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虚晃三枪

第十八章 虚晃三枪

刘邦从砀县出发，连克三城，军威大震。后在砀县北遇上彭越，彭越帮助刘邦北攻昌邑，没有打下昌邑。刘邦转道向西，经过高阳。在高阳，刘邦遇到一位奇人。

这位奇人就是郦食其！

郦食其是陈留县高阳人。喜欢读书，但家境贫寒，没有谋得养活自己的职业，只好为村里看门，以此养生糊口。郦食其虽然饱读诗书，自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周围认识他的人反而不这么看，认为郦食其是个狂士，是个好喝懒做之徒。郦食其也认为自己是个高阳酒徒。

陈胜、项梁等起义惊动半个中国，路经高阳的起义将领少说也有几十人，郦食其看不上他们。有人慕名来召郦食其，郦食其以为这些人性情急躁，拘泥琐细礼节，自以为是，又目光短浅。郦食其不理这些人，为了拒绝招聘，郦食其甚至躲起来。

刘邦到了高阳，郦食其闻说刘邦豁达大度，不拘礼节，便想投靠刘邦。

刘邦军中有一位骑士正好是郦食其的老乡，骑士回乡时，郦食其找到这位骑士说：“我听说沛公对人傲慢无礼，但有远见，这正是我想交往的人。请你为我引荐。你对沛公说，我的家乡有一位姓郦的先生，六十多岁了，身高八尺，人们都认为他是狂妄之人。但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很想拜访你！他还说，他这位狂妄之徒蔑视天下人物，单独看得上你刘邦”

骑士说：“沛公不爱和读书人交往，请来的客人中，若有戴着儒生帽子的人，沛公就摘下他的帽子，往里面撒尿。和人谈话时，常痛骂读书人。所以，你不要装扮成儒生那样！”

郦食其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如实告诉他。说我就是个读书人，一个连养活自己都很难的读书人，没有其它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能帮助他刘邦打下天下。”

刘邦到了高阳县的馆舍，派人召郦食其来相见。郦食其来了，刘邦正坐在床上，岔开两腿，样子像簸箕，由两个女子为他洗脚。郦食其见到刘邦如此傲慢，不行大礼，进入室内，只是拱手，不行拜礼，并轻蔑地说：“您是帮助秦人打诸侯还是想率领诸侯灭亡秦人？”

刘邦认为，这个问题还值得怀疑吗？便破口大骂：“你这个下贱的儒生，天下百姓遭受秦人的苦难很久了，所以诸侯才相继起兵反秦，你怎么能说帮助秦人呢？你真是个混账的儒生！”

郦食其挨了骂，也不生气，郦食其揶揄刘邦说：“沛公要召集民众，纠合义兵，去推翻秦人的暴虐统治，就不应该坐在床边召集我这样的老人！”

刘邦傲慢无礼地说：“你这个连养活自己都很难的人，只得我对你尊重吗？”

郦食其说：“我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但我有帮助你刘邦夺取天下的能力！”

刘邦骂道：“你真是个狂徒！”

郦食其说：“正因为我是狂徒，才不屑为那些养活自己的事情操心，我要为养活天下的人操心！你要是还这样对待我这个狂徒，我就走了！算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刘邦这才仔细打量郦食其，发现这虽是个糟老头，但是器宇不凡！

刘邦受到郦食其的讽刺、指责，认为自己确实有失待人之道，便对两个正在为他下脚的女人说：“你俩快滚！这位老者不喜欢我这个样子！”说完，连忙从洗脚盆中抽出两脚，连鞋子都没穿，慌忙整理好衣冠，来到郦食其面前说：“您请上座！”说完，又拉过一条凳子，坐在郦食其身边，并说：“您来见我，一定有可要说的话吗？”

郦食其说：“沛公临时纠合的未经专门训练的不足一万人的队伍，要强行攻秦，这可真是向老虎嘴里伸手啊！”

