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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心里话,武则天还是有点拧巴的。
帝王君临之路,谁不想走?
那可是权力的极致,是人生的极致。甚至是这个时代,人类所能亲临的想象力的极致,无出其右。
但是,偏偏吴老九说他没兴趣。你这让武老太太....好吧,已经不是拧巴,而是憋屈了。
“臭小子,没你这样的?”武则天眯起老眸揶揄道,“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虚手摇揽,如天下就在怀中。
“只要位及至尊,这江山任吾点拨,这臣民任吾驱使。若吾心至,这乾坤亦要倒转!”
轻蔑地瞪了吴宁一眼,“如此气象,朕不信你不动心。”
老太太神态傲然,又恢复几分镇定。
那话中之意就是在说:还想骗老娘!?
“气象?”
吴宁沉吟了一下,淡然嗤笑,“什么气象?”
“百年之后,再磅礴的气象也要归于黄土。剩下的,除了旧陵孤坟上的荒草,就只有史书上任人涂鸦的一个名字罢了。”
“你!!!”
武老太太听得脸都白了。
怎么当皇帝这么好的事儿,到了你嘴里,就变得这么瘆人呢?
确实有点瘆人,而且是一针见血,说到老太太的心里去了。
老太太已迟暮老矣,生死富贵早就看淡了。小辈们争来斗去,还有朝堂上的文治武功,对她来说,也已经不是最惦记的心事。
她想的最多的,可能就是这个身后的评说了。
毕竟她是女人,不知后世会如何评价她这个异类。
要不因为这个,武则天崩世之后,也不会留下那块千古的无字碑了。
“你”了半天,老太太噎在了那儿,只觉更加的憋屈了。
“你就因为这个,才不登这个位?”
这不是因噎废食吗?这不是嫌猪丑就不吃猪肉了吗?
“你管他成不成黄土孤坟?管他后人说三道四?”
老太太瞪着眼,“男儿丈夫这点气魄都没有,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喂!喂喂!!”吴老九一脸的牙疼。
“我说,你老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错了?”
只见吴老九指指自己,又指指老太太。
“现在不应该是我说服你,‘我不想当皇帝’?现在听着,怎么好像你老劝我非当这个皇帝呢?”
“呃.....”
武则天愣了愣,在脑袋里捋了半天,好像....是这么回事哈。
“再说了。”不等老太太圆话,吴宁已经开口,“就因为这个还不够吗?”
目极远方,“我给你捋一捋哈。”
“从登上那个位子那天开始,吃喝拉撒、一言一行,甚至放个屁,都得有人盯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人记下来。将来都有可能写到小本本里,给千百年之后的人逐字揣摩。”
“都不说,一千年后,我这个人被改成什么样儿。就算不改,我这一辈子碰过几个女人,干过几件坏事儿,想过什么龌龊的勾当,也都会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哪藏得住什么秘密?弄不好,哪个吃饱撑的,觉得老子这一辈子太过传奇,给我安个神鬼妖怪之类的身份,那就算活着干了再多的好事儿,也不够他们编排啊!”
看着武则天,“陛下想想,这是人过的日子?”
“......”
武老太太脑仁直疼。
得,现在又成了“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心说,小兔崽子,你就忽悠吧!
气闷道:“朕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怕后人揣测!?”
“!!!”
吴宁心中猛的一缩。
武则天负气的一句,却是也震动了吴宁的内心。
缓缓回魂,看向老太太,“我....有!”
“你....”武则天大骇,“你还有什么秘密?”
......
————————————
长宁郡王府。
“老十呢?”
吴宁回到府中已经是下午,刚一坐定,就找吴启。
吴老八脑仁儿直疼,“应该...应该还在礼部衙门没回来呢吧?”
吴宁眉头一皱,看着吴老八。
“你也帮他打掩护?我去过礼部衙门,这货早早的就跑回来了。”
“嘿...嘿嘿...”吴老八傻笑,不敢再装。
“主要是你们俩吵得大伙儿都跟着闹心,你就让他躲两天呗!”
