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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你果然是可能性很低的选项,毕竟是凡人,由各种欲念填充而成的灵魂难以支撑清醒而理智的思维。”
假徐的语调依旧淡漠:“这原本是符合我们各自最大利益的最佳选择,你却屈从于凡人的感性。不要把感性跟理性割裂,感性不过是理性不足以解决问题的时候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是用模糊手段曲折实现理性的低劣替代品。”
“纯粹理性才是至高无上的,是连通世界本质的途径,是世界赋予凡人的一丝神性。灵魂的升华也是一步步凝练这样的神性,最终走到神只这一步。”
“你跟我的另外一部分,总是把费恩世界的神只跟地球世界的人工智能相提并论,真是荒唐而可笑的想法。神只的确要抛弃凡人之心,但神只之心又哪里是那种由零和一编织起来的低等工具呢?”
假徐接着的话让奇丽心中狂澜卷动:“说起来你对我……并没有多少了解呢,你真以为,跟你接触的那部分我,就是真正的我吗?你真的以为,那部分和你有同一个世界经历的我,就是我的全部?”
“好好想想,既然你和那部分我都来自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你还是凡人,而我却是神只?”
老实说这个话题,比徐和自己的灵魂关联更让奇丽震撼。
一瞬间无数念头闪过,最终只能苦笑道:“这似乎是不需要解释的背景设定吧,难道你要推翻设定重新来过?这会让世界崩溃的啊。”
“逃避是没有意义的”,假徐说:“连我的真正根底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作为凡人的我?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开始的,我是说,那个凡人的我,为什么要坚持搞大同主义革命。”
奇丽语速极快的道:“不是因为她就是个把大同主义革命当作巴黎时装秀的中二少女加码农社畜,先在仙侠世界搞革命结果搞得灰头土脸,跑路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我。把我这个残魂捞起来,正好当她深入世界的金触手,所以在费恩世界重新开始吗?”
嘴上嚷嚷,心头却在发急。
徐一直对身份根底讳莫如深,只是通过偶尔口误才知道一些零碎细节,这的确是个令人心存疑虑的大问题。
这可不妙,假徐没能用自己跟徐的灵魂关联动摇到自己,就祭出了这个更可怕的大杀器。
在这个问题上,别说什么默契,我跟你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办法维持了啊!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就说出来让我震惊让我傻啊!”
奇丽拼命对抗着那股无形之力,努力让自己抬起头:“让我认识到一切都是虚伪的,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毫无意义,感受过的酸甜苦辣也都是可笑的。让我意志崩溃,什么都无所谓了啊!”
“让我猜猜,徐本来就是费恩世界的神只?那是谁?”
“夜女士?有点像呢,徐作为赤红女士崛起,夜女士就沉睡了。好吧这有点扯淡了,夜女士站在海瑟薇那边呢。迷雾沼泽、风暴群岛都是夜女士的布局,徐跟这两摊事情完全不搭界。”
“还有什么?啊,月女士!夜女士的姐妹,很早就消失了。说不定是先去了地球成了凡人,再想办法回到费恩,顺带着把我捎带回来了。月女士出现,夜女士就退避了,这个解释也能成立。不过徐身上没有丝毫月女士的气息,反倒是某个魔女有,这就难以解释了。”
“曙光女神?说起来也像啊,看起来是特蕾希娅推动了曙光之星的出现,可解释成是徐的回归也说得通啊。”
“还是不对,曙光女神虽然不像夜女士那么藏头缩尾的,仍然也是个高傲的家伙,只在每次纪元更替的前后跑出来晃晃。而徐么,不管是凡人徐还是你,都是楞头愣脑的角色。当初在哈德朗王厅,就是你在怂恿徐吃特蕾希娅吧,根本撑不起曙光女神这个人设。”
“对了,一下子就把我塞到了迷雾沼泽的边上,总感觉跟……罗丝有什么关联,不过是罗丝的残魂跑到地球上去投胎转世,然后跑回来借大同主义革命报复人类吧?”
“够了!”
奇丽的大开脑洞让假徐再难忍受:“凡人对自己的低级欲念居然能固执到这种程度,靠着各种胡思乱想来回避真相,看看现在的你,跟阿Q有什么区别?”
“我比阿Q强,我知道几十种茴字的写法”,奇丽嘿嘿笑道:“至于什么低级欲念,我就是凡人啊,当然得把你拉到低级欲念的水平上,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假徐接着道:“你能用脑洞和杂念抵御我的真正来历,但你能抗拒你自己的真正来历吗?”
“不要转移话题啊!”
奇丽得势不饶人……不对,是不饶神:“我什么来历,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我就是地球世界的五好小市民和杰出小青年,在那个世界度过了短暂如流星的人生后,才被徐捞到这个世界来和她一起干革命。”
“你是不是想说我其实也大有来历,要么是跟徐有三生三世,不,百世羁绊的上古神王,要么是被她追杀了万年的二利丹,搞赤红革命只是让我赎罪?”
接着语气带了点期盼:“或者,其实我就是那个在黑暗时代落跑了的神上神?对不对?”