刘邦说：“很多人都这样说，有什么办法呢？当时，楚怀王说，要派大军西征咸阳，而且许愿说‘先入关者为王’，除了我和项羽，没有人敢领命西征。项羽虽然愿意西征，但楚怀王认为向北救赵，消灭秦人章邯也离不开项羽。所以，我只好临时受命，为了天下苍生，而不能计较个人安危了。现在您也认为西征咸阳等于虎口夺食，那您一定有什么指教？”

郦食其说：“沛公西攻咸阳，要有两点打算。一是筹饷募兵；二是不与强秦硬拼。能攻则攻；不能攻占，就绕道而行。任务是直指咸阳。关于第一点，筹饷募兵，我也有两点建议。沛公现在高阳，高阳附近的陈留县，位于天下要冲，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现在城里又囤积了很多粮食。我一向与陈留县令友好。现在可派使者向他传话，命他投降。如果他不听从，沛公可派兵攻打他，我做内应。第二点占领陈留后，顺势扩大影响，收降附近的士卒，以壮大队伍。”

刘邦听后，很高兴！便着手收服陈留。

陈留县令听说刘邦起义军到了高阳，准备进攻陈留，慌忙加紧陈留布防，各城门多加了岗哨，晚上还在城门前燃起篝火，严防起义军偷袭。

这天，郦食其突然来访，陈留县令有些惊奇！

郦食其这半年就没有来过。为什么起义军要攻城了，他就来了呢？

陈留县令与郦食其见面，有些疑惑，问道：“老兄，莫不是为刘邦做说客来了？”

郦食其毫不掩饰，笑哈哈地说：“正是！”

陈留县令说：“我是朝廷命官，忠于朝廷是我的职责。”

郦食其挖苦陈留县令说：“你那个朝廷还值得你忠于吗？朝廷弄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怨声载道，这样的朝廷早就被他的百姓抛弃了！”

陈留县令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读书人的操守！”

郦食其说：“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还是保命要紧吧！”

陈留县令说：“对９是保命要紧！我们朋友一场，我不想为难你，快快离开衙门，还留得一条性命。迟了，被发现了，会把你当作反贼处死！”

郦食其说：“我死不足惜！我本来就是蝼蚁一只，而县令是人中龙凤，死了，为秦人死了，才可惜！”

陈留县令有些忍不住了，愤怒地说：“再多言，我会把你丢在锅里煮了！”

郦食其毫无惧色，正告陈留县令说：“我今天来了，就没有想过生与死的问题。我这等人，就是喜欢说大话，办不了大事，社会上都拿我不当人看，处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弄得不好，还会损害你的名声！我想，你还不屑处死我。我和你，交朋友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做损害你的事情，相反，还多多少少做了些有益于你的事情，就是这次来，也是为你好！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次来，虽然是为沛公做说客，也是为你好！我这次来，我前脚跨进衙门，沛公后脚就跟过来了。你处死我，不但你活不了，你一家男女老幼也会遭殃，城中的百姓也因为你遭殃！如此你会被百姓唾弃，遗臭万年！反过来，你听我的，顺应大势，投奔沛公，你不但救了全城的百姓，你自己也扬名立万，望你三思！”

陈留县令听了以后，盯着郦食其不做声！

陈留县令犹豫不决，举棋不定。陈留县都尉慌张闯进来，对陈留县令说：“起义军已经将县城围了起来！”

郦食其趁机说：“不要犹豫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秦人的天下自身难保，你还值得为他送葬吗？”

城墙外面，传来了攻城的呐喊声，陈留县令心有不甘地说：“我一世英名，晚节不保，为了城中百姓，我归顺刘邦，开门迎接刘邦进城！”

郦食其让刘邦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陈留县城，刘邦因此封郦食其为广野君。

从此，刘邦军中又多了一位军师！

张良属于战略型，是策划师；郦食其属战术型，是操盘手。这两人在刘邦西进咸阳过程中屡建功勋。

郦食其由一个为村里守门的老夫变成了刘邦的广野君，有了人生施展抱负的舞台，春风得意。郦食其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对刘邦说：“我现在为沛公收获了陈留县城，解决了军中粮饷问题。我还准备为沛公做另一件大事。就是我在前面说的，为沛公募兵。”

