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面娶妻

大面在这年的冬天要娶媳妇了。

媳妇是邻村的，大面赶大车，去南票拉脚。就认识了邻村的车老板“李三鞭”。“李三鞭”的响鞭打的好，“李三鞭”的个头不大，人倍精神。车耳朵上一坐，上身前倾，嘴里发一声喊，“驾”，双臂在空中一抖，鞭杆就飘飞起来。鞭梢一个旋儿在头上甩出了一朵鞭花。随后就一声脆响“叭”，这声响还有回音，在耳朵边上炸开，像一个炮仗的炸响，一直炸到天上去。连着甩三下响鞭，“李三鞭”的名气就大了。大面佩服得不得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拎了瓶小烧酒，非要跟“李三鞭”整几盅。

生产队都有自己的马车队，闲的时候来南票的小煤矿往煤场拉煤。这么一喝一唠，大面就跟“李三鞭”好上了，俩人还以哥们相称呼，成了“忘年交”。“李三鞭”回家就喊了大面一起到家里喝酒。大面也没客气，去了几次就认识了“李三鞭”的女儿。开始“李三鞭”没注意，直到大面和女儿李毛豆生米做成了熟饭，才缓过劲来。扬着鞭子追打这个表面老实，暗地里敢睡自己女儿的大面。大面抱头鼠窜，“李三鞭”一直追到马耳朵沟沟口，不依不饶，非要拉着队长高玉大去公社经官说理，还要把大面给送监狱里去。

队长高玉大把“李三鞭”好话哄回去，答应一定给解决这起突发事件。回头就把大面好一顿尅，想不到惹祸的大面嘴上还不服。细打听才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三鞭”的老伴怀这个女儿的时候，正在山上的黄豆地里干活。黄豆还没熟透，老伴怀着孩子嘴馋，就偷着摘了毛豆吃。结果被生产队发现被抓了典型。“李三鞭”老伴因为嘴馋毛豆被批了一顿，后来生下女儿的时候，“李三鞭”就顺嘴给女儿起个名字叫李毛豆了。老伴走了以后，李毛豆慢慢长大，越长越不是形，越长越像一只毛豆笳。岁数到了三十多了，就是没有人上门提亲。女方家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太主动，李毛豆就一直跟着“李三鞭”过。大面来家几次，李毛豆就上心了，给大面洗衣服，给爹和大面炒菜，看他们喝酒。大面人老实憨厚还有点愚笨，可是心眼不坏。李毛豆就主动跟大面套近乎。大面再笨，也明白谁对自己好。再来的时候就偷着买了条红纱巾给李毛豆。这下李毛豆就更加死心塌地了。决定就跟定大面过日子了。

“李三鞭”三喝两喝，就喝高了。躺在炕头“呼呼”大睡，呼噜像打雷。别说这边发生啥事情，就是把他扛走也不会醒过来。这边李毛豆就拉大面钻了自己的被窝。大面开始很紧张，以前买媳妇的时候，都是来硬的，要人帮忙才上到女人身上淘气。现在李毛豆这样，大面就扛不住了。“呼哧”“呼哧”喘着，比“李三鞭”打呼噜的声音还恐怖。李毛豆就把被子角塞进大面的嘴里，叫大面咬着，好受难受也别出声。俩人就在炕上翻来覆去地做了半宿。大面心里这个美，感谢了“李三鞭”的酒和李毛豆的身子，两样好东西都很受用。这么一闹腾就睡过头了，亮天的时候，“李三鞭”起来，发现事情不对头。一铺大炕中间是格块门板的，女儿李毛豆睡那边。“李三鞭”揉揉眼睛找不到大面了，脑袋就激灵一下。趴门板往对过看，一看不得了，火就腾腾往上窜。一下子没把住，连同门板就一起扑倒了。门板下面砸住了俩不穿衣服的男女。

大面“哎呀妈呀”一声，砸醒了。看到“李三鞭”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没回过神来，不乐意了，问一句，毛毛愣愣的不好好睡，你推门板做啥？“李三鞭”急了，指着大面身边的李毛豆说，你说我做啥？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你竟然背着我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对得起我吗？我拿鞭子抽死你！

李毛豆其实半夜就穿好了衣服。快亮天的时候一咬牙又脱个彻底。李毛豆琢磨了，这事不豁出脸面来，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是疖子就得出头，这事早闹比晚闹强。爹在那面起来，李毛豆就听见了，这一晚上李毛豆也没合眼。就等着爹过来闹呢。听爹这么说，李毛豆就哭了，指着大面说，是他半夜钻过来的，我撕吧不过他，喊你，你睡得死，听不着。大面拙嘴笨腮，支吾着说不出幺三四五六来。“李三鞭”这个后悔啊，拎了鞭子就来打大面。李毛豆拉大面说，呆子，赶紧穿衣服跑。大面说我跑你咋整？李毛豆说，死人，你去找你妹子秋月，拿钱下聘礼，叫高玉大和学校的老师来劝我爹，你头年就娶我。腊月查个好日子，我就嫁给你了。大面一听还真是个办法，撒腿就跑。“李三鞭”不答应，一路摇着鞭子紧紧追赶。

秋月在水泥厂干活，接到队长高玉大的信，叫赶紧回家。家里出事了。秋月开始以为是娘的精神又不好了，请假回来，看到大面揉着脖子上的鞭痕。再一听队长高玉大的讲述。气得不行，拎了树条还要打这个不争气的哥哥。大面委屈地说，是“李三鞭”爷俩下的套，叫他女儿李毛豆先跟我睡觉的。他们家的丑姑娘嫁不出去了，先找的我。秋月骂，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大姑娘，你就给我惹祸吧你。高玉大抽完两根旱烟，站起来劝解说，这事我看大面没说谎，你还别说，大面和毛豆还真般配，要不这样，大面你要是没意见咱生产队就去找“李三鞭”说说。大面，你得整明白了，这事真不是你主动的？大面急赤白脸地说，是她拉我进她被窝的，还拿被子堵我嘴，不叫我出声。还说，叫秋月找人下聘礼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