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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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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是鸾凤和鸣,侬犹记树下痴语。空对着,蛱蝶双飞穿花林;终难忘,一轮玉盘照孤影。问世间,唯情难消今方信。纵然是笑眼相逢,到底意不平。

“刘珺,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呀!”我发现自己只穿着粉色寝衣睡在刘珺身旁,恼道。刘珺若无其事地起床,坐在圆凳上,倒一杯冷水啜饮。“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咽下这口气。”我穿上仅剩的黑滚边朱色双绕曲裾,随意用冷水洗漱,满腹怨气地坐在镜台挽发髻。“你私自爬上本王的床,倒诬赖起本王来。”刘珺显然厌恶我的吵闹,但他的声音夹杂着戏虐。“我……不记得了。”我猛然记起昨晚见刘珺的烧退了,便打算小憩一会儿再继续守候,不料一觉睡到天亮。

刘珺突然站在我的身旁,托着我的红脸颊,笑道:“你终于肯做本王的女人了。”那笑散发着胜利者的骄傲。“我只是答应和你回长安,至于和大司命成亲之事推后而已。”我侧过身子,反复梳柔顺的发尾,竭力掩饰自己的窃喜。刘珺从外衣上取出蝴蝶银簪,别在我的发髻上,轻吻我的额头,柔声道:“你在沙漠说的每一个字,本王都记得清清楚楚。本王不会放弃的。”我侧过脸对着铜镜画眉染脂,故意叹道:“估计襄王要等到我和大司命三年抱两。”瞅瞅襄王眉毛气得扬起、右拳紧握按在桌子上,却一声不吭的样子,我继续补刀道:“我要和张先生共进早膳。刘珺,需不需要吃完后留个馒头给你。”果然刘珺抓着我的手,那双深邃的眼眸盛气凌人,道:“替本王更衣洗漱。”“你不会穿衣服吗?”我一时激动就快言快语。

这下完了,他定又要惩罚我了,于是我潜意识朝门方向后退。“那是下人的职责。本王千金之躯,怎可学有损威严的琐事。”他笑道,眼神中不经意间散发着令人讨厌的轻蔑态度。“襄王,这里是匈奴的地盘。在匈奴人眼中,您好像做侍卫都不够格。”高傲被刻在骨子里的我忍不住搓搓他的锐气。不虞,他眼神中透着捉摸不透的光芒,一把搂住我,冷冷地道:“你若伺候本王周到,这簪子赏赐给你。”我自然不悦地推开他,恼道:“这簪子插在我头上,就属于我的。”他摇摇头,得意地笑道:“这么说,你睡在本王的床上,就属于本王的。”原来他挖个陷阱引我踩下去,这个刘珺拌个嘴也耍心机。我又恼又羞,耳根火辣辣的,道:“我服侍你,以后不允许提起这件事。”

刘珺冷不防地吻了我的脸颊,笑而不语。 “我帮你打盆热水洗漱。”我按捺住快速跳动的心,低头打开门迅速远离刘珺的注视。刘珺洗漱后,得伺候他更衣了。他水平展开双手,见我犹豫,冷冷地道:“放心,本王向来不会乘人之危。”这话一出,更加担忧他有什么预谋了。于是我战战兢兢地帮他穿上红领黑绸深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满足。当我放松戒备蹲下来帮他系红玉腰带时,他乍然俯身撩我额头的发丝,神色凝重,道:“别害怕,本王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他那种害怕失去的凝视,是我期盼已久的尊重。我知道,对于出生帝王之家的人来说,女人是他们容易得到的附属品。片刻后,我挪开他的手站起来,屏佐吸,却不经意羞涩得低头。如果他吻我,甚至解开我的腰带,我似乎都无法抗拒。想到巫山云雨,我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一向不支持婚前同居的我竟然如此大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感觉似漫长的一个世纪,刘珺为什么还没有任何动作。“这枚印章暂时交由你保管,早膳后你同本王一起去钱庄取钱换回瑞玉。”他将冰冷的龙纹紫玉印章放在我的手心时,一时眼眶红红的。

“刘珺,我饿了,去吃饭吧。”我勉强笑道。刘珺仅仅答了一个嗯字,精于人情世故的他没理由看不出我隐藏的失望。也许,我本不该考虑给予我的信任。“襄王,夫人,早安。”张骞见到我们下楼,立即吩咐小二奉上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夫人?张骞,你可别坏我的名声。我有婚约在身。”我恼道。“是张骞无礼,原来襄王未在陛下登基之际迎娶窦姑娘。”张骞作揖道。我瞪了一眼刘珺,冷笑道:“本姑娘不过是夏国小小的一名少司命姓夏名堇,可高攀不上大汉的太皇太后的宗族女。”张骞握在手中的竹筷惊讶得掉下,连忙道:“是张骞无知,请襄王和夏姑娘恕罪。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番邦人?”听到张骞的正确判断,我嚼在嘴巴的牛肉差点噎在喉咙,喝几口汤后,冷笑道:“我们夏国是一夫一妻制,男人要是敢拈花惹草,净身出户。”“夏国是牝鸡司晨吗?如此奇特的文化,闻所未闻。”张骞目瞪口呆,嘴唇上残留一点拉面,滑稽可爱。我瞟了一眼边吃拉面边偷笑的刘珺,嘟着嘴巴,道:“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要我看,纯粹是对女人的羞辱。”张骞当然不认同我的言辞,瞧刘珺整张脸黑得似乌云,便专心吃面。