刘邦说：“你要到哪里去募兵？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事情？”

郦食其说：“我到附近几个县城募兵，我只需要沛公同意我外出募兵就可以了！”

刘邦说：“好极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郦食其说：“沛公同意，我就马上出发！”

郦食其的弟弟郦商，陈胜起义时，他也聚集了数千人。郦食其首先赶回家中，劝说郦商带着四千人的队伍归顺了刘邦。

之后，郦食其又赶到栗县，游说栗县起义军。栗县起义军头领在郦食其的游说下，也带着四千人的队伍归顺了刘邦。

刘邦从砀县出发，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队伍一下子扩充到两万多人。现在的刘邦可谓兵强马壮。

开封，曾经的魏国都城！

这是刘邦西进咸阳路上的第一个省级大都市。以前，刘邦为筹集粮饷，带着一万多人的队伍，只敢攻占县城。这一次，刘邦要拿开封试刀。

开封也曾是刘邦到过的地方！

当年，刘邦还在混社会的时候，开封有个信陵君。刘邦为拜访信陵君，曾经到过开封。那时的开封叫大梁。

后来，信陵君的弟弟宁陵君做了魏王，他的丞相周市曾策反雍齿，变叛了刘邦

开封，对刘邦来说，可谓爱恨交加！

由于这些原因，刘邦想打下开封，再一次走进开封城，以救世主的心态，登上开封最高的建筑，俯视开封！

可惜，历史没有给刘邦这样机会！

刘邦两万多士兵，把开封城整整围了两天，就是无法叩开开封城门！不但没能实现进开封城的美梦，反而迎来满地尸骨！刘邦只得接受失败，撤离了开封！

开封城市是刘邦西进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省级城市，是刘邦想占领而又无法占领的城市。为了迅速西进入关。刘邦在此只得虚晃一枪，避开开封城，绕道西进。

开封城没有打下，打下陈留县城缴获的粮食被两万多士兵消费得差不多了，为了让士兵能吃饱肚子，刘邦还得攻城！

由于开封的教训，稍微大一点的城市是啃不动的骨头，只得攻打小县城，既是为了筹粮，也是为了减少伤亡。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刘邦接连攻占了白马、豫东、颖川等小城镇。在张良的帮助下，转战韩国，接连攻破当年韩国的十几座城邑。

筹足了粮饷以后，刘邦带着部队绕道洛阳。

洛阳是古国周朝的首都，周朝在此开创了一个盛世，绵延了八百多年的历史。

刘邦向往周朝的盛世，特别崇拜神一般的周文王！

由此，刘邦忘记了攻打开封的教训。刘邦只想到自己是兵强马壮，粮饷充足。刘邦决定放手一搏，打下洛阳，作为自己开国都城。然后再次建立一个比周朝更加强盛的王朝！

当将领们听说要攻打洛阳时，都很兴奋！

他们认为现在兵强马壮，不能一直躲着大城市。老是拿小城镇练兵，太没意思了！

当将领当然喜欢攻打大城市，打大仗，指挥千军万马攻城，轰轰烈烈，这才是痛快淋漓的人生！至于一仗打下来，士兵暴尸于野，血流成河，他们才不在意。

刘邦征求张良、郦食其这两人的意见，这两人都不同意这时攻打洛阳！

张良认为，我们有攻打开封的教训，不能重犯攻打开封的错误。

郦食其认为：“沛公的主要目标是早入关，打大城市不合算。打大城市浪费时间。即使打下来了，伤亡大，耗时间；攻不下，更不合算！”

将领们执意要攻打洛阳。刘邦经不住将领们的撺掇，也想打洛阳。张良、郦食其两位军师不松口，最后经过讨价还价决定：先攻打洛阳东门，能打下东门，就接着攻打洛阳城。如东门打不下， 就绕开洛阳，继续西进！

