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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废墟南面专门清出了一块空地,那里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放开灵识,除了维恩与玛拉,周围没有发现第三个拥有灵能的异国修士气息。
之所以选择斯科恩拉索,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比较特殊。教堂修建在山谷西面,这里很荒僻,距离城市很远。再加上气候复杂多变,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尤其是早晚温差与气候,无论夏天还是冬天,因为地形的缘故,这里经常是阴天。
维恩与玛拉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头顶正上方那团厚厚的云层里,藏着一艘庞大的古代飞行战舰。
谢浩然走到距离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喷吐着烟雾道:“说吧!”
他现在占据着绝对主动权。
维恩的脸色有些难看。尽管不是谢浩然的对手,但他毕竟是个红衣主教。不夸张地说,假如时光倒退几百年,像他这种身份的高级神职人员,无论放在欧洲大地上任何一处,都是不亚于普通人国王的存在。文明进步使社会制度不断发展,君主制已经变得越来越弱势。可不管怎么样,红衣主教的含金量却从未降低。
理智提醒他现在不是纠结于身份与对方态度的时候。维恩压下心里那点刚刚冒出来的愤怒苗头,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苦修女玛拉,后者会意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站起来,带着发自内心的畏惧和尊敬,以及深重的戒备,双手拿着,朝着桌子对面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谢浩然看得很仔细。
“炼金兄弟会”是教会内部的一个自发性组织。兄弟会成立的时间很早,这里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修士。他们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那就是炼金。
至少在兄弟会成立之初,这些人的兴趣是这样。随着时代变迁,想要把一块泥土转化为金子之类的行为,无疑会遭到耻笑,甚至被认为是毫无逻辑可言的白痴举动。在这样的情况下,兄弟会最初的研究主旨也在改变。
其实兄弟会的教士并不迂腐,他们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科学精英。当整个欧洲还在蒙昧状态,包括普通人国王还在为了温饱犯愁的时候,兄弟会的修士们就已经掌握了相当程度的自然科学知识。只不过,因为来自神灵与教廷的压力,还有对裁判所的畏惧,这些知识没有公开,而是被秘密封存。
布鲁诺之所以被烧死在火刑架上,是因为他的研究理论与教廷对神灵的维护背道而驰。但是布鲁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就在教廷内部,在炼金兄弟会里,其实也有一群人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认知。他们的研究成果和理论出现时间甚至比自己还要早。但是他们很聪明,从不对外宣扬,长时间,甚至可能是拥挤保持沉默,以至于连教皇和红衣主教们都对此一无所知。
石化药剂的最初研究者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已经无法找到答案。在教廷与黑暗世界的历次战争中,有太多的典籍被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最初提出石化药剂研究方案,并且将其实用化的那名教士,的确是炼金兄弟会的成员。
只要被证明实用可靠的武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升级换代。
毒药也是一样。
至今,石化药剂已经是第四代。比起最初的产品,威力提升了三倍以上。
防保局对石化药剂的情报收集相当完整。按照不同适用对象与药物层次,石化药剂被分为九个等级。所有等级配方均由兄弟会负责保管,只是按照高低等次不同,分管人员有各自对应的实力要求。这种事情不难理解,就像拥有核弹的各国最高领导人,在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同时,也必须随时警惕着来自他国的攻击,以及不被对方抓住“首先、可能、疑似使用该类武器”的把柄。