“对了,除了那个皇亲国戚,刘珺还有什么漂亮女人?”我继续笑道。“这……”张骞支支吾吾,又向刘珺望去。“他是个木头人,当作不存在了。你不告诉我,我生气起来,后果很严重,说不定两国交战。”我向张骞挥手,恼道。“其实,张骞真不知襄王的情史。只听说,襄王是长安第一名妓李倾城的座上宾。”话音刚落,张骞后悔得低头吃面,不敢妄言。“李倾城?难道有倾国倾城之貌?”我咬着筷子笑道。“长安歌舞坊流传着一首歌谣。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说的正是李倾城姑娘。”没想到张骞提及李倾城时竟流露出对女神的仰慕之情。“我有一计,襄王将李倾城献给大汉的皇帝,皇帝必然大喜,赐您肥沃封地。”我托着下巴眨眼调侃。不料,刘珺大怒,重重地拍一下桌子,道:“放肆!”我气得用筷子直戳他拂袖而去的身影,刚准备回击,却被张骞捂住嘴巴。“夏姑娘,少说一句。李倾城姑娘是襄王的心头肉。襄王想娶她为妻,不惜向太皇太后请求取消与窦绾姑娘的婚约,气得太皇太后绝食才作罢。”张骞道。窦绾?不是中山靖王刘胜的王后?天哪,刘珺泡的妞,以后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他简直就是皇家绯闻核心人物。这趟浑水,趁理智还够用,绝对不可以一头栽进去。我边思忖边捞着刘珺未吃完的面。“是不是张骞的话令夏姑娘对襄王心灰意冷呢?”张骞眼神失落,眉毛皱起。

“哎呦,一进来又闻到醋坛子打翻的味道,酸得很。”不必细听,这娘娘腔的声调一定出自最爱揶揄我的佑宁之口。“你和襄王躲在这里打情骂俏,倒让我们担心受怕,苦苦找寻。”笙歌环顾四周,紧握铁剑,那张施了粉黛、画了梅花的脸怒成梅花精。“是苦苦找寻我们的尸体吧?”我瞥了一眼佑宁,笑道。意料之外,月出公主抓着我的手,急切问道:“襄王没事吧?”我轻轻推开月出公主,笑道:“刚才还冲我发脾气,死不了。”细细端详,月出公主又憔悴些许,她如一朵纸扎的昙花,经不起微风拂过。“公主,都说了吉人自有天相。”笙歌软语安慰,取出汗巾擦拭月出公主的泪痕,却被少有怒气的月出公主奋力甩开。我嗅到手帕的那缕玫瑰露香气,顿时愣住了,无心在意月出公主对刘珺到底情重几分。

“夏姑娘,襄王差遣张骞准备拜月仪式,可否同去?”张骞拉着我离开客栈。临走之前,我故意趁他们三人都在,提高音调,道:“佑宁,挑选两辆马车。预备给刘珺的那辆,大汉的太皇太后派来的侍卫闻到玫瑰露就不停打喷嚏,切记打扫得干净。”果然,佑宁和笙歌攥着汗巾,额头冒着汗珠。

奇怪,佑宁和笙歌一听到玫瑰露都有反应。先前,我闻到杀手竹简上的玫瑰露香气,怀疑是爱在汗巾上洒玫瑰露的佑宁,怎知笙歌汗巾上也有。我轻敲着脑袋,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所幸,无论是谁,听到有侍卫暗中保护之事,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夏姑娘,你觉得哪座月神像更漂亮,紫衣这个,还是白衣的?”张骞问道。“仿照李倾城的容貌雕刻一个就是了。”我讥诮道。“好主意,襄王必定赞不绝口。”张骞笑道。正苦恼于揪不出暗算刘珺的幕后凶手,张骞的话令我加倍情绪烦躁。我一时恼道:“刘珺的死活,我不管了,等李倾城为他收尸吧。”张骞拣了一尊紫衣嫦娥,若有所思,道:“张骞路过楼兰,恰逢新任楼兰王登基。费些银两打探,得知前任楼兰王和王后一夜之间暴毙,而新任楼兰王乃是庶出长子,并立前任楼兰王的宠妾为后。”我听得张骞的言辞,自言自语道:“我听Charlotte说过,她是楼兰王和王后所生,有一个同胞弟弟。莫非……”我的神经立刻绷紧,心头一阵剧痛,遂飞奔回客栈。张骞望着我急促的身影,一本正经地道:“夏姑娘,张骞还未说,折返回河西走廊正是找寻襄王告知此事。襄王已经八百里加急传书信给陛下了。”

如果我一如既往地反应迟钝,就能听完张骞的话。可惜,我的心像一只飞蛾扑到刘珺这团火焰上。我和张骞离开客栈后,月出公主就刻意支开笙歌,进入刘珺客房。“月出不是好人,辜负襄王厚爱,求赐死。”月出公主蓦地跪在地上,似一朵经受不住风吹雨打的昙花,泪流满面。刘珺放下手中未完成的布帛画,扶月出公主在床边坐下,替她轻擦眼角坠落的泪水,怜惜道:“本王不许你说死字。本王不会责怪你。”刘珺将月出公主搂在怀里,却被不断道着“月出不配”的她含泪推开。刘珺无奈之下,将书案上的布帛画放在月出公主手心,柔声道:“本王在沙漠缺水时,恍惚之中看见你握着本王的手,哀求本王一定要活下去。没有月出你,本王早已支撑不住。”月出见布帛画里的月神图竟是自己,不禁倚靠在刘珺怀里哭泣。这时,刘珺吻着她,从额头、嘴唇到脖颈,尔后解开她的腰带……偏偏,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刘珺客房时,刘珺抱着*的月出公主入睡,他们俩的衣服鞋子凌乱地扔在地上。

我握着刘珺的印章,痴痴地坐在自己的客房里,等月亮爬上柳梢头,一杯一杯酒代替泪水灌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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