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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付乐苏深吸了一口气,瞳光漾漾难休,脸色惭愧道,“我...没有...”
沧白雪闻话笑了一下。
仅仅是嘴角扯了扯,勾出一个凄凉至极的笑意。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
沧白雪猛地松了他的襟。付乐苏重心不稳,一下跌坐在了雪地里。
他抬眸,沧白雪冰冷地盯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拎起一旁的两筐果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她压在眼底久久的哀伤,这次却真真切切地刻进了付乐苏的瞳里。
这,便是初知了。
后来的好几天,沧白雪看起来比以前更不想搭理他了。付乐苏自知这是说错话的下场,当然也不敢再烦扰她太多,每天的花朵倒还是从未遗忘,一直绽放在窗台。
想来,时间已经快一个月了。
青离现在还会蹦蹦跳跳地跟着付乐苏去私塾做旁听,心情也愈发开朗。沧白雪望着窗外的天空,那角落的花沾染了几分她的余光,她低了低眸,今天是鲜艳热烈的蔷薇,沧白雪并没发现不知道何时起付乐苏送的花都是红色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坐在床榻上。梅婆婆梅公公都出门赶集去了,青离去了私塾学堂。空荡荡的屋内只有这雪白的衣角在溜进的微风里轻轻漾扬。
云辰的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天在沧白雪的枕头下,一直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折叠的衣里藏着三尺白绫,床头的木柜里置着一瓶毒心散。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她本就打算等青离找到一个归宿后,她的最后一点使命也算完成,便对这个时空不再有任何眷恋。
自杀这种事。
以前的沧白雪也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一旁的千栖夜立刻下意识地去夺,无果。
那天,等付乐苏牵着小青离回来时,斗笠上都落满了积雪,他好好地理了理,今日天气挺冷,不过风景甚好,漫山遍野都笼上了冬日赐予的薄裳,风韵十足。他还特地带着青离看了一嗅儿,还讲解了几句关于雪天的诗,两人才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刚走近几步。付乐苏便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沧白雪。此刻正是黄昏,晚霞斑斓,余晖洒在她的肩沿,墨发尽染,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阿离,回去煮汤。”
沧白雪声音清冷至极。还隔着一段距离,便索性发了指令。
青离可怜兮兮地瞅了一眼身边的付乐苏。虽然孝子并不是特别清楚,但自己喜爱的这位温柔先生不知为何好像一直不太讨姐姐喜欢呢,这看起来又要挨骂咯。
说真的付乐苏感觉也不太妙啊...不过他还是挠挠脸,温柔如水般亲和地冲小丫头笑了笑。青离便乖乖进了屋。
沧白雪这才走近了几步。
话没多说,抬手便摸出个东西,往付乐苏身侧一砸。
随即清脆响亮的碎瓷声,就连这旁的围观群众们都猛地打了个激灵。青离前脚刚落屋就立即听见了,又不敢出头看,只能赶紧蹲在墙根偷听着。
付乐苏睁大眼,低下头看了看。脚旁碎裂的瓷瓶片上是散落一地的香果糖粒。他惊了惊,心里也立刻清楚了。一时间,付乐苏有些手足无措,不过随即在心头浮起的是一抹难以散去的悲伤,毕竟,沧白雪真的去打开了。
“谁让你多管闲事?!”
沧白雪盯着付乐苏,又是那般凌冽。那日采果后,他俩几乎再没有什么二人谈话,好不容易今日有了,竟比那天的气氛更加冰冷生涩。
付乐苏抿唇,有言难讲。
当沧白雪发现自己准备的一切都被悄然无息地掉包时,她只用了片刻便找出了始作俑者,而她实在搞不懂这个人为何要自说自话地妨碍她的想法。
“我的事,你少管!”沧白雪怒吼道,蜷紧了手指,“记住,我和你没关系。”
这两句话,犹如锋锐的针尖,直直扎在付乐苏心上。自然是疼的,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
沧白雪攥紧了拳,平复了好几分情绪。最终还是转身要走。
付乐苏怕她今日再不消停,慌忙追步道:“白雪姑娘!白雪姑娘!切莫有轻生的念头啊!生命如此来之不易,你可知这世上大抵还有多少人极其渴望活下去却无能为力,你既能有这般安定的生活,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请你向前看啊!”
沧白雪猛地顿步,回头,血丝布满眼瞳。
“那你又知道即便活着却毫无方向、毫无意义、毫无所谓的痛苦吗?!”沧白雪步步逼近,所有的情绪仿佛炸裂了出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就可以了?!没有半分期许的未来、没有太阳的永恒黑夜,你告诉我睁着眼睛好好活着便够了?!”
“我...你...”付乐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眸光流转,语重心长道,“希望总会有的...就算现在的日子灰暗几分...以后...也会拨开云雾,终见暖阳的...”
“呵。”沧白雪就在他眼前,轻轻地挑了挑眉,嘴角扬出弧度,再次绽放一个凄冷的笑意,“我再问你一次,你——有经历过吗?”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站在圣人的角度指点苍生吗?”
