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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塞巴斯蒂安·唐·卡彭迪没有睡着,他隐约有种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从胡安娜等人失去踪迹的消息传来时,人们就已经知道出了事,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他那种感觉特别强烈。
唐·卡彭迪让人给自己送来了宵夜,平常仆人会为他准备两片杂麦面包和一段熏得半熟的干肠,还有一小瓶葡萄酒,这样监狱长在吃得饱饱之后很快就可以入睡。
不过今天食物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唐·卡彭迪却让人为他准备了一大瓶葡萄酒。
监狱长坐在靠窗前的椅子里,从这里可以看到监狱大门口,以往他总是白天坐在这里审视他的领地,而晚上吃宵夜的时候他喜欢坐在床上独自小酌。
不过今天他一直紧盯着大门,而且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起来。
夜渐渐的深了,仆人因为坚持不住早已经躲在门外的角落里打起了盹儿,可唐·卡彭迪依旧盯着大门口。
尽管已经越来越晚,可他那种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一样有这种感觉,事实上已经有三天的时间却还没有关于逃亡者们的下落,这已经不能不让人有了最糟糕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会让人自然而然的去推想如果最担心的事情变成现实,那么该怎么办?
胡安娜是合法的卡斯蒂利亚女王,而她也已经有了子女,这么一来如果她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和菲利普的孩子将会是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继承人。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有些人来说这个结果却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另外对更少数的人来说,关于胡安娜的下落还有着另外一层心思。
那就是如果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究竟有多少没有人知道,毕竟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即使是相互之间亲密无间的亲友也不敢坦然议论。
这其中在马德里这种猜忌就更加强烈,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唐·卡彭迪。
当亚历山大安排他的人去寻找胡安娜的下落时,接受了这个任务的唐·卡彭迪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关于罗马忒西亚公爵为什么会选择他,唐·卡彭迪多少有些猜测,不过他没有去特意打听。
因为他知道推荐他的人未必愿意让这件事情恭祝于大庭广众之下。
“胡安·费尔南多·唐·班德拉兹。”唐·卡彭迪喝了口酒喃喃自语。
他知道向公爵推荐自己的应该就是马德里市长,不过对于这种“看重”,他就觉得压力很大。
唐·班德拉兹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那位公爵走到底了,为了这个他甚至不惜用那些叛乱者的性命向公爵证明了他的忠诚。
而他推荐唐·卡彭迪也是这种表示忠诚的手段,因为他不但知道唐·卡彭迪的确很有本事,更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能为公爵办事。
只是这么一来,唐·卡彭迪不但就被迫上了那条叫“罗马忒西亚公爵”的船,而且这条船还沿途没有下去的机会。
虽然对这种被迫举动很不高兴,可要说因此憎恨唐·班德拉兹,唐·卡彭迪却又做不到。
相反他心里隐隐激动兴奋,对于马德里市长把他拽上这条船,监狱长心底里不但不反感,甚至还想喝杯酒庆祝一下。
隐隐的,黑夜中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监狱长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几步走到窗前看着大门,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明显,然后似乎已经在监狱外面停下,他立刻转身出门,一脚踹醒了正在打盹的仆人,然后吩咐他去把自己手下们叫醒。
而他自己沿着台阶快步下楼,向着房子外面走去。
当监狱长来到院子里时,大门已经打开,一群人催马冲了进来。
他们身上都热腾腾的,对前面的人从马上跳下来时,头上的汗水直接溅到了监狱长脸上。
就着火把的光亮,监狱长看到自己派去的人脸上的神色,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急匆匆的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大人。”搜索队的头领闷闷的应了声,他飞快的回头看看身后的同伴们,见他们都在看着他就扭头低声向监狱长报告“我们在渡口对岸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要找的人,不过……”
随着头领低声耳语,唐·卡彭迪脸上露出了呆滞的神色。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当亲耳听到时,他还是觉得好像如在梦中。
直到头领低声催促了一句,唐·卡彭迪才突然想起什么向他身后的搜索队看去,当发现人群里的确没有找到贡萨洛派的那些士兵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命令已经闻声赶过来的手下们:“快点准备一下,我要去王宫。”
手下们立刻忙活了起来,他们有人准备马匹和车辆,有些则忙着准备武器。
“你们的人都先安顿下来,”监狱长向头领看了眼,见那人要说什么,他就不等对方开口继续说“我答应过你们的一定会兑现,不过现在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出去,所以你们得听我的安排。”
原本还想分辨的头领无奈的点点头,他知道在这所监狱里唐·卡彭迪就是主宰,如果不想惹麻烦或是还希望能得到许诺的东西,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搜索队被唐·卡彭迪的人带走,他们被安置在一座单独的小楼里,坚固的建筑和很粗的铁栅栏足以能防止他们逃走,不过现在唐·卡彭迪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他知道那些士兵肯定会向贡萨洛报告发现的一切,那么如果他不想在出了力之后还被人白白抢走功劳,哪怕是注定没有贡萨洛快,也必须尽快去见公爵报告这件事。