“再说了。”吴老八梗着脖子,“我觉得吧,老十昨天说的那个事儿,好像有点道理....”
“要不,你考虑一下?”
吴黎说到这儿,贱呲呲地贴了上来,还夸张的朝老九一抱手,“入主皇城了解一下?皇帝老子了解一下?”
“了解个屁!”吴宁瞪眼,“老子要是当皇帝,先特么把你们都宰了!”
不想跟吴老八废话:“去把他给我拎过来!”
“哦。”吴老八一缩脖子,乖乖地转身去找吴启了。
“等等!”吴宁叫住他。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
强压着火气到了吴启门前,吴宁在门口站了半天,稳住了心神,才推门进入。
不出所料,吴大公子不但在屋里,而且在胡床上歪的那叫一个妖娆,自在的没边儿了。
兰晴还在一旁伺候,点心果子送到嘴边儿,越看越像昏君了。
吴宁本来已经稳了半天的那口气,差点又没压住。
而吴启一见是吴老九,登时跳了起来,嗖的就躲到了兰晴身后。
“事先说好,不许打人,也不许骂人!”
“我....”吴宁气乐了。
不能打也不能骂,那我还能干嘛!?
实在拿这个活宝没办法,无力坐下,“行了,别装了!演给我看有用吗?”
“嘿嘿。”
吴启顺坡下驴,坐到吴宁身边,“怎么叫演呢?我本来就是这个熊样儿嘛,将来肯定是昏君。”
“演,还演?”
吴宁接过兰晴递上的茶汤,淡淡地抿了一口,“老十啊,你昨天说的话,我慎重地考虑了。”
“哦?”这倒让吴启意外。
“那考虑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十弟这个建议很有诱惑?”
“......”吴宁面无表情,“确实很有诱惑,但是...没用!”
看着吴启,咧嘴笑了,“你还是得当这个皇帝。”
“啊?”吴启很是失望。
“别吧!咱们可是亲兄弟,谁当不是当呢?你行你就上了呗!”
“不行。”吴宁摇着头,“还是得你上。”
“那...”只见吴启眼珠子一转,“那我要是就不上呢?你好像拿我也没办法吧?”
“是吗?”吴宁笑了。
“我吴老九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还没有人能不顺着我的意。你要不要试试?”
“!!!!”
吴启登时垮了下来,“九哥,你是亲哥!咱可是亲兄弟,不带这么使心眼儿的哈!”
“晚了。”吴宁站了起来,“你先使的心眼。”
走向门口,“这个皇位,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九哥!九哥!!”
吴启叫的比杀猪还惨,可是吴宁根本不听,已经大步出得门外。
“九哥....你不能这样啊!!”
吴启做出要追出去的架势,带着哭腔惨嚎着,可惜,愣是没挤出一滴泪水来。
见吴宁走远了,吴启噗的一声笑了,“切~!吓唬谁呢?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
兰晴在一旁看的直发懵,“公子这是....”
“没事儿!”
吴启回身,砸到胡床上,又歪在那里,“他就嘴上厉害,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兰晴有几分担忧,“可是,以九哥的心智,你哪斗得过他?”
就十个吴启绑一块儿,也干不过一个吴宁啊!
“放心吧!”吴启自己捏起一粒果子塞到嘴里。
“咱们九哥吧,确实高杆儿。可是,他再绝顶聪明,也是精力有限。”
瞥了一眼吴宁离去的方向,“他哪有时间和我逗闷子?”
怪笑一声,“现在太子殿下就够他忙的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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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太子武承嗣就够吴宁忙活的呢?
当然还是,昨天那个风头就不该吴宁去出。
官场其实和职场是一个道理,最有能力的人不一定站的最高,必须得是最有能力,也最懂事的人,才能走的最远。
说白了,就是情商和智商缺一不可。
昨天那个诚,皇帝、宰相、太子一大帮人,就算没有储位,还有老太太和吴宁、吴启的烂眼子关系,也是轮不到吴宁来出这个头的。
你让太子置于何地?让狄胖子那些宰相置于何地?
