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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枫到这个家住下来后遇到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过麦。
“过麦”是青山县的土话,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收小麦的意思。在农村待过的人基本都知道,每年收小麦的时间一到,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农忙开始了。
的确如此。
除了收小麦,接下来还要收油菜,种玉米,种红薯等等。
而这段时间的天气又是极其阴晴不定的,往往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指不定下一刻就乌云密布了,给你带来一阵急促而意外的偏东雨。
因此,除了劳动工具等,天气状况似乎是影响收小麦的最大因素了。毕竟,天气若是一直不给面子,农民的损失将会是十分惨重的。
而小麦,可以说是家家户户最常见最可口也最值钱的粮食了。无论是玉米高粱还是红薯,都不及能够磨成白面的小麦珍贵。
这日傍晚,陈继兴编完最后一个竹筐,趁着叶氏还在做晚饭,便背着手准备出门去。他最近编制的竹筐都是细细密密的,一看就知道是用来装粮食的。
见状,千言上前拉着陈继兴的手甜甜的问道:“爹爹,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娘刚刚说了,马上就要吃饭了哦。”
叶枫一听有些忍俊不禁,心里知道这丫头的潜台词是“马上就要开饭了,不许乱跑”。
她有时候和酗伴玩疯了,是会错过饭点的,每次都需要叶氏放开嗓子在门口吼一吼才会依依不舍地回来。为此,陈继兴曾无数次说她“吃饭都赶不上”。
现在,她这样说,倒是有相同的意思。
闻言,陈继兴也不恼,蹲下来摸着她的头说道:“爹爹要去地里看看,看看小麦熟了没有。要是熟了,明日就该下地去收了。”
“小麦?是不是可以用来做饺子的白面?”
这个家上一次吃饺子,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虽然去年整整一年也就吃了那一顿饺子,但千言还是念念不忘的,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是啊,小麦磨成粉就可以做饺子”,陈继兴说着便站了起来,对叶枫也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小麦最是精贵,要是熟过了却不下地割回来,是要炸在地里的,那就真的可惜了。”
“好啊,那我们去看看吧。”叶枫也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三人走之前,他到底是进了厨房,跟叶氏交待了一声。
说实话,作为农大毕业生,叶枫虽然熟知小麦的种植过程,却不知道是如何从地里收回家的。书上不过是简单地介绍,在机械化收割出现之前,靠的都是人工收割和脱粒。
只是,如何收割,如何脱粒,书上却没有言明。不过,估计就算是说了,学生们也理解不了。毕竟天天待在象牙塔里,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现在好了,他可以亲身经历一番了。
只是,接下来几天的经历,会让叶枫充分理解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不得不说,人工收割、脱粒小麦的过程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落日的余晖里,陈继兴和叶枫一左一右地牵着千言,朝自己家租种的麦田走去。
到了麦田,陈继兴蹲下身子查看麦粒的成熟程度去了,叶枫却是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了。
此刻,他的满眼里都是饱满而自信的麦穗,它们高昂着头,随着微风而动,似乎在展示着自己的功绩。夕阳里,这些原本是浅黄色的麦穗变成了金黄色,仿佛满田的金子。
满眼都是希望。
陈继兴已经摘下了一颗麦穗,又用自己粗糙的大手快速搓了搓,一边搓一边吹,顿时便有不少的壳和灰飞了起来。如此反复,到了最后,留在他手心里的,便是一粒一粒饱满的小麦了。
由于是新鲜的,富含水分,所以这些麦粒倒是颗颗饱满,看着十分喜人。
分别给了千言和叶枫几颗,陈继兴将剩下的麦子全部丢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也许是感受到了新鲜小麦特有的清甜和鲜香,陈继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叶枫和千言也有样学样,将麦粒丢进嘴里吃了起来。
“爹,这个真好吃,我还想吃。”
虽然味道还行,但叶枫却觉得谈不上好吃。
