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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剑十三神色萎靡,只是眼中却带着许多不甘,诸多算计,到了最后,却仍旧败给了柳青阳,一切都成了泡影,百年来的计划就这样败亡,试问谁人能甘心?
柳青阳提起重剑,问道:“你可伏诛?”
儒剑十三神色恍惚一下,叹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不甘!”
儒剑十三已经败亡,让他再说一些话语,柳青阳倒也无所谓,只是静静的看着儒剑十三,反倒觉得此人似乎不应该仅仅是如此。
儒剑十三的诡计几次三番破了,柳青阳等人也一再绕过儒剑十三,照理来说,儒剑十三不应该一步一步继续错下去,可是最终成了这般,不得不说,儒剑十三心中执念颇深。
果如柳青阳所料,儒剑十三缓缓起身,道:“柳青阳,你可知道,你来大荒西经路上,飘渺仙子便是将你托付给了儒门。而负责保护你的人,便是我。”
“你以为,你是独自一人在这里洗涤业障吗?不!你不是,你身后还有你的师尊,飘渺仙子,儒门,佛门一切都是为你而服务,在我看来,你就是天地之间最幸运的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你这一身无边法力当真是你自己修来的吗?那是你师父感应大道天机,要你去南疆历练,夺取大妖本源。然后再借飘渺仙子的天机术,窥探天际,从而让你来这南疆洗涤业债。”
“那大妖上万年的修为,都渡给了你,才成就了你今天的修为。这是你的际遇,你是这天下间最幸运的修士之一。”
“你真的以为,拿走了七彩琉璃灯,佛门就能那样放过你?西凉国君柳闻道同你那师尊,乃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为了你,方才到了大雷音寺中,震慑雷音老祖。”
“这大荒西经路上的一切的,都是为了你啊!我儒剑十三算什么?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可我不甘心当棋子,不甘心只能辅佐你,所以我借了你的势,导演了一切。”
柳青阳暗自心惊,想不到师尊袁应愁竟然暗地里布下如此多的棋子,不过这些这同儒剑十三的反叛,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般想来,柳青阳便是问道:“既然你借了我的势,那就说说,你为何这般?”
儒剑十三冷笑道:“你可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
柳青阳一怔,旋即脑海中浮现了几个人影,便是点点头道:“自然之道。”
儒剑十三哼了一声,朗声道:“你不知道!柳青阳,你的一切,在这大荒西经路上,都不是什么秘密!你那些红颜知己,哪个不是待你若心肝?你怎么知道相思的苦!”
“从来不幸的都是我!老贼秃在我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义父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渐渐的淡化了他,我嘴上说着恨陈青山,可你们不知道,我从来不恨他!因为没有他,就没有我!”
“但是我恨老贼秃,也恨云明!云明抢了我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可为什么,我最爱的女人,爱上了云明,但是云明,却视之如敝履!而逼死我最爱的女人的,恰恰就是儒门的大义,佛门的高义。”
儒剑十三望向云明,问道:“云明,你可曾爱过那株青梅树下的女子?”
云明一呆,旋即摇了摇头,道:“我已经不记得了!”
儒剑十三哈哈大笑,道:“你真可悲,那么爱我这个弟弟,最终宁可自杀,也不敢同他表白,他却丝毫不记得你!可悲!可笑!”
旋即,儒剑十三道:“云明,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璇儿,就是我安排你认识的。你所体会到的一切,也都是我所安排的,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相思的苦!”
“可怜我那么爱那个青梅树下的女人,可她却从不曾正眼看过我,眼中都是你的身影。云明,你何德何能?连我最爱的女人都要抢?所以我要报复你!”
“我已经是个不幸的人了,我就不怕将另一份不幸也背负在身上,提她向你们所有人讨一个说法!所以,我要儒门百万,我要大雷音寺覆灭,我要你云明,贼秃,都去死!”
云明叹道:“现在可否告诉我,那个女人的名字?”
儒剑十三冷眼看着云明,笑道:“你也配?她的名字,将会是你心中,永远的一个迷!”
话毕,儒剑十三手指一挥,单锋剑疾射而来,笔直贯入胸膛,儒剑十三一身魔气缓缓消弭,一代恶人,终究有着自己的傲骨,不需别人动手,自裁于此!