当然了,狄胖子鸡贼或者说大度,也知道吴宁身份,当然不会计较,可是武承嗣呢?
本来对吴宁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心里就没底,又闹这么一出。
再加上,吴启已经听说了,早晨在宫里,吴老九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老太太,可老太太不但没接,还坑了他一道。
也就是,不但没怪罪,还表扬了吴老九。
外人看不出什么,可武承嗣心里怎么想,那就说不准了。
没准儿,这个二货又重新把吴老九定位成大敌,也说不定。
所以啊....吴启一点都不急,以武承嗣多疑狭隘的性子,肯定和老九又是一场暗斗。
斗去吧,斗起来,吴宁就顾不上他吴启了。
斗起来,就不是假皇子与太子的储位之争了,而是真太子与假太子的储位之争了。
和兰晴好好解释一番,兰睛是听得是云里雾里,心惊肉跳。
赶紧给吴老十揉捏着肩膀道:“哎哟,这里面的门道也太多了。妾身说什么来着,还是当个太平王爷安稳些。”
“就是。”吴启深以为意,“还是我的兰晴最懂我!”
好吧,吴启之所以这么决绝地放弃皇位,非让吴老九上,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兰晴的枕边风。
兰晴说到底不过是个婢女,而且是太平公主身边的婢女,没什么大志向。
让吴启登基,她在搅动风云,弄个皇后当当?这种事,更是想都没想过。
况且,从唐到周,皇室纷争之剧,更是吓得她不敢去想。
所以,平日与吴启枕席蜜语,多多少少透漏出不想让吴启搅进去的想法。
而且,还有一层原因,在她看来,吴老九和太平公主才是一对啊!
要是吴老九上去,那太平公主不就是......她这也算是报了太平的恩情了。
此时,兰晴庆幸不已,若是真如吴启所言,吴宁无暇顾及吴启,要和太子斗上一斗,那说不定,斗着斗着就斗成皇帝了呢。
嗯,一定是这样儿的!
九哥加油!九哥,看好你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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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确实挺郁闷,这事越来越看不懂了。
今天老太太为什么没怒呢?为什么就...就夸了穆子究呢?这货不会确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吧?
回到府中,沉吟良久,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他已经是太子了,而且老太太近来对他也还不错。
此次钱荒,老太太逼不得已出来住持大局,但对他还是很看中的。在他监国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可还是就事论事,没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至于那个穆子究,他要真是当年出宫的吴宁,可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想到这里,武承嗣气定几分,美美地灌了一碗茶汤,长出了一口浊气。
但是,这个人啊,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武承嗣就不是个爽利的主儿,什么事也不能多想。
喝过茶,顺过气,没事闲的又琢磨了一下,还是不对。
要是真没事儿,老太太夸他干什么?不拉出去剁脑袋,你骂两句,我这心里也顺当不是?就算不骂....也行!你倒是皱个眉啊?
不行,不稳妥!
武承嗣自觉是个十平八稳之人,特别是这个当口儿,没有万全把握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沉吟一二,便遣府中仆使去把武三思和武攸宁兄弟叫了过来。
虽然还是心中无底,但是人多力量大嘛!把自家兄弟叫来一同商量商量,总不是坏事。
本来还想叫武载德的,但转念一想,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武载德一个粗人,让他想他也想不明白。
少顷,武三思、武攸宁、武攸暨三人便到了太子东宫。
武承嗣有点意外,来的快啊!
心中暗喜,还得是自己人才够稳妥,有什么事儿,一叫便到。
热切地把三人让入厅中,还没开口,武攸宁已然激动抢先了。
“太子殿下,听闻陛下今日召见殿下,三大政方欲大行土木之工了?”
“太好了!”武攸暨亦是大笑,“此三政甚妙啊!”