“好,那我们就再摘几个回去,拿火烧了更好吃。”
“好懊啊,爹你快摘……”
原来,这小麦生的也可以吃,还能拿回去烧着吃,叶枫心道,这些可是他以前不知道的。
他原以为小麦只有磨成粉后才能食用的。
其实,这就是叶枫的无知了。小麦不仅是一种粮食,还是一味中药。
在千言的期盼中,陈继兴又摘了四个麦穗,这才拉着千言往回走。
“这麦子是熟了,后日便可以过麦了。”陈继兴喃喃地说道。只是,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千言和叶枫听。
回到家,关了院子,上了闩,几人这才走进灶间。叶氏正在炒菜,陈继兴便坐到了烧火的位置。
见状,叶氏便道:“好了,你不要再加柴进去了,锅里差不多可以了。”
陈继兴说了句“晓得了”便不再言语,又用烧火棍轻轻捅了捅灶里堆积的柴灰,顿时便有不少带着火星的灰顺着灶里的缝隙漏了下去。
待到将这些灰弄到挡石板前,陈继兴又把这些灰铺平了,这才将几个麦穗丢了进去,复又把灰盖上。
顿时,整个屋子里便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姐夫,这麦粒这么不经烧啊?”叶枫好奇地问道,要说这不过是刚刚放进去,结果立马就有了香味。
陈继兴一边笑着说,“你没听过么,麦子没有血,下锅就吃得”,一边用棍子将灰扒开,将几个麦穗掏了出来。
又是重复刚刚的动作,只是更加轻柔,毕竟麦粒四周的壳几乎都被火烤的不见了,加之叶氏正在灶上做菜,他是不好直接大力吹灰的。
等把这些烧熟了的麦粒吃进嘴里,又是另一番风味。难怪说大俗大雅,很多时候境界就是这么产生的。这些麦粒经过这样简单粗暴的炮制,较之新鲜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滋味,也不知道在火堆里产生了什么反应,实在是太奇妙了。
吃过晚饭,陈继兴便坐在灶间同正在洗碗的叶氏聊天。
“那麦子我刚刚去看了,却是已经熟了,明后天便可以过麦了。”
“是么,只是这天气让人琢磨不透,家里堆放麦秆的地方也没准备好。要不就后日吧,明天再准备准备。”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们先把堂屋腾出来吧。”
“嗯,一会儿我再把那几块挡布拿出来。对了,你还记得那两块石板在哪里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石板?去年用完不是用那几块布包着么?你一会儿去看看,我记得好像是。”
等叶氏成功找到那几块挡布,下面果然还有两块石板。陈继兴便把家里最高的凳子端了出来,放平了,这才将两块石板放了上去。
叶枫一看,这石板十分光滑,应该是精心打磨过的。只是,倒是看不出来是用什么石头做的。
“姐姐,这石板是拿来做什么的?”见叶氏和陈继兴在凳子下放了一个极大的竹筐,正好对着石板的位置。然后,便在凳子四周竖了几根长短适中的竹竿。两人又把那几块缝在一起的布拉着扯开了,围在了其四周,倒像是在做一个极其古怪的衣柜。
只是,这衣柜只有三面,入口处却是没有遮挡的。
看到这里,叶枫隐约有了一个想法。难道,这麦子收割回来,是要在这石板上猛烈撞击,好让其脱粒?
这脱粒装置未免也太简陋了些吧?
闻言,叶氏一边继续搭建这个奇怪的物件一边说道:“这个啊,是拿来摔粒啊。怎么,你之前没见过?”
果然是这样,叶枫心里想到。只是,就这样的工作环境,这小麦脱粒得脱多久,又该会有多么辛苦啊?
第二日,叶氏和陈继兴都起了个大早,将堂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把昨日那个看上去十分简单的装置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加固和调整,这才急匆匆下地去了。
这个时候太阳还未升起,麦穗是有些润的,不怎么刺挠人。天又凉快,最适合干活。等把麦子割好铺在地上,一会儿就干了。
叶枫和千言起床的时候,发现堂屋里除了这个装置,以及地上铺着的竹席,便空无一物了,想来麦子收割回来是要放在这屋子里的。
也是,放在哪里都不合适,反正这屋子里放了竹席,以后归置起来也方便。
到了半下午,太阳还依旧在天空挂着的时候,从地里返回的陈继兴对叶氏道:“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去收一些回来放着。今天天气好,但接下来的几天就未必了。”
闻言,叶氏便道:“行,反正现在去收,晚上就可以摔粒了。”说着便拿起了叶枫叫不出名字的有点像镰刀的东西,递了一把给陈继兴,两人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叶氏又转头吩咐了叶枫和千言几句,这才出门去了。
只是,叶枫还未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帮着做什么。想了想,陈继兴刚刚出发的时候是没有拿扁担的,也没有拿竹筐,想来是忘了,便对千言道:“走,我们去送竹筐和扁担去。对了,家里还有刀吗?”
