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张锡林这几天一直都未曾有过好好的休息，纵使是在自己孙子眼里睡下，但闭上的双眼却一直属于颤动的状态，这足以说明，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是以，自己孙子出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目睹了孙子去找光臣，目睹了孙子的质问，目睹了光臣的应对，其中有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中。

有些事情，必须去面对，有些人，必须要见，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自己选择一个人背负那重大的责任之时，自己还不是逃避了那些人事物？

现在，自己老了，逃不动了，有了儿子，有孙子，也不打算逃了，他打算面对了，在临死之前，为自己的后代做一件事情。

这是第二次一老一少的面对面，张锡林，不，应该是叫张怀义，他这一次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打量着光臣，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感慨之色，“师兄他，收了一个好弟子。”

光臣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算什么好弟子，师父想让我继承龙虎山我没有答应，把未来天师让给我小师弟，为此，他可是气了好久。”

听到这话，张怀义面色一讶，“哦？你可知道天师的身份代表着什么？”

对于龙虎山天师府天师的身份，相信摆在每个人眼前，都不是能够轻易拒绝的一份诱惑，眼前这个后辈，居然拒绝？

“我自然知道，龙虎山的掌门，十佬之一...”光臣淡笑，“但这些都不是我的追求，我要的是，是登上武道的最高峰，看看巅峰之上的那处风景。”

张怀义神色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如此的野心，倒是真的可以不必将天师这个位置看在眼里。只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登上那最巅峰的位置？纵使是被称之为绝顶的那位，你的师父，我的师兄都不敢说自己已经登上了巅峰。”

说到这里，他神色幽幽，“这条路，不好走，前路艰险，你或许败不在他人之手，但是最终却会败在自己手里。”

“那就打败自己！”光臣一脸决然的说道。

张怀义看着光臣那张年轻的脸，神色感慨，跟过去的自己是何其相似啊，都想去看看最巅峰的风景，只可惜自己已经无法做到了，或许眼前的年轻人却可以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看看你究竟能够走多远，又能够到什么地步！”

话音落下，刚猛无匹、朴实无华的一记直拳击出！

猝不及防的光臣被打中胸口倒飞而出，张怀义追身而上。

由村子来到附近的树林之内，光臣于半空落地，揉了揉胸口，对着追来的张怀义略带调侃道，“师叔还真是老当益壮呢。”

张怀义哈哈一笑，也不开口，矮小的身形欺身而上，很难想象如此苍老瘦小的身躯能够爆发出如此刚猛力道，只有与其交手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位当年天师府第二高手的强大之处。

金光咒对金光咒，金色的炁附着于二人体表之上，拳脚相错，劲气四射。

以攻防为一体的金光咒着重的并非是力道，而是速度，这便是金光咒的真髓。

在金光咒的作用之下，张怀义身形极速闪动，几乎达到肉眼难辨的地步，每每出手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80年造诣的金光咒，的确不是光臣这种半路出家之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光臣赖以成名的也非是天师府的功法，其本身武学造诣本就是不低，体魄更是强的可怕。

面对速度尚在自己之上的张怀义，光臣岿然不动，以慢打快，渐渐扳回劣势。

于高速移动之下的张怀义见此不禁暗赞光臣的应对得当，同时也暗暗心惊这小子武学造诣的惊人，其修为已经直追他当年最巅峰之时，心中对于其未来倒是愈发期待。

纵使如此，对光臣这般看好，但张怀义的出手反而是愈发的凌厉。

见此，光臣不惊反喜，他要的便是这样能够跟绝顶高手之间认真的战斗，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战斗之中获得进步。

张怀义忽然出现，施展出五雷正法之中的阳雷，那掌心跳动的雷光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威能。

面对这招，光臣右手变拳为章，霎时间雷光跳动，掌心之雷比起张怀义更好强大数分。

下一刻，两掌相交，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雷光在这一刻迸发，摧断不知多少树木，那漫天飞叶燃火焦飞。

抵掌之际，张怀义挑眉，暗忖自己毕竟已非童男，否则五雷正法也不可能威力大减。

不过光臣可不这么想，五雷正法的阳五雷是必须有着童子之身才能修炼的，其日积月累，靠的是水磨的功夫，一旦破身，威力大减。但是张怀义很明显是早早便破了身，却还能保持着阳五雷如此之大的威力，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以其功法造诣来说，的确可以称的上是一代宗师，比起老天师，也是不逊分毫。

“看来师兄教导的你不错啊，能够将金光咒和五雷正法练到这种地步已经算的上是前无古人，要知道我和师兄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做不到这种程度。”

面对张怀义的赞叹，光臣也不去辩解什么，如果真要算生理年龄的话，他现在至多也才30岁，为何这么说？因为这具身躯创造出来之时，并不能算是20岁，严格来说分身被创造的那一刻，才算是他诞生的那一刻，开个玩笑可以说他打从娘胎里便练武了，而且造诣极为不俗。

五雷正法之上，光臣占了便宜，若是为了胜，他大可以继续使用，直至将张怀义的炁耗尽，但是异人界可没有所谓的拳怕少壮这一说，炁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的深厚，身体机能也会在炁的维持之下保持着最巅峰的状态。

就好像此刻光臣眼前的张怀义，虽然年龄已经过了80岁，但是单从其身手和炁来看，又哪里像是80岁的老人？

所以，消耗这一招是没有用的，想要赢的话，就必须从正面将其打倒！

想到这里，光臣深吸了口气，前面的热身已经结束，他要试试利用龙形之炁糅合五雷正法的招式了。

这一刻，张怀义很明显的感受到光臣的气机变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位师侄怕是要施展出了不得的招式了，是以他浑身绷紧，凝神应对。