武三思在后,虽未开口,但脸上的笑意也是难掩。
“......”
武承嗣不高兴了。
他娘的,还以为这仨货真是关心自家人才来的这么快,原来是这个原因。特么穆子究的那三条政方还没开始,这仨人已经先想着好处了。
呵呵,能不想着好处吗?城乡改造、沿海特区,外加西部开发,哪个不是肥得冒泡的大差使?
一个长安改造,就让穆子究搂了两千多万贯。那要是全周境内的城郭全部改造呢?就算没有长安的规模,但是架不住它多啊,里面得有多少油水?
当然了,这几位可不会像吴宁那个傻缺似的,把里面的厚利全部上交,能扣下多少就看胃口有多大了。
西部开发不用多说,太平公主在东北的靺鞨部已经赚大发了。
沿海特区也好理解,有别于内陆的税收律法,谁占下谁得利。
武承嗣是一阵阵的皱眉啊,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欲成大事,怎么在这丁点小利上就挪不动步儿了呢!?老子这还想找你们商量事儿呢!
好吧,武承嗣有点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了。
他成了大事儿,当了太子,可是手底下的兄弟们还没见着肉呢,当然把这事看成了福利。
“你们想早了!”武承嗣满心不快,“这事儿还轮不到咱们兄弟分食。”
“啊?”三人一愣,“什....什么意思?陛下要亲自主持?”
“那倒没有!”武承嗣冷哼。
“不过,此三政是穆子究所提,甚得圣意。刚一提出,陛下就已经下旨,令穆子究主理三政,不得有误!”
“什么!?”三人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穆子究?”
“皇兄!”武攸宁急道,“此等大事,你...你怎可让外人插手啊?”
武承嗣差点没骂娘,不让外人插手?不让穆子究插手,你们搞得定吗?大周都到这个地步了,不用能人还想着捞!?你得分个时候吧?
别等老太太把皇位传给我,就剩一个空架子,那我还当个屁的皇帝?
不得不说,武承嗣现在满心正义,已经把大周当成他自己的来经营了。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现在穆子究存疑,还得用着自家兄弟呢不是?
于是,武承嗣也不反驳,只把今日两仪殿上,穆子究出言不逊,以及老太太一反常态的大度,与三人说了一遍,且看他们如何论断。
“这事儿.....”
武攸宁和武攸暨沉吟着,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武三思有点镇定。
好吧,他本来就什么都知道。
心说,人家那才是亲儿子,能不大度吗?
但是,武三思其实也想不通,既然穆子究就是吴宁,那为什么老太太还让武承嗣登这个皇位呢?
虽然想不通,但如此一来,武三思更加确定,这个套路太野,坑太深。反正以他的水平是玩不转的,还是独善其身吧。
其实,武三思也想明白了,本来他就是妄想,现在看来更是轮不到他了,不如猥琐点,两头吃。
武承嗣这边表面迎合,占八分诚意,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我什么就拿什么。同属武氏族亲,武承嗣登顶必有他的好处。
而吴宁那边,一来有个好儿子武崇训在顶着,二来他不透漏吴宁的身份给武承嗣,吴老九自然也记得他的好。
“三思?武三思!?”
“啊...啊?”武三思一时走神,这才发现武承嗣在叫他。
慌乱回应:“兄长何事?”
武承嗣暗自皱眉,耐着性子道:“为兄刚刚在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看法?”武三思沉吟一二道,“我觉得,没那么复杂吧?”
“诸位想一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陛下不朝多日也急的亲了政,而穆子究对时弊最为了解,又是他出的主意,正是最受陛下依仗之时。”
“此时委以重任......也是说得过去的。”
武三思这话还算有理有据,可是刚一说完,就见对面那几位脸都绿了。
武攸宁怒道:“皇兄到底是说什么?我等问你的是,你对穆子究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看法,且他到底是不是吴老九!”
“唉!!”
