滴到了辛宠的手上,“我没跟人结仇,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人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