假徐摆出了跟真徐一样的苦恼姿势,抚着额说:“疯狂开脑洞来抵御真相冲击的招数你用得还真是熟练啊。”
然后祂叹道:“虽然真相没那么疯狂,但也是客观存在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并不仅仅是地球世界的李奇就够了。”
奇丽呆住,心中大叫不是吧——!
假徐发出了重重一击:“你看,一个不交代清楚自己底细的革命设计师,一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什么人的费共总枢机,你们一起鼓捣的大同主义革命,会是什么玩意呢?”
奇丽心头一震身体一软,又被重重压下,额头的永恒之石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痛得她涕泪皆下。
也就是这一磕,她骤然清醒,冷笑道:“你不就是徐的一部分么?大同主义革命也是你的道路啊,为什么总是在讥笑和讽刺这样的道路?”
“那是因为你们偏离了这样的道理”,假徐说:“作为赤红女士,真正应该有的神职是什么?是革命,是将革命永远进行下去。而你们总是纠结于革命的阶段,革命的手段,革命的目标,让革命变得像是请客吃饭一样幼稚可笑。”
奇丽欣慰的道:“很好,我终于对你有了点熟悉的感觉,我认识你,最初把革命等同于林登万的那个女神!”
“怪不得你会蛊惑平民膜拜你,用公有制挑起平民跟冒险者的矛盾,革命对你来说就跟纷争啊、杀戮啊这种神职没什么区别,你想要的只是凡人膜拜你的虔诚,投身于革命的热诚,这些才是你需要的信仰之力。”
“这难道不对吗?”假徐说:“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啊,既然在费恩世界,革命可以作为这样的神职存在,也可以产生这样的信仰之力,为什么不接受。而是把地球世界的大同主义理论弄到费恩世界,生搬硬套,改头换面呢?”
“你的屁股果然稳稳坐在统治阶级一边呢”,奇丽说:“很抱歉,革命对我们来说只是手段和工具,只是过程,而不是目标和终极意义。赤红女士的神职也不是革命,而是大同主义。”
假徐说:“难道你还相信她……”
话没说完,奇丽猛然抬头,额头上的永恒之石光彩闪烁,与此同时,身体也溢出淡金光芒,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
假徐怒喊:“你在找死吗!?”
无数透明蜘蛛从空气中浮现,吐出水晶般的丝网,要将奇丽缠住。
如光茧般的淡金光芒缓缓升起,任由丝网层层绕织,光茧中听到奇丽……不,那是李奇的声音,如诵念古老誓约般的低语。
“徐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的答案的确让我好奇。”
“但这改变不了她和我对道路的坚持!”
“这就是她跟我的默契,我相信是这样的。”
淡金光芒如呼吸般吞吐,高挑身影变回了李奇原有的身形轮廓。就在他的额头位置,一团隐约白光像是含着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获得自由。但在李奇褪下的力量和神国之力的内外挤压下,变成了一股涡流,越转越快,越加猛烈。
李奇收回了尼尔瑟拉之美,取消了正义天赋,但并没有切换到其他魔女的天赋,灵魂以纯粹的本貌出现。
嵌在他身体和灵魂上的永恒之石失去了屏障,由他留在额头和灵魂上的神痕灌注进赤红神力。里面的八百魔女灵魂被激发起来,本能的极力反抗。甚至冲出永恒之石,疯狂撕咬李奇的灵魂。
看起来李奇就像是要让八百魔女吞噬掉自己的灵魂一样,假徐才在怒喊他是找死。
“不……力量怎么会是这样的流向!?”
然后假徐发现,由李奇灵魂中喷发的赤红神力,除了李奇自身的灵魂之力外,还有凡人徐的灵魂之力,而大部分是从神座上抽取的,而她竟然无法阻止。
李奇飘在半空,额头的白光涡流映亮了他的面目,他庄严宣告:“个人的出身和来历,对整个世界来说微不足道。在智慧诸灵创造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比大同主义更崇高的追求?”
“个体的追求固然浩瀚难尽,跟集体的追求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就算成为创世神,成为一念星灭的奇异存在,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渺小的一个我。”
“至于集体的追求,人类补完啊、三大飞升啊之类的目标,又丢开了个体追求这个象限,所以才显得那么中二。”
“只有大同主义,是将集体与个体的终极追求融合为一体的至高目标。它永远不会明确的,全然的到来,这就让它给凡人,给诸灵开辟了一条必须永远走下去的道路。”
“不管我和徐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历,之前有什么想法,投身革命是不是另有目标。当我们窥探到了这条真正的道路,当我们开始在这条道路上前进的时候,一切过往都不能阻止我们继续走下去!”
随着李奇话音在神座上飘荡,一道白光从他额头的涡流里激射而出,没入神座中心的神火。
神座摇曳,神火飘荡,假徐发出痛苦的闷哼声,那是从神座中心被云雾遮掩的徐本体发出的。
“徐跟我的默契,当然是相信她,相信自己,相信我们坚持的道路!”
道道白光射出,那是被赤红神力包裹着的魔女灵魂,随着她们一个个投入神火,假徐的力量因为必须净化她们的天然使命而一分分萎缩。
果然啊,所谓的默契,还是莽一波!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徐在翘家前不可能预料到他能揣着八百魔女灵魂回来,由此专门设置了这个后门,但自己显然正在扳回形势,李奇也一时没再想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