将领们以为洛阳东门防守薄弱，又远离主城区。他们以为集中优势兵力，实施猛烈攻击，东门便会不堪一击。

他们没有想到洛阳东门很难打！

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等四位将领轮番带兵进攻，也近不了东门。每一次进攻，都被城楼上射下来的箭头打败了，而且每一次败退，都在城门口留下无数的士兵尸体。

刘邦就那么一点家底，经不起消耗，在张良的一再劝说下，刘邦终于下令撤军！

这是刘邦西进咸阳遇到的第二座省级城市，集中兵力攻打了几天，一无所获，反而消耗了很多士兵。刘邦只得在此再次虚晃一枪，离开了他日夜思想，企图占领而又无发占领的洛阳城。

离开洛阳后，刘邦抄小道到了阳城，为了筹集粮饷，刘邦接连又寻找几个小县城作为攻击目标。

筹足粮饷后，刘邦再也无心在河南境内作战。刘邦想直接入关，攻打咸阳！

进入咸阳，南阳是一道屏障。刘邦急于入关称王，想绕开南阳这道屏障。

张良建议说：“沛公虽然急着入关，但秦军势力还很强大。现在我们虽然攻破了南阳城周围几座小城市，但还没有伤其筋骨，南阳郡的中心是宛城。宛城驻有强大的秦军。如果我们绕过宛城，急于西进。那么，宛城强大的秦军就会在后面追击我们。在我们的前面还有强大的秦军堵截我们，我们就会被秦军前后夹击，其势是很危险的！”

刘邦问：“怎么办？”

张良说：“我们要集中兵力围歼宛城的秦军。

刘邦采纳张良的建议，带兵绕回宛城，将宛城团团围住。

南阳郡守在南阳外围与起义军遭遇过，现在刚刚逃回宛城，听说刘邦又将宛城团团围住，十分害怕，便想自杀了事！

南阳郡守虽然不咋地，但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舍人，这人叫陈恢。陈恢对南阳郡守说：“还没到死的时候，我有办法劝退刘邦。”

南阳郡守说：“你有什么办法劝退刘邦？”

陈恢说：“您不要着急，我现在出城去见刘邦，不但会让刘邦退兵，还会让您保住郡守这官位。”

宛城城门，四门紧闭，陈恢不敢从城门出，陈恢从僻静处越墙出城，会见刘邦。

陈恢对刘邦说：“我听说您应楚怀王之约，先攻入咸阳的人称王。现在您停下来攻打宛城。宛城是个大郡的都城，相连的城池有数十座，人民众多，物资充足，官民都认为投降必定要被杀死，所以都决心据城坚守。现在您整天停在这里攻城，士兵伤亡肯定惨重；如果您停止攻打宛城，率军继续西进，宛城的军队一定尾随而后；您向西前进就会错过先进咸阳而王之的约定，后面又有宛城强大军队袭击的后患。替您着想，倒不如约定条件投降，封赏南阳郡郡守，让他留下来守住南阳，您率领宛城的士兵一起西进。那些还没有降服的城邑，听闻了这个消息，一定会争相打开城门欢迎您。您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西进，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刘邦对陈恢的建议很满意，同意引兵继续西进。于是封南阳郡守为殷侯，封给陈恢一千户。

南阳宛城，这座省级城市，不是刘邦想占有的城市，却被刘邦轻松地收入囊中。但刘邦也没有打算占有这座城市，只是在这里简短地休整了几天，便西进入关了！

南阳宛城是刘邦西进咸阳路上虚晃的第三枪。

刘邦由此西进，沿途城镇纷纷请降。到达丹水，刘邦一向敬重的同乡王陵投奔刘邦，接着又收降了析、郦两座小城市。

秦二年九月，刘邦从砀县出发，到秦三年八月，历经一年多，刘邦攻入武关，进入秦地。

郦食其对刘邦说：“我去游说陈留县令时，陈留县令对我说，沛公每攻破一座城市都会无故屠杀百姓，这是不妥当的！这样做，会失去天下民心。沛公要争天下，首先要争取天下民心！”

刘邦笑着说：“你这老东西，这主意不错！如何争取民心 ，这事情你来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