“懦弱又无知的凡人——”沧白雪皱着眉,咬牙切齿道,“闭上你的嘴,不然...”沧白雪的拳攥得越发紧了。
“姑娘...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就朝我招呼吧!”付乐苏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视死如归似地闭上了眼。
“你知不知道我一拳就可以锤爆你的头?”
这话让屋里偷听的青离都打了个哆嗦。她姐姐的本事她非常清楚,真怕沧白雪下一刻真就对准付乐苏的头来一记。
“我...我知道...”
付乐苏虽然不知道沧白雪是何方神圣,但是这姑娘的气力确实大于常人的多。他说这话时,心里还真有一两分怕,但是随即还是咬着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呃!——”
突然,他的胸口被沧白雪猛推了一下。付乐苏猝然后退了好几步,好在这次他没有一屁股再坐进雪里去了,只是样子有点狼狈,一脸茫然地望着那人。
“滚!”
这便是沧白雪送给他的最后一个字。
晚霞散去,日落归山。当最后一缕光也换为了黑色的面纱时,付乐苏僵硬在冰凉空气中的身子这才挪了挪。
他咳嗽了一阵。
这换季带来的痛楚愈发明显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月光般的瞳光渐沉了下去。
在这逐渐落下的夜幕里,顾蓝双回头,他忽然发现,此刻这人的身影,竟有那般说不出的落寞。
后面的几日,这两人就更加疏远了几分。沧白雪根本不愿理会他,所幸她暂时不再有什么异动,付乐苏便也放了心,还是乖乖地忙着每天的事情,还养成了个好习惯,那就是每天日上三竿时,借着这冬日的温阳,他总要在沧白雪门外音色悦耳地朗诵几首诗,大多都是他自己写的。而且诗的主题积极向上,热情阳光,循循善诱地指引人们如何面对生活的挫折坎坷,简直堪称人生导师的演讲稿。
好几次都被沧白雪愤怒扔出的枕头砸中脸。不过付乐苏每次还笑嘻嘻地把枕头还给她,不抛弃不放弃地继续保持着这个优良习惯。
云辰都不得不叹服真是感人。
青离回回都捂着小嘴巴看热闹,久而久之,还时不时念起几句付先生的诗。沧白雪听了都要忍不住捏她的小肉脸。
千栖夜现在正站在屋外,定定地看着沧白雪扫着门前的积雪,今天又听了两首付乐苏那咬文嚼字的诗,沧白雪觉得真是越来越想揍他了。而千栖夜他们一行人待在这梦境之中也不知道究竟多久了。这里真实无比,每一粒雪的温度都沁在指尖。千栖夜看着她的十年就在自己眼前,虽然他没有办法参与,但总归弥补了心里的一点缺失。这些悲伤哀楚的回忆,沧白雪自己是不会提及的。
“妹夫,别生气。”
云辰揣着拂尘,踱步走过来。他不知道千栖夜在想什么,不过这位斯斯文文的书生在自己妹子记忆出现得着实有些频繁,想来正牌妹夫心里应该多少不大舒服。
“他们就是朋友而已啦。”云辰挠挠脸,尴尬地笑几声,“人生在世,能结交几个朋友也是非常好的事啊。”
“没生气。”千栖夜道。
云辰这才挪眼去看他的脸色。发现千栖夜确实一脸无澜,神色自若。望着沧白雪的目光温柔涟漪,这是——嗯?不吃醋了?
“想来,我还应该感谢他。”千栖夜淡淡道。云辰闻话眨眨眼,瞥了一眼那还在远处偷偷望着沧白雪的付乐苏。
也是,这小子虽然二楞二楞的,不过是真真阻止了沧白雪自陨的直接人物啊。云辰摸摸下巴,点点头,觉得有理:“回头请他吃顿饭吧!我记记这傻孩子住哪儿来着——”
千栖夜垂眸。
“可能,没机会了。”
“啊?”
云辰茫然。
千栖夜望了付乐苏一眼。而顾蓝双此时此刻正站在付乐苏身旁细细观察着他气色。
最终长长的一声叹息。
也不知是谁的。
这一日,沧白雪醒来时,落雪纷纷,甚至吹进了她的床头。
青离正在屋里一个人玩着花骨包。沧白雪附衣而起,好奇着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再听到那聒噪的诗文。想了想,沧白雪还是看了看青离,问:“今天没去私塾?”
“先生病了。”青离眼巴巴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委屈地答道。
沧白雪闻话,沉默了片刻。
付乐苏生病这个事她是知道的,大概已经四五日了,听说是风寒。这位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先生生搀,自发前来的郎中大夫都络绎不绝,周围的邻里更是照顾有加,梅婆婆梅公公精心熬制的药汤从未缺空过。想来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还有这么多人帮忙,沧白雪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必前去看看。
所以这些天她还是自顾自地忙着屋里的事。忽然,沧白雪的余光无意地瞥了一眼。
心跳一下失了一拍。
瞳孔随即放大了几分。
她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
又近了些。
那窗台的花,
——败了。
竟然...败了。
在这寒风凛冽中,这娇滴滴的花束本就扛不住,枯败自是常事。不过付乐苏每天如一日地在清晨为她换上最精神抖擞的花儿,以至于沧白雪从来有意无意望见的都是那热情似火的娇艳们。
而今日,
他,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