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篇

“这是怎得了，不是叫你看好她，怎由得她在这这里的大吵大闹，这可是宫里面，惊到了娘娘，你们担待得起！”

看守的嬷嬷被雪雁一通教训，心中恨极，忙叫了旁边的两个粗使宫女上去把吴梦华架住，赔笑道：“姑姑恕罪，实在是这贱婢太不知好歹，您又吩咐了不得擅自开门，所以老奴们……”

“行了，把人带着，跟在我后头，娘娘要见她。”雪雁一挥手，打断了嬷嬷的话，转身就走。

嬷嬷谄媚者应了一声是，跟在后头，吴梦华想说话，被两个宫女架着，又被汗巾帕子塞住了嘴，只能眼睛了喷着怒火，支支吾吾的乱叫。

架住她的宫女恼吴梦华害她们挨了骂，现在又在那里乱动乱踢，趁着走在前面的雪雁没注意，穿着木屐的鞋就往吴梦华脚踝处踹了一脚，吴梦华吃痛，不敢再挣扎，只是在心里盘算，既然是御妃娘娘要见她，待会定然要想个法子，求个恩典，就不知道，她手里握着的那个贱人的秘密能不能换的娘娘的开恩。

吴梦华关押的地方，本就是黛玉所居处的后院，不多时，就已经到了。那几个嬷嬷和宫女不是黛玉信任的人，自然不能进去，雪雁叫了殿门口立着的两个宫婢来架着吴梦华，挥手叫退了一路跟着来的嬷嬷和宫女，有各打发了五两银子，三个人便喜滋滋的退下去了。

看到旁边一路行来的清幽雅致，素净之处又显示着皇家的尊贵，吴梦华说不出心里面是什么滋味。明明都是女子，为何有的人就可以享尽富贵，而她却要为了自己的性命苦苦挣扎。老天真是不公平！

“娘娘，人已经带来了。”

隔着垂下的珠帘，雪雁将吴梦华压着跪在地上，对着里面恭谨的道。

里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吴梦华瞪圆了眼睛，看到两个身着锦缎的宫人掀开帘子，看样子也像是宫里有品级的姑姑，接着出来一个丽人，神仙妃子一样的容颜，眼神带着丝丝清冷和不染尘埃的灵动。

黛玉走到吴梦华二十步左右处坐下，打量着底下蓬头垢面的吴梦华，心中暗道，倒也是个标致的人，只可惜走错了路子。

“你就是吴梦华。”

吴梦华初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道：“是。”

黛玉轻笑，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你可知道我是谁？”

吴梦华嘴角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名动天下，圣上最宠爱的御妃娘娘，当然认得。”

吴梦华的态度实在算不是恭敬，也是因为她已看出来黛玉非是一般的女子，一味求饶并不能让黛玉开恩，告密的小人行为更是这位御妃娘娘不屑的，说不得换一种方式，还能求的一条生路。不过吴梦华虽然态度嚣张，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敲着鼓，担忧触怒黛玉，就回天无力了。

黛玉的眼里浮现笑意，对于吴梦华的态度不以为意，淡淡道：“你也是个聪明的人儿，知道本宫不屑那些小人，只不过，你以为，你做出这幅有骨气的样子，本宫就会放你一条生路，或者饶你吴家一门的性命。”

话音陡然上扬，黛玉冷笑道：“你也太小看了本宫，你可知道当年本宫在贾家的时候，见过了多少聪明人，不过，她们最后的下场却都不怎么好，你这点把戏，趁点别使了。”

满意的看着吴梦华先是一怔，继而神色萎靡，眼里再也控制不住的怒火，黛玉点头道：“这样，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敞亮着说出来，不要使招数，说不定，本宫还能容你一二。”

“娘娘果真要听我说实话。”

吴梦华此时是真的豁出去了，既然做什么都不能让这位御妃娘娘上当松开，她倒不如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把她如何，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

黛玉含笑道：“说吧。”

“好！”吴梦华咬紧了牙，眼神凶狠道：“娘娘做主赐了侯爷和家妹的婚事，娘娘可知道舍妹真正的身份？”

黛玉的手抚了抚发丝，看着吴梦华，忽然懒洋洋的叹了口气道：“什么身份，莫不是前明的遗孤？”

吴梦华此时真的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黛玉，看着她就这么把这个身份如此轻飘飘的说了出了。

“怎么，你以为本宫请皇上下旨之前，竟是不会让人查查她的身份。环儿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我怎会留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