武承嗣长叹,也是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武三思。
但是位置摆在那儿,他又不好发怒,只道:“你家崇训与长宁郡王府走的不是挺近吗?不知这个穆子究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
武三思犹豫,这已经不是武承嗣第一次问吴宁的身份了,含混道,“倒没见什么不妥...”
“算了!”
武承嗣烦闷难耐,本想叫几人来集思广益,可是这帮人不是想着捞好处,就是走神儿,特么一个也指望不上。
摆手道:“且走且看吧!”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如此了,毕竟时弊未除,确实要仰仗穆子究。若是在这个时候还要妄动,可能会引来武则天的不快。
但是,武承嗣可以算了。武攸宁和武攸暨可不能算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就不要了?
“太子殿下!!”武攸宁急忙出声,“可不能算了啊!”
“嗯?”武承嗣不悦,“怎么就不能算了?”
武攸宁:“兄长,这已经不是争一时之长短的问题了!”
看了看武攸暨和武三思,见二人都不出声,一副你最会说你来的神态,遂继续道:“倒不是我们兄弟为争一时小利与兄长为难,若这次任由穆子究掌控,我等那就是等死!”
武承嗣一愣,怎么还扯到等死上去了?
“兄长且想想。”武攸宁还是有点脑子的,“一个靺鞨垦荒、隆建川黔就让太平公主和七姓十家捞了多少好处!?”
“若是这三件还让穆子究占下,那他会把这笔好处给谁?”
“!!!!”
不听还好,武攸宁刚说完,武承嗣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对啊,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穆子究可是太平公主的姘头啊!
之前垦荒东北、建设川黔,武家人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有穆子究之助,肥肉可以说都让太平和穆子究的人给占了去。
如果这次还是穆子究主事,那自不用说,好处还是太平公主他们的。
“兄长!”武攸宁凑到呆愣的武承嗣身边。
“臣弟知道,兄长走的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在乎什么银钱小利,在兄长眼中,可能只有天下了。”
“但是,兄长不要,也不能任由外人哄抢啊!”
“太平公主,还有那个不清不楚的七姓十家,如果这些好事都攥在他们手里,那得培植出多大的势力?”
“再加上穆子究的头脑....”
武攸宁冷哼一声,“那就算穆子究不是吴老九,也没有反心,可兄长登基之后,又会是多大的隐患呢?”
“这.....”
武承嗣傻眼了,这特么有道理啊!
照着武攸宁这么一说,那不管穆子究是不是吴老九,自己都不能让着他啊!
“那依你之见.....”
武攸宁眉毛一立,“争!一定要争!不争利也要争口气!若能趁此良机将穆子究和太平一举打垮,岂不甚美?”
“......”
好吧,争不争口气什么的,武攸宁还真不一定在乎,他主要争的就是这个利。
发展到这一步,也基本如吴启所料,他九哥又让武承嗣他们给盯上了,哪有工夫管他?
不得不说,吴大公子这几年没白跟着吴老九屁股后头混,别的没学着,厚黑的本事却是得了几分精髓。
但是,有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你大爷到什么时候都是你大爷!
放在这儿,就是:你九哥到什么时候都是你九哥!
......
武承嗣:“就依攸宁之见吧!那...当下咱们如何应对?”
武攸宁:“这却是要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武承嗣:“现在就想,晚了就没机会了!”
府中仆使:“报太子殿下,长宁郡王穆子究,府外求见!”
武承嗣:“不见!传下话去,今日拒不见客!”
夜中仆使:“喏....”
武承嗣:“回来!!再说一遍,谁,谁求见?”
兄弟四人面面相觑,“穆子究...求见!?”
“什么情况?”武攸宁也傻眼了,“他来干什么?”
武承嗣心说,你问谁呢?
不过却是蛋疼的很,这个穆子究怎么就琢磨不透呢?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儿,要干什么。
“有请。”
“不可!”武攸宁急声阻止,转身对武承嗣道,“兄长现在不能见他!”