蓝色的雷光乍现，这是阳五雷！

然而阳五雷之下，却依稀可以看到一丝黑色的雷光跃动，跟阳五雷互不相容，却是被强行糅合到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张怀义眼皮跳动，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阴五雷，阴阳之雷相生相克，互不相容，互相抵消，难以做到阴阳互济的地步，无数天师府先辈都曾试过将五雷正法的阴阳两雷融合，但是毫无疑问的都失败了，如果光臣能够做到的话，那就是开了天师府的先河！

只不过，这小子真的能够成功吗？对此，张怀义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下一刻，两种雷光似乎因为互斥之故开始抵消，相互争持。

看到这一幕，张怀义暗道一声果然，脸上不由露出可惜之色，如他所料的那样，两种雷根本就没办法融合。

看了看光臣似乎还没有放弃，他不禁皱眉，已经准备出手打断这样的无用之举。就在他准备动手的前一刻，他神色猛然一变。

但见光臣酝酿的阴阳双雷被忽如其来的一股龙形之炁左右抓握，犹如一龙戏两珠。在此龙炁出现之后，阴阳双雷居然奇迹般的不再争斗，甚至隐隐有着融合的迹象。

“这...这简直是...”张怀义此刻一脸难以置信，难道这小子正要做到前无古人的壮举了？

龙炁显化，这是一条漆黑龙鳞的黑龙，它抓握两雷，张嘴怒吼，下一刻两雷被其吸入嘴中，雷光隐隐渗过其体表，从咽喉处开始碰撞、汇聚直至交融。

蓝黑相杂的黑光浮现在黑龙的体表之上，黑龙仰天怒吼，狂风大作，吹动着张怀义的发须，令他眯起了双眼。

那黑龙长身而起，飞跃天际翱翔数秒，紧接着极速坠落，仿佛要将光臣吞噬。

当黑龙淹没光臣的身影，四周被狂暴的炁吹断了树干，吹裂的大地，树叶飞舞、撕裂，化作点点碎叶飘飞。

当动静缓缓消减，直至平息之时，张怀义看着静立不动的光臣，神色愈发的凝重，现在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着实没想到，光臣居然想出这样剑走偏锋的办法，以自身之气调和阴阳之雷，同时引导自身，以自身为饲、为炉，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雷法反噬，结果现在来看却是偏偏成功了，简直就已经不是可以用运气来形容。

欣慰于有后辈完成前人壮举的同时，张怀义也忍不住遗憾，这样的做法，无人可以复制，却是没有办法普及了。

就在张怀义暗暗可惜之时，光臣已然睁眼，阴阳之雷汇聚其身，其作为引导的磅礴龙炁被刺激的游走身体之内的奇经八脉，使得他肉身以及五脏六腑犹如蜕变一般变得愈发强大，他缓缓握拳，即便是意念不动都感觉到炁带雷鸣，力带雷震。

想不到，这一次想要施展新招式，居然误打误撞的完成了自己多日以来的夙愿，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只有跟绝顶高手交锋，方能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

“师叔，小心了，如果不出全力的话，可是会有危险的！”

见光臣脸上露出的自信之色，张怀义暗暗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嘴上却是不屑道，“想要赢我，你还早一百年呢！”

“那我来了！”

话音一落，只听‘嗖’的一声，光臣整个人消失不见。

张怀义一惊，感官之下居然察觉不到光臣在什么地步，忽然右侧传来的劲风令其急忙闪躲，拳头与其左耳擦过，隐隐跃动的雷光焦黑了他耳边的白发。

速度变快了！而且挥拳之下，雷法居然自行运转，现在这小子俨然就像本身便是雷法一般，看来刚才的他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击不中，光臣故技重施，提升起来的速度让他占据了上风，令张怀义只能被动防守，不过几次攻击的落空，还是让他不禁感慨绝顶高手便是绝顶高手，即便是如此之快的速度，却依旧能够躲过。

但是，需知有些攻击，是防不胜防的！

忽然出现在张怀义的面前，一记朴实无华的直拳轰出，下意识要躲的张怀义，却发现拳头在挥出之际居然变招，尽是令他避无可避，无奈之下，他只好催动金光咒令其体表之上附着数道防御之炁。

轰！

一拳雷光漫天，巨响如龙在咆哮。

但见张怀义那瘦小的身躯于林间倒飞撞断数根几人合抱的大树，堪堪停下，其胸口之处那隐隐的焦黑预示着之前的那一拳透过他的炁伤到了他本身。

看到这一幕，光臣生怕老人家受了伤，连忙上前试图将其搀起，却被其一手推开。

但见张怀义缓缓起身，嘴角溢着一丝鲜血，脸上却是极其欣慰之色，哈哈大笑，“好，好啊，天师府后继有人，师兄他，总算可以松口气，我也可以放心了...”

光臣闻言不明其意，“师叔，您这是...”

“光臣，我知道你还不明白，不过以后，你会明白。有件东西，有个事情，我背了六十年，师兄劝我放下，我自私，所以放不下，临老了，也还是放不下。但是你出现了，让我知道，我可以放下了，师兄的用意，我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张怀义开怀，六十年来，他从未如此开怀过，心中的那份压抑和重担，有多少天是让他食不能，夜不寐，他死守着，认为无人可以去承受这份重担，到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他也无需再拿着了。

笑过之后，张怀义一脸认真的看着光臣，“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一字一句也不要放过...”

随着话语，光臣的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