“既然如此，娘娘您还……”吴梦华怎么也不明白，咬紧了唇，就是不肯相信自己握在手中的最大的底牌，竟然就这么失了效用。

黛玉冷笑一声道：“前朝遗孤如何，大明已经亡了，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也断断不要想翻了天去。先帝爷还在的时候，就曾经放过了前明的朱三太子。连明堂正道的太子爷都可以放过，若水她娘，不过就是前明的郡主，她的女儿，说来已经算不得真正的皇家人，我如何容不得，皇上如何容不得，难不成大清还能让一个弱女子翻了天去。”

“不，不可能，就算是饶了她的性命，怎还能赐婚给堂堂的侯爷。”

“如何不能？”黛玉眸光流转之间是，是蔑视一切的自信，“环儿喜欢她，就能赐婚，何况，前朝有些遗老后人，一直不太顺服，环儿不是皇家人，只是贵戚，娶了个有前明血统的女子，说不得，还能帮着皇上笼络笼络皇家的大度，说来，算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所以，你那些成算，想要借着这事让本宫处置了若水的谋划，且不要再想了。”

吴梦华遭此打击，心中愤懑之极，怒声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明明有前明的血统，你们都能容她，而我吴家，不过就是些许小错，居然要满门抄斩，我已经逃到了这里，娘娘都还不肯放过我！”

“些许小错！”黛玉眼中厉色一闪道：“你可知你父吴为在江南贪墨多少银钱，又都交给了谁，给了那些乱臣贼子，致使国库空虚，皇上在朝上掣肘颇多，如此大罪，你竟然还能说是小错，何况……”黛玉的神情放缓，闲适道：“你记住一句话，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你只觉得你自己受了委屈，上天薄待了你，却待若水太厚，你处处不输她，为何只能屈居在下位。”

吴梦华的手在地上抠了几次，指甲都折断的鲜血淋漓，恶狠狠道：“难道不是，我到底输了她哪里！”

黛玉见到她的样子，忽然想起了闺阁中的那个人，薛宝钗，何尝不是心比天高，总觉得任何人都该是比不过她的，却看不清楚自己真正的位置。否则，凭她当年的名头和姿容又何至于落到那等地步。

“你说你处处都比若水好，若水如今的一切都活该是你的是不是？”

吴梦华迎视着黛玉，虽不明白黛玉的意思，但此时不愿有半步退缩，道：“是。”

“好！”黛玉面上整肃，轻声道：“如此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本宫知道你当初一直不甘为何环儿选了若水，却并没有看上你，你一直认为是若水从中作梗，否则定是你平步青云。”

看到吴梦华似乎挣扎着要说话，黛玉挥手阻止她到：“待会儿环儿定会过来向我请安，本宫让你亲自见他一面，你亲自问他，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若水的缘由他才没有选择你，若是环儿愿意改变心意，本宫即刻便去皇上那里请旨，免了你吴家的死罪，给你和环儿赐婚！”

吴梦华心中一惊，继而狂喜涌上心头，在吴梦华的心中，一直记得那个高高在上，神情冷漠的贾环。也一直认为当初贾环愿意让她陪酒，定然是注意到她了的，若不是若水使了那些诡计，半夜前去找了贾环，今日高高在上的人定然就是她。

这么想着，吴梦华的脸上已经显出了一抹晕红，黛玉看到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感叹不已，世间多少人，自视甚高，看不清楚自己，身在局中，不愿清醒。已经不用再问了。

“娘娘说话可算数？”

果然吴梦华就问了这么一句话，神情中竟然满是自信，只是对于黛玉的话，显然有几分怀疑，却不是对自己的怀疑。

黛玉点头道：“自然算是，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至多半个时辰，环儿就会过来。”

吴梦华眼神一亮，害羞道：“娘娘可否让梦华先去梳洗一下。”

这态度变得，先前还是鱼死网破的姿态，转眼间是就是娇羞不已的少女。黛玉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惋惜，淡淡道：“雪雁，带她下去梳妆打扮，她想要用些什么，都应了。”

吴梦华脸上更加添了明丽的色彩，给黛玉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雪痕看着吴梦华的背影，嗤笑道：“这位吴家大小姐真真好笑，竟然天真至此。”

黛玉叹口气，“她也是被逼的没了退路，加上心中一直又有执念，陡生了这么一个希望，怎会放过，可惜了，可惜了，她若是好好的，不要起那些心眼，也是个伶俐人，我未必不能放她一次。”

……我尽量看下午还能不能更新，实在不行，就只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