那青梅树下的女人,也如一个迷,同儒剑十三,一道消弭在了这尘世之间,再也无人知晓其中的原委。
或许儒门之中,还有人记得那女人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这其中的故事,或许如青梅树一般美丽,也或许如低云一般压抑,无论如何,却总归因儒剑十三而精彩非常。
古佛尊者缓缓叹道:“这大荒西经路上,人人都要修一个功德圆满,人人都要讲一个公理正义。却不曾想到,还有一个这般至情至性的人,为一人,而屠一城,是恶?不是恶?”
柳青阳不想说话,古佛尊者的言语论调,仍旧带着大慈悲的语气,此情此景之中,却是不合时宜,反倒是多了一份虚假的慈悲。
不论是大和尚还是儒门名士,学的多了,都逃不过一个虚伪,纵然是成了佛陀,也是如此,柳青阳看不惯,因为他不需要看得惯。
诚如儒剑十三所言,偌大的大荒西经路上,柳青阳就是那最尊贵的人之一,所以,不论做了什么,柳青阳都是成王败寇中的王,话语权在他。儒剑十三该嫉妒,或许这大荒西经路上的人,也都该嫉妒。
因为这场游戏之中,除了柳青阳是有灵魂的,其他的人,都是一颗棋子,云明是,古佛尊者也是,大先生、陈青山甚至儒剑十三都是,只是儒剑十三不那么安分,多多少少为这盘棋增加了一点乐趣。
若是数十年前,不曾见过南疆的惨烈,不曾见过大先生的悲壮,不曾监管铁骑临江的壮丽,或许柳青阳已经迷失在了这片不知道真伪的土地之中。
但是今天的柳青阳已经不会了,见过了太多的人死在天地间这盘大棋之中,也见过太多罪恶却不是不可饶恕的人之后,柳青阳不会继续迷失。或许这个境界就叫做入魂!
深入灵魂的感觉,是不可磨灭的,无论是天地间如何变幻,一些原则,已经在柳青阳的灵魂中扎根了。譬如儒剑十三,一生中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但是那份执念,却总归让人觉得,不是不可原谅。至少柳青阳如此觉得。
云明看着柳青阳,道:“他比我勇敢!至少,他敢面对,也敢恨,更敢做!”
柳青阳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也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是从今天开始,或许不会了!”
云明道:“心冷了?”
柳青阳道:“不,是心热了!”
云明皱眉看向柳青阳,却是听了柳青阳悠悠的道:“曾经我心中对于爱有着很大的误解,我认为爱,应该是宽容,无私,是为了证道而不断割舍。”
“但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想对每一个人好,到头来却连累了每一个人都要跟着我受苦。大先生是,清水镇是,大雷音寺也是。到头来就是能力不到,还偏偏要求一个周全,所种下的恶果。”
“记得当年我同师尊说过,我要求的道,是一个大逍遥,所以我才成了剑修。可是这道越是修了,心里面的念头就越多,全然没了为一己而活的心思。那还逍遥什么呢?”
“我从来耻笑天下正道,向来人多势众,向来仗势欺人。现在看来,也不全是没有道理的。不强盛还讲什么公理道义?不让自己强大,岂不是要被人反过来欺负?”
“就算是苟且的活着,内心中的积郁谁又能了解呢?你看看儒剑十三,一百年的积郁,就让他封魔了。可修道的路途,何止百年?若是千年了?若是万年呢?只怕当真会早就一个魔头!”
“魔可能未必就是魔,只是心死了的人。所以儒剑十三应该可悲。我之所以说,我的心热了,是因为我明白,如果我想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那么我就不能再为了什么公理大义,而不断割舍。”
“人首先要为了自己活着,然后才是身边人。除非有一天,我同这苍天一般,世人都要仰望我,我就是这尘世之间的权威,那时候,才是我悲悯世人的时候。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柳青阳扭头看向古佛尊者,道:“你说呢?”
古佛尊者眉头微皱,这番话同那佛教大义全然不同,却又那么真挚,如何能反驳?但这话之中,杀伐之气果决,又如何能够支持?或许这就是柳青阳的道,古佛尊者唯有求苍天,莫要让柳青阳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大魔头。
柳青阳手指微动,一抔黄土缓缓盖上了儒剑十三的尸骨,算是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