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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最糟糕的遭遇,总会迎刃而解。——《斗米小民》
砰!一声闷而带风的巨响,将人逐出门外。
路蔓生被吹得青丝飞舞,眼光幽怨砸落在两尺内。她,记错了?!没理由——第一集剧本虽然被向望舒改了好几次,但她肯定是个少年。
“阁主,在下有事要求啊!阁主——”
听闻此声幽怨情长,心中发痒更是难耐,清风起,抡掌而去。但转念一想,好端端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怎就成了面前这乞丐大叔?
掌悬于半空,一双眼本是深渊凝定,悬掌之间,市侩是会立刻认怂的。
但他,袖中豪情万丈,笔下气吞山河,岂会屈于淫威低头认错——
“别打别打!是在下的错,姑娘莫要生气,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额……大叔,果真与市侩有过之而无不及。
深喘了口气,她才稍作缓和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
“姑娘问得真奇怪……”大叔碍口识羞一笑,“我听闻此处斗米阁灵验得很,便来试试,求财!”眉目间看不出任何不同,市侩大叔的嘴脸一览无余。
此人绝不是今日该来求事的杜若,那为何出现在此?
系统bug?
路蔓生一笑,先不说被赶出门,倘若系统都有bug,她在这个时空岂不就是个废人?
见她目光放远,大叔在她眼前挥着胳膊。
“姑娘,今日求事不成也别不必气馁,他日我们……”“大字”在她面前挥舞着。
一路上,聊以**的话,路蔓生听得快起茧子。眼下,弄明白未名时空存在的原因,尽早找到回去的方法,才是迫在眉睫。听这大叔唠叨的实在有些——
“等等。”一双眼埋藏于青丝之下,隐约间透着寒气。说起这冤大头吧……
大叔身子一抖,这般起势之下,攻击定是招招致命,还是退一步海阔。
“大叔,您……有钱吗?”青丝舞动间,露出一双发光的眼。
大叔眨了下眼,身子仍往后退,“钱,有是有。”
“大叔,您……有房吗?”青丝舞动间,又一道光闪过。
大叔挤了挤眼,身子已经抵到墙上,“房,也有啊?”
上苍眷顾!
暗藏金星的双眸转而柔和似水,她又嘤嘤挤出两行泪,“其实,小女子是家道中落,原是出门探亲,岂料——岂料他不愿相认,还将我赶出家中。小女子在这异乡无依无靠,身无分文,施主您面善,不知可否——”
路蔓生眨了眨眼,两行泪更深。可这大叔看上去没应无患那般好哄骗,一双露财的双眸透露着凶色,说不定是个暴躁的土地主。
要是不行,那就直接开溜!
谁料大叔忽而声泪俱下,活活挤出四行泪,久之才道,“没想到,姑娘身世如此坎坷……”
“你哭什么?”
“真是太……太悲惨了……”
喂,这大叔也——太玻璃心了?她嘴角微微抽搐。
……
未名时空的落日,薄暮入青峰之意境,行人马首,乌鹊懒鸦,恰到好处的一副风景。
余晖之间露出一户农家,摆着彼岸客栈的招牌,过客匆匆。
“彼岸——”路蔓生微眯着眼盯着,声音一扬,“客栈?”
大叔语气渐缓,“方才未和姑娘说明,在下是来江南求财的,因而居无定所。姑娘要是不嫌弃,在下可以帮姑娘单独定一间?”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路蔓生收敛着笑意,“有劳大叔。”规矩躬身行礼,傍得大款,不能露陷。
他蹭了蹭脑袋,难以启齿大叔二字,“其实我——”一抬头,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
“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客官要哪一间呢?”
钱袋定当作响,甩在柜子上,大叔出手豪气,“一间天字号,上壶好茶,晚点给姑娘送热汤洗漱,务必招待周到。茶点只管送去,不必在意价钱。”
壕,大叔是真壕……收敛,收起哈喇子。
“得嘞!”小二眉飞色舞。
“等等——”她目光一顿,而后闪烁其光,“还是给我一间地子号,干净一些就行。”
“也行!”小二泄了半数力气。
路蔓生半手遮着眼,刻意躲开那目光。她只想赖上,可不是勾搭上,等等——有区别?
登徒子大叔目光发散,落她身上许久,倚风而行,春衫更瘦宽。说是一个大叔?却总觉得哪里不同。
忽而柳动花颤,黑影迈步如猫,抽身幻影瞥见额前乌发一缕。
乌发少年躬身回道,“公子,事情有变,花吹雪未能完成任务。”
深渊凝定的双眸挥袖间变化容颜,说是一个大叔?一张人皮面具之后,不过一个翩翩少年郎——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世无其二。
一声清咳之后,声也清朗不少。
“今日可有叩门求事者?”
花吹雪回道,“今日求事者乃一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所求之事暂不知晓,但应无患似乎已对此事上心。公子可有收获?”
眉蹙春山,忽而一释,“偶遇一人,相信会有帮助。”
目光之中浅浅映出那人的模样,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
斗米阁内,指尖木片两断,耳边春雷震耳,站在面前这人,正如同昨晚那女人所说,是个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阁主,真如姑娘所言——”附子半张嘴,杏眼一亮,“难不成,那姑娘真能参透天机?”
他愁眉舒展,这些年,头一回觉得有趣的事,便是那女人侥幸猜中了一回。说是侥幸,因为所谓猜透天机的胡话只能够诓骗俗人。
附子打了个喷嚏。
他弃了木片,坐于茶几之前,沉声问道,“来者所求何事?”
书生行礼如常,挥袖间瞥见眉间一股正气,岂料一开口却是——
“阁,阁主,在下有,有,一事相求。”
应无患杯中茶水一颤,“你——平日就这样说话的?”
书生摩挲着双手,紧张得更结巴,“打小,说话不,不太利落,亲朋也常,常拿此作为笑柄。因而我,我勤奋补拙,想,想要出人头地。”
手心攥得死死,话虽说不利索,拳头倒是有节律向下锤。
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应无患冷言道,“不是所有勤都能补拙。”
书生眼眸一烁,“弘山书院乃……乃江南第一书院,我心……实在向往之。可,可……”
“哎!”附子见他语塞替他讲道,“可弘山书院每年只招十人,多少人踏破门槛,一无所获。以这位公子的资质,一开口就必定淘汰。阁主,此事很难办成。”
书生眼眸一浅,微微垂下脑袋,委屈道,“我,我真的很努力……”
心口一触,应无患眼中星辰陨落,却只是说道,“世间很多事,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真是一句丧气的话,附子跟着摇头。
看来——此书生的愿望要落空。
书生短叹一声,只能做最后一试,将袖中的诗集躬身递了过去。
“阁,阁主。”书生涨红着脸,真诚双眸望向他,“我不求名利,只求,只求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让世人知晓,我,我杜若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并非莽夫!”
……
应无患随手一翻,眼前一亮。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句悲如“山外风景独秀,心中秋风不止”,亢如“泼墨于青山之上,立根于破岩之间”,篇篇云烟满,句句锦绣裁。
书生下笔作诗百篇无一字重,信手拈来之技,或许配得上应无患那四字——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