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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波流转,将牢房外的人自动忽视,直视着李青曼,南宫宣认真地问:“你为什么答应来见我?”
李青曼怔了怔,她注意到了南宫宣的异样,南宫宣说话的语气,少了从前的凌厉,像是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无力,而不仅仅是因为一场战役磨平了他原本锋锐的棱角。
他这是药效还未散去?她下的药有那么重麽?
眸色微闪,缓步来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李青曼淡淡地回道:“我有些好奇,这种时候你叫我来会有什么事。”
好奇?“呵!”南宫宣苦笑了一下,“就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李青曼回答得很直接也很肯定,然,在触及南宫宣脸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时,她的心莫名地震了震。
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她怎么可能在那双向来隐藏极深的眸中看到受伤?
“呵!”南宫宣依然苦笑,待那抹极是晦涩的笑散去,他淡淡地问:“之前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在御花园等着容妃送上门,等她说出那些话之后,你再佯装生气,失足跌倒,然后再假装小产,让李仲业配合着演一出好戏,让我和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是因为受了刺激而发疯,后来再偷偷潜出皇宫。”
偷偷潜出?好隐晦的说法。
李青曼笑了笑,尔后肯定地点点头。“的确如此。”到了今时今日,这些事她已经不打算再瞒着南宫宣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她,南宫宣双目闪了闪,随即又道:“也就是说,孩子……你和夜无殇的孩子还在?”
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最终,李青曼还是微微颔首,没有隐瞒。清楚地看见南宫宣的眼中有道光划过,她颦了颦眉,脑海中闪过警惕。
只是,让她讶异的是,南宫宣并未继续深究,而是转移了话题。“西越和北漠的结盟,也是你促成的?”
南宫宣的声音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好似他问的话都是家常闲聊,而不是涉及国家存亡的大事。
“是。”
“你是故意给我那些强弩的草图,然后又为西越和北漠的大军绘制了另一种性能精良的?”
“是。”李青曼承认道,凤眸中波光微闪。
虽然她并未直接给司马流云或者完颜不破强弩的草图,但到最后,强弩确实是夜无殇让人送到结盟军手上的。
强弩之事,是在她决定随南宫宣回宫后计划好的,她给南宫宣的那份图纸所造出来的强弩,各方面性能都不如她给夜无殇的那批来得精良。
而在这个时代能够造出来的,性能更为精良的,她谁也没有给,打算将来让夜无殇留作防守楼兰之用,留给楼兰的后世子孙。
“你早就计划好了?在答应随我回宫的那一刻?”
虽然事实有所偏差,李青曼还是承认了下来。“是。”
南宫宣沉默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彻底明白之后的了悟,也是明白之后的苦涩。
“断粮和断盐,是你想到的办法,还是楼漠白?”
此时此刻,南宫宣已经不想去回想这些让东阳彻底大败的细节,他只想知道,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是楼漠白。”
“那个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吧?将我和一众暗卫迷晕。”
李青曼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南宫宣说的是特制的黑火药。
那些黑火药不同于她之前制造的那批,里面加了特定的药粉,一旦引火爆炸并不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但是里面的药粉会扩散开来,让南宫宣或者其他负隅顽抗的人束手就擒。
收回神思,李青曼点头应道:“是。”
“你恨我?”南宫宣问得很轻,看着李青曼的眼神却是真挚深邃,语气里亦透着颇为坚定的笃定。
李青曼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南宫宣为何会突然提到“恨”这么强烈的字眼。
目光直锁住她,南宫宣缓缓道:“因为我逼迫你回宫,最后又逼得夜无殇命丧黄泉,你恨我,最后才帮着西越和北漠灭了东阳。”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李青曼淡淡地说:“我不恨你。”
起初她确实恨过,在认定夜无殇凶多吉少的那一刻,但在她想通之后,她便不再恨了,有的,只是想尽快逃离皇宫,以保腹中的胎儿安然。
“不恨?”南宫宣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笑声里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听在李青曼耳里,犹如深山里的晨雾,缥缈得难以捕捉。
“既然不恨,那你为何如此费心地让西越和北漠结盟?还让楼漠白也蹚这趟浑水?