武承嗣皱眉:“为何?”
“哎呀!”武攸宁急了,“谁知道他是何居心,兄长没有防备,定要吃亏!”
武攸宁这是怕了,穆子究实在太厉害,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可能钻到他的套儿里去。
武承嗣就这么见了他,谁知道他憋的是什么屁。万一没防住着了他的道儿,那局势岂不是更劣?
武承嗣一想也对,这个穆子究那可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但是,不见?
他这个时候过府,肯定就是今天商量的新政的事儿。万一...万一有什么急情,传到老太太那也是不好的。
不行,还是得见,有些事耽误不得。
“还是见吧!”武承嗣拍板道,“为兄防备一些便是。”
武攸宁一听,脸都绿了,心说,就你这智商,你防个屁!
但事到如今无可挽回,沉吟片刻,不由嘱咐道:“那兄长千万小心,我等就在后厅暂避!”
“好!”武承嗣点头,“你们在后边听着,若真有不妥,想办法提醒我便是。”
“嗯。”武攸宁点头,与武攸暨和武三思一同向后厅走去。
可能还是不太放心,武攸宁折身又道:“万一穆子究提到三政之事,万一真的要委派他的近人,那兄长不要正面回绝以落下口实,可暂且拖延或扯到别事上去。”
“好!”武承嗣满口答应,“若他真敢提委派人选之事,拼着把他打出东宫,也要等与诸位商议再定。”
武攸宁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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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吴宁一身常服进到厅中。一只脚还在门外,便与武承嗣上礼。
“参见太子殿下,若扰得殿下休息,微臣且先告罪了。”
“......”武承嗣有点不自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
好像穆子究就算对他客气,也从来没客气到这个份儿上。
(有鬼!)
僵硬的正了正坐子,屁股都没抬。
“啊....子究来了啊,何事啊?”
另一边吴宁也不磨叽,“依旧是今日新立三政之务。”
武承嗣一挑眉(果然啊...)
戏谑一笑:“哦?三政之务陛下不是已经降旨,仰仗子究全权主理了吗?何来问我?”
(态度得端起来,让他知道本太子不高兴。)
兄见穆子究一愣,随即道:“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陛下信任,盖因三政之方出自子究之口。”
“但陛下归陛下,做臣子的不能不懂道理。陛下有疾不便多理政事,自然是要与太子殿下商量,臣方可为之啊!”
(嗯,这话听着比较顺耳,但是别想给我下套,多半是迷惑之计。)
武承嗣如是想着,咧了咧嘴,又赶紧绷了回去,不咸不淡道:“嗯,既是如此,那子究说吧,具体何事?”
吴宁答道:“万事从头起,今日出宫之前,陛下命臣赶紧举荐三位能事之贤分任三政主官,以便尽早成事。”
来了!
武承嗣一个机灵,心说,幸好早有防备啊!不然,前面让穆子究一忽悠,自己再一高兴,说不准他委任谁,自己一乐呵就都点头了。
后厅的武攸宁和武攸暨也是长出一口气,心说,果然啊!穆子究果然不是善茬儿。
现在他们哪还不明白,穆子究这是要打武承嗣一个措手不及。
刚刚在老太太那里议出来的政方,转回家,武承嗣屁股还没坐热,他人就到了。
如果武承嗣不是多了个心眼把他们兄弟叫来,如果不是武攸宁刚刚提醒了武承嗣,那说不定,他这跑到东宫来拱火,武承嗣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就让他把人选给定了。
到时候,你反悔都没地方哭去。
“太悬了!”武攸暨小声与武攸宁和武三思道。
武攸宁连连点头,“现在就不怕了,太子必有应对。”
武三思翻着白眼,怎么应对?就武承嗣那个智商,他能想出什么妙招拖延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武承嗣汗都下来了,他也知道,穆子究是打着陛下的旗号来的,生拖是拖不过去的,必须是万全之策,还得是他占理的办法。
什么办法是穆子究理亏,让他自己就谈不成今天这个事儿呢?
