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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柳寒到院子里来宣布培训结束,两天后七人都将被派到顾玮顾大人那作事,具体工作由顾大人安排。
这个意料之中的宣布,依旧让培训生们兴奋不已,柳寒在时,还矜持的压抑着,待柳寒走后,众人立刻兴奋起来,一种天将降大任的兴奋,围在一起聊起来。
施凯四人也加入进去,与大家聊着,晚饭时,柳寒特地给众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饭,他和莫齐都亲自来给众人敬酒,在席上鼓励大家为朝廷效力。
一席酒喝得皆大欢喜,多数人都醉醺醺的,柳寒莫齐走后,施凯龙铮将喝醉了的扶进房间,巧的是,他们四个留在扬州府衙的都没喝醉。
施凯煮好茶,四人就在院子里喝茶闲聊。
闲聊一会后,龙铮说道:“我觉着恩师是不是太谨慎了,我看当今革新之志甚坚,登基之处,便派蓬柱蓬大任到陈国清查土地,随后清查度支曹,又派句大人和顾大人到扬州革新盐税,朝廷气象为之一新,可恩师为何还如此谨慎。”
龙铮话里暗含的意思是,柳寒并不相信皇帝,对新税制的前景悲观。
要说这个时代,言论还是很自由的,可以任意评论天下事和天下人,皇帝经常被评价议论,不相信皇帝,并不是罪。
不过,作为门生,龙铮指责柳寒不相信皇帝,这不是好事,毕竟,不相信皇帝不是罪,但可能影响仕途。
“这是大人谨慎的地方。”鹿溪小心的说道,他的身份不一样,既入扬州府当差,同时也是内卫,有收集情报的责任。
“宦海艰险,谨慎些也好。”马烨淡淡的说道,喝了口水:“我倒不觉着老师这样有什么问题,谨慎些还是好的。”
龙铮第一句便被俩人反对,不由有些沮丧,施凯说道:“我也觉着老师是不是太谨慎了,当今天下暮气沉沉,我辈当趁此良机,廓清宇内,为朝廷,为天下百姓,一扫阴霾。”
“一扫阴霾是对的,”马烨提醒道:“但也要想到困难,现在,扬州是刀对刀,枪对枪,顾大人数次弹劾盛怀,可盛怀就是屹立不倒,这里面的问题,值得深思。”
“明辉兄说的是,”施凯点头,但语气一转:“可如果我们瞻前顾后,畏首畏脚,导致新税制失败,我们岂不辜负了朝廷的期待,也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对,”龙铮插话道:“这施政就是要雷厉风行,摧枯拉朽,将那些蛇蛇蝎蝎,一扫而净。”
马烨忍不住笑了,微微摇头:“这世上的事那有这么容易,要这么容易,新税制早就成功了。”
“对,子泰想得太简单了,”施凯说道,他比较注意鹿溪,鹿溪比他们先到,却只是门下贼曹,在四人中品秩最低,不过,门下贼曹负责缉捕追盗,干这个职务的没有点武勇可不行,这鹿溪看来与马烨一样,是文武双修,只是不知道他与马烨相比如何。
“老师不是说过吗,每次社会变革都有获益者,也有受害者,新税制的获益者是朝廷和百姓,受害者是门阀豪族,以门阀豪族的势力,他们一定会暗中阻挠。”
“这个我相信,”龙铮争辩道:“所以才要以雷霆手段,震慑他们。”
“在我看来,推行新税制更重要的是一个稳字,”马烨觉着口干,不兹水。
鹿溪说了一句话后便没再开口,他始终记着柳寒的吩咐,少说多听,但又不能太沉默。
“我也觉着老师的意思是一个稳字,”他思索着说:“其实新税制对朝廷来说是个新东西,对百姓来说也是个新东西,而且,在具体推行中,还会出现问题。”
“此言甚是,”施凯点头道:“新税制是个新东西,推行中以稳为主,朝廷现在恐怕最担心的便是出事,今年,出塞作战才是皇上最关心的事。”
“明辉兄,你看朝廷这次出塞作战,胜算如何?”龙铮好奇的看着马烨问道。
马烨沉凝半响,神情有些凝重:“胜负难料,我大晋利在速战,胡人若远遁大漠,将战事拖延,我大晋就麻烦了。反之,若胡人自恃强大,与我大晋决战,我以为,我大晋有七成胜算。”
闲聊,慢慢偏离新税制,到了塞外和凉州,凉州击退吐蕃人,便给朝廷宣扬为大捷,可实际上只是小胜,吐蕃这次入侵不过是试探。
聊着聊着,几人忽然觉着没上青楼,是件很憾事,现在再去,又觉着太晚,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转到风花雪月。
第二天,培训院内人去影消,施凯龙铮四人搬着行李上府衙去了,莫齐自会安排他们的住处,其他人则在虎贲卫和郡国兵护送下到湖城县顾玮那去。
柳寒终于有了些空闲,现在他一点不担心行辕的安全,句诞摆出的姿态,相信扬州没人会傻到来刺杀他。
于是,柳寒偷闲到淘宝山庄去看了看,山庄的主体工程已经完毕,特别是山腰和山顶的亭台和树木竹林,都已经完成。
在山腰,柳寒布下一个连环迷踪阵,这个阵法没有伤人之力,只是迷惑,不识此阵的,进入阵中就走不出去。
在山顶则是在柳寒要求下,青灵布下小七情阵,这是个幻阵,主要是隐匿洞口,若有人破了山腰的连环迷踪阵,到了山顶,则陷入这个小七情阵中,为湖光山色所迷,无法自拔。
柳寒去的时候,柳铁不在。培训生到湖城,明面上只派了五个虎贲卫和十个郡国兵护送,可暗地里,柳寒还派了柳铁护送。
虽然不认为扬州这些门阀士族会蠢到去杀这些士子,可出于谨慎,他还是派柳铁去护送。
前院中院的主体楼房院子都完工了,后院正在挖湖塘,水是从外面引入的。
实际上,所有工程都只是完成了九成,剩下的一成还需要他亲自来布置,机关暗道,都需要他来设计布置。
在淘宝山庄看了一整天,天色已晚,他才离开。
一路奔驰,四下留心,没人跟着。他转过一遍竹林,向城南奔去,天快黑时,到了一个小村庄外。
村庄里炊烟萦绕,他敏感的六识嗅到隐隐的饭菜香,悄悄走进小村,饶过两个小院,他在一间小院后面站住,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吃饭。
四下看看,慢悠悠的走到门口,也不敲门,推门就进去。
屋里三人看到他进来,先是一怔,宋嫂慌忙起身,秀娘和珍儿连忙跟着起身。
宋嫂和牛福到吴县去了几个月,肩负整顿吴县内卫的责任,随后,柳寒下令,让牛福改头换面,留在吴县,成为吴县内卫的头。
“坐吧,给我也来点。”柳寒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宋嫂赶紧让秀娘给他端了碗饭,饭是南瓜饭,菜也很简单,一条鱼,两个时令菜蔬。
“不知大人要来,我...”