“刀啊,家里好像只有两把。”
“那我们去千良家借一把吧?”
“借来做什么呀?哦,你是想下地割麦子?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千言猛地摇头。她去年便想下地帮忙,结果陈继兴俩口子死活不同意,叶氏更是说她下地估计只会帮倒忙,要是割到手就更麻烦了。
“没事,我也是半个大人了,我会割麦子。”叶枫对千言道。
他的确应该会。
虽然从未割过小麦,但他收过水稻、油菜、玉米和红薯。想来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就这样,两人带着竹筐和扁担到了千良家,又把这些放在了屋外,这才进了千良家的院子。
赵氏正在家里擦洗竹席,又和千良在准备石块。见叶枫和千言来了,赵氏便道:“来找你千良哥玩啊?我们家这几天可是要过麦了,他陪不了你们哦。”
千言便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来借你家的刀使一使的。我爹娘已经下地去了。”
见叶枫点头,赵氏便道:“千良,你去把割刀拿一把出来”,这才对叶枫道:“你们家倒是心急,已经下地了。不过今天这天气的确不错,早点收完心里也踏实。怎么,你也要下地?你会么?”
闻言,叶枫便道:“倒是会一点。就算是不会,这种事想来一学就会的。”
对此,赵氏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且不说叶枫看着细皮嫩肉的,这个天气,割小麦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转眼又想到她的千良。
当初还不是和叶枫一样,细皮嫩肉的,可现在呢,看着倒比同龄人黑了粗糙了不少,也更显成熟,还不是因为跟着她过苦日子的缘故。
叹了口气,赵氏又继续准备过麦的装备去了。
到了地里叶枫才发现,加上早上割的,陈继兴和叶氏已经割了好大一片地了。这是,这些割好的麦秆都是直接放在地上平铺着,倒像是刻意暴晒似的。
叶枫原以为他们会直接割麦穗的,哪知他们是从麦秆的根部直接割,割好后又齐齐整整地放在一起。
也就是这会儿叶枫才明白,看来往后是需要握着这麦秆,将之使劲往石板上砸摔以此来脱粒。
只是这样一来,光是挑这些麦秆回家就得需要不少时间和体力。难道直接割麦穗回家让碾子碾了脱粒不行么?
看来,等以后有空了,叶枫得好好问问这事。
见叶枫和千言来了,叶氏直起身子趁机歇口气,对两人说道:“你们来做什么?锁门了么?”
又见叶枫和千言拿了竹筐和扁担,叶氏便笑着说道:“傻孩子,挑麦秆回家是不需要竹筐的,到时候拿篾条一捆就是了。好了,你们拿着竹筐和扁担回家去吧。”
叶氏的话刚说完,叶枫果见地里放着不少篾条,看来这是拿来当绳子用的。而篾条的旁边,不是扁担又是什么?
看来自己果然是啥都不知道,倒真的有点帮倒忙的感觉。想到这里,叶枫便道:“姐姐,我去千良家借了一把刀,我也会割的。不如,你就让我试试?”