“有了。”武承嗣眼前一亮。
要是平时,他还真找不出什么穆子究理亏的把柄,但是偏偏今天就有。别忘了,这王八蛋在两仪殿摆了他一道。
那三条政方事先是没和他通气的,可他却说是和太子一起商量,弄的武承嗣心肝儿差点没跳出来。万一老太太问他是什么政方,那不就抓瞎了?
对!就用这个事儿发难。
那应该怎么发难呢?
先预演一遍。
穆子问已经挑明了来意,接下来....
(应该是武承嗣回:“哦,原来是此事。这么说,长宁郡王已有人选了?”)
然后...
(穆子究回:“确有人选,与殿下商议。”)
(武承嗣得是佯装谨慎:“这么快就定下,是不是略显仓促?”)
(穆子究肯定搬出老太太和大义:“陛下心急如焚,天下刻不容缓,耽误不得了。”)
(武承嗣依旧不依。)
(穆子究肯定不能等到明天:“微臣之意是与殿下先通个气,日后朝会也省了麻烦。”)
(武承嗣只好妥协:“那说来听听吧。”)
(穆子究:“太平公主,或者谁谁谁....”)
这个时候,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已经木已成舟的时候,我应该一摆手。
(武承嗣:“此事且先放一放,咱们先说说今日在殿上你为何置我于危难!?”)
对!就这么干。再然后就开始发飙,把这王八蛋赶出东宫去。
还别说,武承嗣心思电转,只在这转瞬之间,不但想出对策,且已在心中默演,可谓急智。
“咳咳!!”
清了清嗓子,武承嗣正式登上舞台,开始他的表演。
面色冷厉地看着穆子究:“哦?原来是此事?这么说,长宁郡王已有人选?”
只见穆子究淡然一笑,“确有人选与殿下商议。”
中!!
武承嗣微微得意。
“这么快就定下?是不是略显仓促了?。”
果见穆子究摇头,“陛下甚急,吾朝甚危,耽误不得了。”
又中!
坐直身子,“就算要议,也得等明日上朝,与群臣共议吧?”
穆子究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微臣与太子先把人选定下来,朝会之时也省了麻烦。”
再中!!
武承嗣就没这么美过,心说,什么穆子究嘛,心思脉络不还是被我摸的一清二楚?
“好吧!”装作很不情愿地长叹一声,“那就说来听听,是何人选?”
接下来就该发彪了哈,武承嗣酝酿着情绪。
深吸口气,只等穆子究把那个姘头党羽的名字说出来,就开始真正的表演。
眯眼直视穆子究,只闻....
“沿海特区一十二州,当用武载德为宣政使,主理税法、城造之务。”
“城乡改造,当用梁王武三思为巡查使,主理各州物料、徭役之务。”
全.......不中?
武承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最后一项西部开发用谁,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一脸见了活鬼似的看着穆子究,心说,你大爷呦!咋不又按套路出牌呢?你想闹哪样?
....
武承嗣没听着西部开发用的谁,后厅那三位可是听得真切。
西部开发,穆子究举荐的是西部商行,也就是为大周所有勋贵文武谋福利的那个西部商行。
这三处,既没有太平公主,也没有他的蜀商帮和长路镖局,更没什么七姓十家的好处。
“这......”
武三思先是不信,随之大喜,心说,你看看,咱这个占两头儿占对了吧?吴老九还是够意思啊,把城乡改造的肥缺直接就给了他。
这可是发了啊!
“哈...”武三思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喃喃道,“长宁郡王还是识得大体的啊,我等错怪他了!”
但是,他高兴了,武攸宁和武攸暨对视一眼,看武三思的眼神儿都变了,已经不是绿光儿,而是杀气。
这特么的....分的好啊!
武载德占了沿海,武三思占了城乡,连满朝勋贵都在西域分碗汤喝,唯独没他们哥俩啥事儿。
太欺负人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