而且唐·卡彭迪知道,这样做除了表功,更重要的是向罗马忒西亚公爵表明他的态度。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天上乌云沉重,看不到一颗星星,即便是夜晚也可以感觉到天空中阴云弥漫的重压。
即便买车走得很快,可依旧觉得四周闷热潮湿,一道光亮闪过,隐隐的雷鸣从天边响起,唐·卡彭迪不由扯了扯袍子的领口。
在这样一个夜晚里旅行多少有些危险,所以唐·卡彭迪带上了他信任的手下,也带上了那份他呕心沥血准备的建立国家治安制度的手稿。
这当然不是一个向罗马忒西亚公爵自荐的最好时机,不过唐·卡彭迪还是打算碰碰运气。
埃尔帕尔多宫今晚同样灯火通明,除了贡萨洛和唐·班德拉兹,很多人都借故留在宫中没有离开。
所以当有人发现监狱长没有在座时多少有些惊讶。
唐·卡彭迪受到了公爵单独召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有些人原本猜测监狱长可能要时来运转了。
可他在这个时候却没有留在埃尔帕尔多宫,这就又让人们不禁猜测发生了什么变故。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贡萨洛和唐·班德拉兹,最先受到召见的三个贵族无疑成为了这些新进依附亚历山大的马德里贵族中如今最显赫的。
这固然因为他们本身就有着很大的权利,更因为他们显然是公爵最看重的。
所以当公爵和两位军政主官都并不在场时,三贵族成了所有人的带头人,不过他们显然也各自关系不同,所以一群人分成了三个圈子聚在厅里低声议论着。
屋里虽然闷热潮湿,却没有妨碍人们的情绪,而且所有人看向别人时眼中都多少透着一丝古怪,那样子就像是有什么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远处传来,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几个满头大汗的士兵出现在大厅门口,他们看到厅里那一群贵族因为有些意外不禁慢下脚步,但是立刻就有一个人向他们走去。
有人认出那人是贡萨洛的副官,而那些士兵在只来得及向弯腰,可不等他们行礼带头的那个人已经被贡萨洛的副官抓着穿过那些目光闪烁的贵族,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人们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他们又向那些留在大厅门口的士兵看去,不过那些人显然已经得到命令,所以他们由赶来的卫兵带着纷纷退出大厅。
人们不由又是低声议论,眼神间传递的诡异神色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
一个个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在人们心头闪过,同时他们也在琢磨应该怎么面对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人们,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向公爵提出建议了,”民政官霍哈尔比纳加洛斯忽然抬高了嗓门,看到成功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民政官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们应该请求公爵向马德里人宣布他对这座城市的责任。”
“您是说什么责任?”收税官莫拉达托向前一步问着“要知道公爵是罗马忒西亚的君主,而不是马德里公爵,所以如果宣布对马德里的责任是否不太妥当?”
“为什么会不妥当?”霍哈尔比纳加洛斯似乎没想到会遭到反驳,他用稍稍有些夸张的意外表情看着收税官“难道您认为公爵没有这个权利承担对马德里的责任与义务吗?”
霍哈尔比纳加洛斯的反问立刻引起了人们发出的低低惊呼,原本就隐约分成两派的贵族们相互望着,眼神中都不禁露出了似乎准备随时与对方争辩的斗志。
“当然是不妥当的。”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法院院长突然加入了进来,他站在两人中间似乎在担任仲裁的角色,可他的话却已经证明倾向于谁。
“如果公爵宣布对马德里的所谓责任,虽然这样可以让公爵更方便的对马德里予以统治,但是这样也恰恰把公爵禁锢在了这座城市里,”法院院长说着深深的看了眼霍哈尔比纳加洛斯“对有些人来说也许这是件好事,但对公爵本人却没有任何好处。”
法院院长毫不客气的驳斥让霍哈尔比纳加洛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而接下来税收官的话则让所有人都不禁暗吸口气:
“因为着意味着即便他贵为马德里的统治者,可依旧要听从某位卡斯蒂利亚君主的命令,可是不要忘了,公爵是恩里克四世的儿子,更关键的是他是位纯粹的卡斯蒂利亚王子。”
霍哈尔比纳加洛斯泛着铁灰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注意到即便是围拢在他周围的贵族也露出了犹豫的样子,这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就在民政官打算继续辩驳几句时,通向里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谢尔出现在门口,他向三贵族微微点头示意要他们进去,看着鱼贯而入的几个人和接着就又紧闭的房门,外面的人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一阵沉闷的雷声突然传来,正在低声议论的人们不由向窗外看去。
夜空中一道道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阴云上面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奋力挣扎,似乎要穿透那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被扯破的云层降落在大地上。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人们闻声望去,诧异的看到马德里监狱长出现在门口。
而唐·卡彭迪显然没有闲心去应付那些围过来要搭讪的贵族们,他穿过人群来到房门口,在向门口的卫兵说出来以后,就站在那里等着回音。