对此,叶氏也没拒绝,只当他是想体验一下,想都没想便道:“可以啊,只是千万注意,不要割到手了。”
说完便蹲下了身子,继续割麦子。
叶枫走到叶氏附近,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拿手握住一把小麦杆,用刀一割,这把小麦便成功地离地了。初次成功的叶枫见割小麦似乎没多难,便继续操作。
等在一旁的千言见自己无事可做,便尽量将那些已经割好的小麦抱了堆在一起。见状,叶氏便道:“你还是去捡麦穗吧,不要抱了,要不然晚上该喊身上痒了。”
叶枫知道叶氏所言非虚,这麦穗最是挠人刺人,那些皮肤敏感的人可不敢碰。他不过刚刚割了几分钟而已,便满头大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些痒。
又割了一会儿,陈继兴便直起身子看了看。见割了不少了,便将刀别在腰上的汗巾里,伸开双手将那些割倒的麦子抱往一处。
等到一堆的麦子差不多了,陈继兴这才将篾条轻轻从麦堆下面穿过,然后将篾片的收尾相连,又用腿摁住麦堆,摁了又摁,直到确保篾条收到最紧处,这才打了结。
就这样,一堆麦子便捆好了。
陈继兴又依照这样的法子捆了好几捆,这才拿扁担穿了两捆,挑起就往家里走。
今天动工晚,是避开太阳太热的时候下地的。照这样的速度,搞到傍晚便差不多了。要是等麦穗上了露水,就不好脱粒了。
就这样,一家人忙到傍晚,眼见着太阳要落山了,叶氏和叶枫便不再割了,而是将麦秆抱成一堆一堆的,方便陈继兴捆好。
捆这麦秆需要力气和技巧,无论是叶氏还是叶枫,都是搞不定的,还只能由陈继兴来做。
等陈继兴不知道是第几次返回了,又数了数地里的麦捆数量,叶氏便带着叶枫和千言拿着刀往回走去。
此刻的叶枫已经不想说话了,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麦穗的刺,加上汗水,叶枫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痒意。
他现在只想洗个澡。
先是去千良家还了割刀,叶枫回家的时候,叶氏已经开始做饭,却没有烧洗澡水。对此,叶枫有些不理解,但却也没问,毕竟叶氏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等吃过晚饭,叶枫便明白了。
洗过碗,刷好锅,叶氏便烧了一大锅水,先是帮千言洗了澡,又让叶枫自己去洗了澡,叶氏便对二人道:“我们要开始摔麦了,你们就待在房里不要出来。或者,你们出门去转转也是使得的。”
想了想,叶枫便觉得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虽然现在是夏夜,出去纳凉也没什么。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叶氏和陈继兴准备如何脱粒。
叶枫便道:“姐姐,我们先待在屋里,看看你们如何脱粒,一会儿再出去。”
叶氏无可不可,吩咐了两人几句,便和陈继兴用帕子包了头发,开始脱粒。
和叶枫想的一样,陈继兴和叶氏一人拿了一把麦秆,走到石块跟前,便猛地开始往上面砸。顿时,麦粒四处飞散。叶枫这才明白,原来那布块是为了挡住这四处乱飞的麦粒。
当然,由于进人这一面是没有拦住的,所以时不时的便有麦粒飞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的灰尘。
不过是短短十多分钟,叶枫便有些受不了了,带着千言便往屋外跑。再不出去,他们这澡就算是白洗了。
出了院子,抬头一看,已经是满天星光。夏日的夜里,星光似乎格外璀璨。虽然没有看见月亮,但光线却足以照亮附近的路。
叶枫和千言走在这乡间的坑洼小路上,时不时的便能遇上一些同样出来纳凉的村民。只是,这人数明显是比前几天少了。看来,指不定就和叶氏和陈继兴俩口子一样,在屋里脱粒呢。
又走了一会儿,千言喊困了,叶枫便带着她往回走。
到了自家屋外,还未进院子,叶枫便感觉到一股呛人的气息。及至开了门,这味道便更加重了,惹得两人直打喷嚏。
见两人回来了,叶氏和陈继兴便暂停了脱粒。等二人进了屋子,叶氏哄睡了千言,两人这才又开始辛苦劳作。
噼噼啪啪的响声,弄得叶枫根本睡不着。躺了一会儿,叶枫便索性起床出了屋子,去灶间为陈继兴和叶氏二人烧洗澡水。
就二人这个样子,不洗澡是绝对睡不着的。
叶枫一边熟练地烧火一边想,也就是这陈继兴家穷,没个单独的屋子用来脱粒。其实,哪怕是在柴房脱粒也是使得的,也比在堂屋里弄好。
两人不过是弄了一两个时辰,现在整个屋子都是一股呛人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空气里肯定都是灰尘,吸多了肯定不利于健康。
就拿千良家来说,他们家脱粒的地方很明显就不是堂屋,毕竟他去借刀还刀的时候就看见了,赵氏是在住处旁边的那间屋子布置。
但陈继兴家的屋子统共就这么多,至于拆房,根本没有,不过是依着后院的屋檐下放置柴火罢了。
等到叶枫烧好水,又去叫了两遍,陈继兴和叶氏这才停止了劳作。只是,由于满身是汗,也不敢立即洗澡,便坐在那里休息。
叶枫一看,两人此刻满头满脸都是灰。更夸张的是,连吐出来的口水和擤出来的鼻涕都是黑黑的,想来是那些漫天的灰尘造成的……
