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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了十几年的重新牵手,燕青和方百花望着对面的徐、文二人,满眼都是过去的自己。随着他们的手握到一起,文菁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从此,燕叔叔再也不必躲避方姨姨了!”
良久,方百花才挣脱燕青的手,对文菁感激道:“小丫头,谢谢你的跟踪。”文菁道:“跟踪总归是不对的,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要请教燕叔叔和方姨姨。”方百花以为她还要问两人之间的情事,变得赧然不语。
文菁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李伯纪大人对兴明提了一个不合理的请求,我想征询一下意见,再做决议。”方百花顿时变得紧张,问道:“他对你们有什么请求?”
徐晟未想到文菁直接在他们面前说出,只得如实道:“李大人想让我们组织江湖豪杰北上,去营救二帝!”
燕、方二人瞬间脸色煞白,齐声道:“何必冒如此危险?”徐晟道:“可——可能他想着我们武功高强,能在万军之中——”“开什么玩笑!”燕青打断他的话道,“二帝北狩的路上,金兵必然是严加看管,就算你有周老爷子一样的本领,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徐晟道:“看来,这件事上不必听李大人了?”“伯纪大人的一腔热血我也能理解,可大宋已经病入膏肓,非简简单单把二帝救回来就能解决的!”燕青毫不含糊道。
文菁当着燕青和方百花的面提及此事,也是想借着来劝徐晟,让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目的达到后,对他小声道:“所以说,晟哥哥不要再想着李大人的这些馊主意了。”
燕青忽然神秘笑道:“虽说这件事不靠谱,但还是值得我们北上一趟——贤侄,你可知我得到了什么消息?”徐晟大惑不已,问道:“不救人,北上做什么?”
燕青道:“听传言,在大名府一带,发现了奸臣高俅的踪迹——”“什么?”徐晟即刻变得咬牙切齿,按捺不住心中的无明业火,大吼道。
文菁心中暗道:“之前听吴叔叔说,高俅就藏匿在京兆一带,难道又向北跑了?”燕青道:“半个月前我得到的消息他还在京城附近,想要抓住他,我们得抓紧了。”
徐晟望了一眼方百花,她已是责备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姨姨!”文菁看出他的顾虑,率先说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这就前去,一举将他正法!”
“小丫头说得没错!”燕青赞同道,“高俅被天子流放,他没有选择去南方而是转身向北,摆明了就是想投靠金人,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徐贤侄的大仇可真的无法报了。”看到方百花有所动摇的样子,燕青又道:“这一次,我随徐贤侄同去!”
方百花再望了一眼文菁,见她无比恳求的神情,知道劝说无用,只得无奈道:“你们早去早回。我要不是这边脱不开身,也与你们同去。”
当下,徐、文二人就回了暂居的民舍,将必要的东西收拾妥当后,重新来寻燕青。三人三骑上路后,都是昼伏夜出,专挑小路而走。
到了京东西路的地面后,金兵的部队逐渐多了起来。好在他们都是一身侠客装束,再加上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相貌,就算和金人擦肩而过,倒也相安无事。
待到第三日,眼看着大名府的城墙已在前面不远处若隐若现,三人不可避免地回到官道上,却见右前方山岗下,平坡之上,扎着一个大营,看上去皮帐数千顶,驻守的金兵不下万余人。
看到这样的阵势,燕青倒吸了一口凉气,示意停步,道:“且先不要轻举妄动,让我前先去看个究竟。”
文菁估计前面就是金人的一支主力部队,本就有停步的意思,对燕青点点头,道:“我和兴明先躲在林中。”徐晟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拉了两匹马,携着文菁朝树林深处而走。
二人看燕青打扮了一番,成了一个通事模样后,又折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从一边遛弯,悄悄地朝着大营靠近。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徐晟才问道:“菁儿,依你看,前面驻扎着什么人?”文菁思索片刻,道:“看守卫这般严密,必然是金兵押送了什么大人物!”心中却是更进一步:“难道说……是两位……皇帝……”徐晟没有察觉到她内心深层次的想法,道:“论察言观色的本事,旁人都比不上燕叔叔,他前去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徐晟听得林中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握紧文菁,另一只手却攥成拳头,蓄势待发。“原来真的是他们!”燕青熟悉的声音传来,才让他放下戒心。
徐、文二人回头一看,果然见他走了回来,表情中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小丫头,你一向聪明,可知这个部队押送的是什么人?”燕青一边走着,一边主动问道。
文菁不带顾虑,反问道:“难道真的是两位皇帝么?”伴随着徐晟惊愕的神情,燕青轻松自如地点点头。
燕青来到自己的马旁边,从背上的行囊中拿出一个藤丝织成的紫色盒子,边上固封住了,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捧在手中后,燕青乐呵呵地问道:“虽说比不上李大人的委托,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也十分凶险,贤侄可否随我走一遭?”尽管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文菁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闯金营,去见二帝,直言不讳道:“燕叔叔,你不会要去冒这个危险吧?”