只过了一嗅儿,谢尔就和卫兵一起出来,他在请唐·卡彭迪进门时向那些等在外面的贵族看了看,然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唐·卡彭迪穿过小过道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屋子里已经聚集的人们。
房间里很韩静,除了亚历山大所有人都站着,他们围在亚历山大四周默默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决定。
看到唐·卡彭迪进来,三贵族不由向他望去。
不过唐·卡彭迪没有回应,他几步走到坐在个半圆圈椅的亚历山大面前,也没有开口而是沉默的等待着。
“你已经知道了?”亚历山大问了句,看到唐·卡彭迪点头,亚历山大伸出双手用力揉了揉脸然后才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些人“谁能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
“殿下,搜索队带回的消息已经很清楚了,”唐·卡彭迪终于开口,他向站在最靠外的乌奥莫托看了看“根据搜索队的报告,女王夫妻和汤戈马达牧师在离开那个叫黑潭村的地方后因为听了村民们的话抄了近路,结果他们的马车陷进了之前因为下雨塌陷的泥沟里。”
虽然已经听过报告,可亚历山大还是向乌奥莫托看去。
看到公爵望过来,乌奥莫托立刻向前一步答着:“是的殿下,就像这位大人说的,女王陛下的马车陷进了泥沟,因为下雨周围的泥沙一直塌陷,他们根本来不及从车里逃出来,然后淹没了整个马车,直到……”
乌奥莫托说到这在胸前划个十字,脸色苍白停了下来。
“那些村民呢?告诉我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亚历山大向唐·卡彭迪看去。
“准确的说他们什么都没干,”监狱长想了想摇摇头“他们只是指了路,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女王的马车陷进了泥沟,最终被淹没,这从……尸体的痕迹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是被活活闷死的。”
“这是谋杀,”唐·班德拉兹开口了,人们的目光立刻向他看去“那些村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然后他们打算干什么,等到风声过去挖出马车抢劫死者的钱吗?”
“这的确是谋杀,”贡萨洛点点头“那些人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整个村子的人都有罪,他们将被处以绞刑,我愿意亲自监督执行。”
亚历山大默默点头,他知道如果说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当中唯一对胡安娜的死有所遗憾的,应该就是贡萨洛。
作为伊莎贝拉的继承人,如果胡安娜是一位英明的女王,贡萨洛无疑就会成为她最强大也是最可靠的支持者,在将来与斐迪南的争夺中更是会成为她最有力的臂助。
可惜胡安娜却是那个样子,而这对于贡萨洛来说自然让他失望。
贡萨洛·德·科尔多瓦从不是一个愚忠的人,他能忠于伊莎贝拉只是因为她拥有能让他效忠的资本,一旦在胡安娜身上看不到这种资本,贡萨洛就不会再继续留恋。
贡萨洛说完,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寂。
乌奥莫托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些大人物,如果不是没有人告诉他可以离开了,他根本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
现在看到大家突然都沉默下来,火枪兵不由好奇偷偷向他们打量。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微妙的气氛在房间里酝酿着。
三贵族同样在偷偷打量两巨头,他们很想由这两位当中的某一个人首先开口,但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终于,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只能由自己来说,法院院长向前迈出了一步:“殿下,除了惩罚凶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亚历山大再次抬起了头,他的目光缓慢的扫过面前几个人,随即轻轻点头:“你说吧。”
窗外飘进来星星点点的湿意,不过厅里依旧闷热的厉害。
虽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可贵族们只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用聊天打发时间。
突然,两扇紧闭的房门毫无征兆的打开。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亚历山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贵族们立刻蜂拥而上,不过不等他们开口,唐·班德拉兹向前一步,他手里拿着一份用上好的羊皮纸写的文件,当他打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过去。
“上帝恩赐与卡斯蒂利亚,创造了这虔诚的王国……”
唐·班德拉兹开始念着宣言上的词句,虽然因为时间仓促根本无法仔细的遣词造句,但马德里市长颇为渊博的知识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
“……尽管不愿承认,但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所有人宣布,上帝所赐之君主,伊莎贝拉女王合法的继承人,卡斯蒂利亚之合法女王,阿拉贡的胡安娜,已经不幸遇难……”
念到这时,大厅里骤然响起了一片惊呼,不论是否早已想到,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还是因为难以置信而惊呼出声。
“伊莎贝拉女王之骤然驾崩如惊天霹雳,虽至王国震动,却未动摇正统,然胡安娜女王之驾崩,令卡斯蒂利亚之王位危在旦夕,悬于外人之手,觊觎王冠者窃据宝座非为妄言!”唐·班德拉兹突然大声念着,他的声音盖住了人们的惊呼,让所有人不由呆呆的向他看去。
“鉴于此卡斯蒂利亚之正统式微,王国统嗣易主之际,我等宣布,承认乔迩·莫迪洛,即罗马忒西亚公爵贡布雷为卡斯蒂利亚王室合法王子,亦为合法之王位顺位继承人,由此确立合法地位,立此宣言,上帝为证!”
随着德·班德拉兹的宣告,在贵族们的注视下,五巨头同时跪倒!
“卡斯蒂利亚国王,万岁!”
呼声在这一刻响彻大厅。
与此同时,外面雷声大作,风声骤起~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