只可惜家里只有两块石板,而叶枫又太矮小,力量也不够,脱粒这一环节他实在是帮不上忙。想到这里,叶枫便决定明日多出一点力气帮着割麦子,能帮上一点算一点。
休息到差不多了,叶氏二人便提着木桶装了水洗澡去了。
叶枫回到床上,只觉得满屋子还是灰尘。不过也没办法,只好拿帕子捂了嘴,侧着身子睡了。
第二日,叶枫和千言起床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人了,陈继兴和叶氏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叶枫心里明白,他们之所以走得这样早,为的避开烈日。
吃过饭,二人便依旧到了地里,叶枫接过陈继兴手里的刀跟着叶氏割麦子,陈继兴则开始捆麦子,往家里挑麦子。
跟昨天傍晚相比,此刻的麦子由于太阳的暴晒,更加刺人,也让叶枫觉得更加不适。抛开被麦穗刺出的那些血痕,他最受不了的便是浑身上下明显的痒意。
只是,为了叶氏和陈继兴少辛苦一点,他愣是忍住没开口,继续割着麦子。
又割了好一会儿,因为觉得双腿有些酸了,叶枫便站了起来。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蹲久了还是缺营养,又或者缺水,叶枫忽然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的,眼前都是星星。
他捂住额头,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来他还是太瘦弱了,体力也很差。
好在太阳越来越大,叶氏想了想,觉得有了叶枫的加入,似乎不用那么拼,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去了。
到家后,叶枫和千言在休息,叶氏却没有闲着,因为堂屋里的麦子越来越多,为了节省时间,陈继兴都是随意丢在地上,并没有进行归置。
解开篾条,叶氏将麦子一堆一堆地放好,这才开始去灶间做饭。
半下午的时候,俩口子自然又去了地里。叶枫实在是觉得累,便休息了一会儿再去的。
晚饭后,陈继兴俩口子依然是在堂屋里进行脱粒,弄得屋子里全是灰尘。叶枫倒是越来越习惯了,不再为灰尘而烦恼,反而是觉得叶氏俩口子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毕竟,白天在地里劳累,晚上还要继续干体力活,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是遭不住的。不过也没办法,若是不趁夜间脱粒,白天割好的麦子便没地方放。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当农民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农民?因为真的太累太辛苦了。
其他的暂且不说,就拿收麦子这件事来说吧。这麦子一看就是冬小麦,应该是去年冬天种下去的。抛开翻地、播种、施肥、锄草、浇水什么的不说,单单是收割回家,或者脱粒的任一环节就够人受的。
期间,还要提防老天的“恶作剧”。
就拿今天下午来说,天气看着好好的,晴空万里,搞得地里热浪滚滚的。哪知,不过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忽然间乌云密布,还没来得及反应,大颗大颗地雨滴便开始倾泻。
叶氏一家找了棵大树,戴着草帽在树下躲雨。看着地里那些已经割好的麦子,叶枫担心地说道:“姐姐,这些麦子怎么办啊,淋湿了也不能拿回家吧?看来我们明天需要带一块布出来,一下雨就遮住。”
他原本想说带一大块塑料出来的,结果转念一想,这里哪里来的塑料啊,于是只好说布来替代。
哪知,陈继兴并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不碍事的,这雨下不了多久,一会儿就会停的。这麦子怎么湿的,一会儿它便会怎么给你晒干的。”
不知道是经历多了还是极有眼光,反正这雨的确是一会儿就停了。等叶氏几人再次下地劳作了一会儿,太阳便出来了,将之前割好的打湿了的麦子又晒干了。
其实,也就是面上的湿了而已,底下的还是干干的,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就这样,白天在地里劳累,晚上在堂屋里脱粒,重复过了好几天,叶氏家的小麦终于全部收完了。现在已经脱粒完毕,全部晒在后院的竹席上。
而刚开始晒的那些,基本上已经干透了。
叶氏又开始了一项新的工作,那就是隔上一段时间便拿着竹犁耙去翻晒这些麦子,晚上的时候还用扫把除尘除灰。
看着满天飞的灰尘,叶枫心里明白,这小麦一天晒不干,一天不交租子,一天不入库,这个家就会时刻浮着灰尘。
好在收油菜和种玉米还能隔上一小段时间,所以陈继兴和叶氏也有一点点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什么时候该种什么,该收什么,什么时候该休息,往大了说是按照种植规律和节气来的,是尊重自然规律。
往小了说,却是留给农民们足够的休息时间。
毕竟,干农活已经非常辛苦了,连轴转估计没有人能够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