玛拉递给谢浩然的文件里,提到一个人的名字————普拉德尔修士。
他是这一任的第一等级石化药剂保管者。
普拉德尔喜欢喝酒。教士们对于教义的理解各不相同,苦修士滴酒不沾,但是像普拉德尔这样的修士,又认为葡萄酒是上帝的恩赐。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去附近的小酒馆里坐坐,就这样,认识了摩尔肯。
这种完全以酒精产生的友谊持续了三十多年。从酒友到挚友,这样的身份转换过程在正常不过。摩尔肯是个老实人,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普通员工。普拉德尔也没有对他泄露过任何关于炼金兄弟会的秘密。即便是后来彼此关系变得熟悉,摩尔肯也只认为普拉德尔是一个普通教士,没有家人,永远身穿黑袍,在教会最底层,默默无闻的那种。
摩尔肯是真正把普拉德尔当做朋友。对于这位秃头、苍老、眼角布满皱纹,脸上带着很多杂色斑块的老教士,他的家人也抱着欢迎态度。普拉德尔属于那种有着良好修养的人,知识丰富,他谈吐风趣,摩尔肯的两个孩子尤其喜欢。约着来家里吃饭次数多了,普拉德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找时间对摩尔肯的孩子在学业方面进行提点,效果很不错,成绩提升非常明显。
普拉德尔真正是把摩尔肯一家当做亲人。摩尔肯和妻子对他也很好。总会在约定时间做一些普拉德尔爱吃的菜,两个孩子也与普拉德尔很是亲近。
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于摩尔肯的底细也很清楚,知道彼此之间不可能产生利益冲突,普拉德尔的戒备也就随着时间逐渐消失。
他开始在喝醉以后对摩尔肯说起一些教廷里的秘闻。都是从未对外面公开过的那种:比如某任教皇其实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某个普通人国王派出刺客杀害。历史上的某个红衣主教根本不是如史料记载的那般清廉,那家伙光是情妇就多达好几十个,天知道在当时教区里有多少少女被他糟蹋。还有就是关于十字架,其实纯银制品效果最好,而且必须是由神父级别的教士祝福过,放在家里才有用。
普拉德尔不愿意让摩尔肯一家受到伤害。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提起黑暗生物,潜移默化的让两个孩子学习对付吸血鬼和狼人的方法。传统的大蒜驱鬼其实并非毫无道理,真正有用的做法,其实是把银子碾成粉末,掺在新鲜蒜泥里一起使用。低等级吸血鬼和狼人惧怕这种东西,只是银子昂贵,在传说中也就变成适合于普通大众的“大蒜驱鬼”。
酒精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大脑在麻醉情况下失去了戒备。那天,普拉德尔与摩尔肯都喝醉了。摩尔肯躺在沙发上不断的抱怨,嚷嚷着地下室里到处都是该死的老鼠。普拉德尔也喝得醉醺醺,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说出了关于石化药剂的一些秘密。
“亲爱的摩尔肯,你应该把那些老鼠变成石头……不,不,不,不是使用魔法,那是女巫才做的事。我可没有魔杖,也不会念咒语。但你知道,我是个医生,只要给那些烦人的小家伙喂点儿药,就能让它们变成石头,永远这样。”
后来变得清醒,普拉德尔确定当时是在开玩笑。半是炫耀,半是当时的醉话,他说出了第一等级石化药剂的配方。
在普拉德尔看来,这不能算是泄密。他对摩尔肯很了解,何况石化药剂不是普通毒药,这种药剂与普通毒药之间的区别,就像一颗最常见手枪子弹与最先进核弹头之间的区别那么大。简而言之,要是没有多达上千万的资产,根本不可能凭着自己口述的配方造出这种具有特殊效能的毒药。
文件到了这里,差不多快要结束。在最后的几行文字里,叙述变得极为简单。
摩尔肯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他的老板彼得是个俄国移民后裔。彼得与一个叫做汤玛斯的男人来往密切。
摩尔肯死了。
彼得死了。
汤玛斯也死了。
文件到此结束。
谢浩然合拢文件,随手扔在桌上,语气有些不善:“这就是你们的调查结果?”
维恩很冷静:“我们只能查到这个程度。石化药剂配方的确是从普拉德尔教士那里泄露,摩尔肯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坏人。我们调查发现:摩尔肯有几次工作出了问题,还有就是他的妻子患了癌症,需要一大笔钱治疗。摩尔肯向彼得借了钱,彼得也知道他的工作上的失误。”
谢浩然从鼻孔里发出不满意的冷哼:“彼得杀了摩尔肯?”
“我不确定。”维恩目光阴沉,摇摇头:“汤玛斯与彼得之间的关系差不多也是这样。他是彼得最最重要的供货商,但是彼得从去年到现在欠了他很多钱。如果我们早点儿知道消息,早些动手,应该可以查到很多秘密。现在……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