“行了,坐下吃吧,”柳寒笑道:“实际上是我抢了你们的饭菜,既然是抢,那就不能嫌弃,否则就太霸道了。”
珍儿噗嗤一乐,秀娘也抿嘴乐了,宋嫂笑了下,也不再介意了,招呼两个女儿坐下。
柳寒没吃多少,实际上,以他的修为,几天不吃不喝,完全没有问题,但他吃得很慢,南瓜饭很香,带着股甜味。
吃过饭后,柳寒放下碗,宋嫂连忙也跟着放下碗,要跟着起来。
“你吃你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先吃饭,没什么大事。”
柳寒知道,当初自己刚到时,将这母女三人吓得不轻,在她们心中留下不小的阴影。
柳寒打量着这房间,这房间陈设很简单,除了床是木头的外,衣柜,饭桌,椅子,全是竹制,看着很有乡土气息,也很清贫。
尽管柳寒表现得很温和,宋嫂还是不敢怠慢,几下吃完,放下碗便到柳寒这边来了。
俩人进到里屋,宋嫂小心的放下帘子,珍儿撇嘴,不满的瞪了里面一眼,秀娘轻轻叹口气,低下头吃饭。
“看得出来,你们过得挺苦。”柳寒打量着房间,轻轻叹道。
宋嫂没有说话,只是苦笑,内卫并不富,薪水是几百年前定下的,这几年朝廷府库空虚,想涨薪水,门都没有。
“我给宫里写了报告,希望能给大家涨涨饷银。”柳寒叹口气:“不过,我估计就算涨饷银,也是杯水车薪。”
“大人能如此体恤下情,属下已经十分感激了,唉,这么多年了,只有大人说起为属下等涨饷银。”宋嫂十分感激,尽管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成不成还难说。
“今儿我过来,是想问你件事,”柳寒转身看着她,神情郑重:“扬州内卫整顿已经告一段落,你有什么打算?”
宋嫂没听明白,困惑的看着柳寒,柳寒见状叹口气:“我的意思,你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脱离内卫,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生活,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那也没问题。”
宋嫂十分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噗通,跪下,颤声道:“大人,属下,属下,...”
门帘一掀,珍儿从外面冲进来,冲柳寒大声嚷嚷:“我妈犯了什么错,你要杀她,别仗着修为高,官大就欺负人!”
秀娘也冲进来,跪在宋嫂身后,泣声道:“大人,就算要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柳寒哭笑不得,自己难得发次善心,居然被误解了,这内卫的凶名,不但外人怕,连自己人都怕。
“什么死呀活的,都起来,爷难得发善心,别逼我改主意。”柳寒皱眉说道。
宋嫂大为惊讶,与秀娘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和失落。
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内卫,宋嫂没有什么积蓄,要是离开内卫,她们又能干什么呢?
“起来吧,”柳寒叹口气:“现在我手上还有点权力,等我没了这权力,我就算想帮你们,也帮不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尽快作决定。”
母女三人这才完全放心,宋嫂冲柳寒磕了个头,起身说:“多谢大人,容我们母女商议下。”
柳寒点头:“这样吧,你们商议,过上几天,我再过来。”
“多谢大人。”
宋嫂感激涕零的送柳寒出门,到了门口,柳寒便不再让她们送了,他出门后,迅速展开身形,很快便出了村子。
放宋嫂母女三人离开,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思考多日的结果。
毫无疑问,宋嫂母女的身份已经泄漏,尽管渗透内卫的是百工坊,可百工坊的后面究竟还有谁?他不知道,所以,宋嫂母女已经不适合再在扬州工作。
所以,要么将母女三人调离扬州,要么放她们走。
思前想后,柳寒决定放她们走,当然这里面,同情因子发挥了重要作用。
宋家母女混得太惨。
到城门口处,城门已经关了,柳寒现在可有身份,叫出兵丁,打开城门,策马进城。
他没有回钦差行辕,而是悄悄去了顾府,在府内混了一夜,享受了珠娘梅娘的温存。
这段时间,他都在钦差行辕,珠娘梅娘忐忑不安,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扬州,见到他突然来了,两女自然喜出望外,一夜风流。
柳寒的内息本就走阳刚,这些天没有发泄,早就兴趣昂扬,这一夜,将两女折腾得差点散架,到最后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