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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内室无声。
刘表所倚重,皆是荆州本地豪族。祖辈积财,急切间无从带走。为全家业,无所不用其极。蒯良、蒯越、蔡瑁、张允,出身类同。且又置身内室之中。故蒯越堂而皇之,毫无遮掩。
与会众人,无言便是默认。
刘表单马入宜城。得州中豪族相助,兵不血刃,平定荆州。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重用豪族,利益必然捆绑。决策亦被绑架。稍有风吹草动,便有人欲罢兵说和。只因兵祸荼毒,祸及家门。史上赤壁前后,毋论荆州亦或是江东,皆如此般。不战而降,求和之声,此起彼伏。众所周知。于豪族大姓而言。群雄之中,何人为君,并无不同。
正如刘表此时。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刘表不动声色:“益州刘焉心向汉中,如何结盟。”
闻此问,便知刘表已妥协。蒯越言道:“谚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二袁若破荆州,益州亦难独存。且明公与刘焉,皆出汉室宗亲。虽各奉其主,终归萧墙之内。其能为二袁所欺。”
刘表、刘焉、刘繇、刘岱。乃至蓟王刘备,皆出宗室诸刘。理应守望相助,同气连枝。蒯越此言,于公于私,皆无不妥。
刘表轻轻颔首,乃问具体施为:“今当何为?”
蒯越答曰:“禀明公。时蓟王南征林邑,凿穿内外水路。将南中、荆南、岭南,共号‘三南’。三南山水相连,民人流窜。可经牂牁道,往来交益二州。只需说刘焉,遣麾下上将,出牂牁道。再令南蛮校尉,兵发汉寿,顺下江东。二袁当知,事不可为。荆州之危可解。”
“何人可使益州。”刘表又问。
“卑下,愿往。”蒯越肃容下拜。
此刻,刘表终露笑容:“别驾此去,吾无忧矣。”
“明公,过誉。”蒯越礼数周全,知晓进退。乃人成必备。尤其身逢乱世,更需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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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蒯良才言道:“益州刘焉,听命汉中史侯。卑下,愿赴汉中之行。”
刘表心领神会:“甚好。”
毋需大张旗鼓。蒯良、蒯越二人,分头行事。刘表又命蔡瑁、张允,操练水军。再命江夏太守黄祖,汉寿护南蛮校尉刘磐,修筑城池港津,秣马厉兵,已备随时接应。
时,史侯汉中登基,自号“道君”。定五斗米为国教,封张鲁为“国师”。
西凉诸将,可有封赏。麾下西凉兵马,重整武备。与五斗米鬼卒力士,共组成军。号“飞熊兵”。益州刺史刘焉,遣使奉献。受封益州牧,阳城侯。麾下“东州兵”,亦遵从史侯。
因共奉史侯为天子,张鲁、刘焉、张济,三方言和。汉中、巴蜀,连成一片。史侯麾下兵马,不下二十万众。稍后,命镇东将军郭汜,出屯上庸。为均当地豪强大姓,历代积势。国事张鲁,命五斗米教众,东迁上庸、房陵、西城等县,屯田养士。
得益于刘表疏通汉水航道,兴建沿途港津。汉中上庸与荆州,互通有无。诸县渐兴。
为壮声威。史侯割汉中东部诸县,分设房陵、上庸、西城三郡。因三郡地处汉中之东,巴蜀游商,称其为“东三郡”。
东三郡“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境内枝津故渎,水路辐辏。对外群山环抱,地势险恶。故水运通达。强宗骁帅,大姓盘踞。史侯行羁縻怀柔之策。徵辟宗帅子弟,或出为郡县长吏,或入朝为官。大肆笼络,收买人心。三郡甘为其所用,郡中豪强,勒令部众编户出山,充填人口。得民数十万众。
效仿蓟王兼容并蓄,和合向化。比起蓟王不假外物。二十年如一日,积威至此。史侯假五斗米教,收拢信徒,布道信众。以宗教信仰,弥合种群对立。快速积势。
果然,乱世无庸主。史侯励精图治,汉中巴蜀,数年大治。除益州牧刘焉,严守关津,不放五斗米徒入川。汉中诸郡,皆为五斗米,布道之地。终归,有利有弊。
亦如江东,大兴浮屠祠。假佛之力,教化蛮夷。短期而言,利大于弊。长远来看,于国无益。
终归性命攸关。即便明知饮鸩解渴,亦需解燃眉之急。先“苟全性命于乱世”,再“求闻达于诸侯”。叔侄三人,皆如是所想,亦如是所为。
襄阳坐拥汉水之便。舟船出关津,溯水而上。可直达汉中。如前所言,汉水一水多名。流经沔县称沔水,东流至汉中始称汉水,襄阳以下别名襄水。古时还名,沧浪水。
今汉元初二年(115年),武都太守虞诩,曾辟西汉水航道。从而舟楫称便。汉中粮谷可经水路直达武都,“岁省万计”。自陇右归治辅汉大幕府。蓟王又亲临下辨除石。疏通上下游水路。武都与汉中,往来紧密。陇右并蓟国名产,无需经关东,可直入巴蜀。汉中深得其利。
自史侯入主汉中,又广募能工巧匠,积薪烧石,横索碎礁。疏通东汉水航道。“不半载而石泐(裂)江开,舟行无滞”,连通襄水,直入长江。
汉中上下通达,因为大兴。
先前。汉中如何,多是经往来船商,道听途说。今舟行汉水,亲眼所见。蒯良不禁慨叹。天下三分,于国于民,利弊几何?
史侯入主,与民休息。又假五斗米,尽收人心。更加益州天府之国,又兼蜀身毒道之便。假以时日,未尝不可逐鹿天下。
南郑,汉水港津。分上津、下津诸港。以应东、西汉水航道。
此次出使,蒯良乃假扮豪商前来,故不为人所知。如蔡氏、蒯氏等荆州豪族,皆有商队通行四海。往来汉中,亦是家常便饭。舟行汉水,沿途关津水军,早已熟络。亦无人见疑。
船入泊位。命人投帖书佐彭羕,引别驾张松,客舍相见。闻乃荆州长史蒯良亲临,二人方知事大。
彭羕,字永年,益州广汉人,张松,字子乔,蜀郡成都人。
二人皆有实才。尤其彭羕,才具秀拔,然为人孤傲,常为群僚所诟。至今仍居少吏,不为刘焉所用。张松“为人短小,放荡不治节操,然识达精果,有才干”,自负怀才不遇,常窃叹息。
二人一高一矮,一陋一丑。皆不为刘焉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