如果你不恨我,你大可继续藏身在楼兰,没有人可以逼你。”
李青曼闻言扬了扬眉,凤眸幽邃地看着南宫宣。“你确定?你后来不是打算用李家的人逼我现身吗?”
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后,南宫宣莞尔一笑。“我居然忘了这回事。”
看着那笑容,李青曼总觉得此刻的南宫宣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了片刻,她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命运,并不是因为恨。
至于楼漠白,他并不是我能左右的人,他之所以会支持西越和北漠,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考量。”
说完,李青曼便移开了视线,在这种相处模式下,她发现要对南宫宣说谎竟然有些困难,这种怪异的没来由的情绪,她不知道根源是什么。
“命运?”南宫宣挑了挑眉,脸上有着不解。
视线落在地上的某一处,李青曼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我自己想卷入这一切的,而是因为命运,因为你。
你因为听信了了无和尚的几句言语,从多年前便开始筹谋部署,更因此改变了我的一生,将我困在了漩涡的中央。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可能……”
李青曼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来到这个世界”几个字,但在她说到“不可能”时,她猛的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遂及时改了口:“……进宫,更不可能成为皇后。我的生活会一如从前那般逍遥自在,而不是成为你的一颗棋子,被困在皇宫这座牢笼里。”
“牢笼……”南宫宣笑了,“你觉得皇宫是牢笼?”
“我的确这么认为,难道你就不觉得是皇宫困住了你?如果你不是出生在皇家,不是东阳的君主,你就不会想着什么一统天下,你的人生,也将与现在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的人生……”南宫宣呢喃出声,脸上的神色透着迷茫。过了须臾,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漾开了一抹微笑。
“听起来不错,如果真的可以……”话还未说完,南宫宣面色陡然一变,忽的咳嗽起来,“咳咳……”
有些压抑的咳嗽声在安静的牢房尤显突兀,看着南宫宣不是很好的脸色,清楚地捕捉到从那因为咳嗽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角溢出来的一丝暗红,李青曼蹙紧了秀眉。
“你怎么了?”越想越不对劲,李青曼蓦地站起身来,快步来到了南宫宣的身侧,左手,迟疑地轻拍上了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候在外面的夜无殇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了身,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皱了皱眉,脚下的动作也因此而停了下来。
“夜……楼公子,麻烦你进来看一下,他有些不大对劲。”
听到召唤,夜无殇立即回神走了进去,李青曼在他进去后便主动地退到了一旁。搭上南宫宣的手腕诊断了一会儿后,他皱紧了眉。“你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中毒?”李青曼闻声一阵惊诧。
她给王卫用的黑火药虽然加了特别的药粉,但那药只会将南宫宣和他的护卫放倒,根本不可能有人中毒,而南宫宣却中了毒,这是因为什么?
缓过气来,抬眸扫了扫身前戴着面具的人,南宫宣笑了下,随即推开了夜无殇的手。“楼公子不必担忧,可否请楼公子暂且出去一下,我和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瞧着南宫宣的脸色,夜无殇拧了拧眉,在看清那双眸中浅至无痕的一丝恳求时,在心中各种思绪的相互争斗下,他最终站直了身形,转身离开了。
李青曼凝眉站在一旁,面色沉重。她想不明白,南宫宣为何会中毒,又是谁给他下的毒。“是谁给你下的毒?你可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要不要……替你找个大夫来瞧瞧?”
调整了一下坐姿,靠着墙头,南宫宣笑了,“不用了,是我自己服的毒,无药可解。”
“你自己服的?”
还无药可解?
李青曼秀眉蹙得更紧了,“为什么?”
“如今东阳已灭,我沦为阶下囚,你觉得,我会让司马流云或者完颜不破有机会在天下人面前羞辱我吗?”
南宫宣一直微笑着,那笑容,看上去有种参破一切的淡然,又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倔强。
此时,他的形象是有些邋遢的,头发凌乱,衣衫残破,但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尊贵与傲气,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盯着他瞧了片刻,李青曼彻底懂了,即使落败,即使被擒,南宫宣依然是南宫宣,一个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原则的君王,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践踏凌辱的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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