燕青道:“我敢去,必是有十成的把握了——”“既是十成的把握,为何不算上我?”文菁道。“你?”燕青吃惊之余,为难道,“以小丫头的容貌,怎么可能闯过守营的军士?”文菁笑道:“我自有办法。”说着,也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了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背对着叔侄二人忙碌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笑了笑,仿佛是以眼神问道:“这下可以了么?”
燕青看她转过来的一刹那,已经变成了一个娇小身材的公子,模样也显得不是那么俊俏了,便道:“这把戏我也会,怎么一下子就没想到呢?小丫头只要不说话,必能不露馅。”“便是偶尔说一句也无妨。”与平时全然不同的声音传来时,燕青又是吓了一跳,道:“好好好,小丫头我执拗不过,你同去无妨。”
三人在林中将马藏匿好,沿着燕青之前走过的那条小道转悠了一会儿,来到营边。举目看去:刀枪戈戟延绵不绝,各种皂旗像乌云一般遮蔽了天空,各色的皮帐以远处的群山为背景,映出一片云雾缭绕的景象;马匹和金兵头盔上的翎子似各式各样的花木一样,漫山遍野地疯狂生长;胡笳和呐喊连成一片,惊天地泣鬼神一般震动山岳。
徐、文二人互相使了个颜色,紧紧跟着燕青,故作出镇定的神情。从最东边一侧靠近,燕青压根没打算悄悄潜入,而是大摇大摆地来到营门前。
守门的军士看到三人,马上迎了上来,喝问道:“什么人,敢闯我大金的营帐?报上名来,饶你不死!”由于说的是女真语,徐、文二人一个字都没听懂。
燕青走南闯北,却是习得一些,不慌不忙以女真语回应道:“李二棒子!”“什么身份?”金兵追问道。
燕青面无惧色,大声道:“太行山总瓢把子属下!”“所为何事?”对面依旧是不依不饶,问道。“吃飘子钱的老合,助你家元帅清理黄河河道!”燕青又道。
那军士唤来一个小校,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给了一支令箭,道:“元帅营帐就在前面五里的中军!”燕青也没有推辞,直接带着二人朝大营深处而走。
没几步,紧挨着文菁的徐晟小声问道:“燕叔叔对答如流,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文菁猜道:“我也听不懂,想来都是些黑话吧,可能和我回答术忽人第七天有些类似。”燕青见四下里的金兵都一个个巡逻着,手中的令箭可以确保在这畅通无阻,转过头来小声道:“刚好从忠义社梁小哥知道了一个截获来的情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转过几个大营盘,中间矗立着一座帐房,外面大约有几百雄兵把守,远远地围了三层,而明晃晃的刀枪就排列在眼前。燕青自语道:“就是这里了!”将令箭横在手中,又和盘问的金兵对答了几句,朝营帐里面而来。
三人进来,见帐中不过七八个人。敏锐的徐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曾经在醉杏楼的见过的教主道君太上皇,此刻他披着一身普通的官服,坐在草席上,面带忧容,愁眉不展。
燕青带着徐、文二人端端正正地拜了两拜,奏道:“草民燕青,曾承蒙万岁赦免,这等天高地厚的恩德,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闻圣上北狩,冒死来觐见龙颜。”由于燕青见他已经快二十年了,赵佶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却对徐晟这个所谓“李姑娘的表哥”有几分印象,茫然中问道:“卿现居何职?”又指着徐晟道:“你不是李姑娘的表哥么,怎地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