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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任务你完成不了。”棠继仁已经点燃了一支雪茄,吞吐着烟雾,他半眯着眼睛,似乎在那里思考着,说出来的话却很清晰:“这件事情还得幻羽来完成。我让他飞马去北岭打探朝廷的消息,看能不能打探出金银双珏的下落,是在朝廷手里,还是真的失落于朝廷之外了。”
张平一听,便觉汗颜,以他的能力还真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他道:“哦,原来是这样,好的,我马上飞鸽传信呼唤他,幻羽一出马,定能知道结果如何。”
“是啊!”棠继仁又吐出一口烟雾,陷入思索中,轻轻低语道:“只是这块玉太神秘了,让人抓不着头尾啊。”
张平陪笑道:“帮主,我看这块玉和秦苕昉脱不了干系。”
棠继仁对张平的话有些不屑,说:“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
棠继仁冷笑:“感觉顶个屁用啊。不说这个了,你先把迟家班搞定了再说,姥姥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猖狂。”
“额,是,我一定给迟月楼一点颜色看看,看他嘚瑟不嘚瑟。”
第二天,张平飞鸽传信幻羽后,幻羽估计二天后到达青虎帮府宅,他自己则带着一伙人直扑望月楼大戏院。
因为望月楼大戏院迟家班四天连演,这戏院所在的整条街巷像过节一样,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卖瓜子花生糖果的小贩子推着絮车满大街叫唤。
张平带着人挤进戏院,秦苕昉唱的是《苏三起解》,台下欢呼声喝彩声一遍。
张平对手下使了眼色,一伙人冲上台去,观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呼啸一声,台上的设施就被大乱。后台也被砸得一遍狼藉,观众听说是青虎帮吓得早做鸟兽散,只剩下迟家班的演员们在那里瑟瑟发抖,齐润峙怕秦苕昉在混乱中受伤,赶紧冲到最前护住她。
望月楼的老板黎德坤知道有人来砸场子了,匆匆跑出来告饶。
望月楼的老板黎老板说:“张爷,你们行行好,不知道哪里得罪爷了,还请明示。”
张平坐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看了那老板一阵,才慢吞吞说:“谁叫你们请迟家班的戏?谁今后请迟家班唱戏,我们青虎帮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爷!”
“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爷!”
“走。”张平一挥手,那些人跟着走了。
望月楼黎老板呆呆站在那里,半天才说:“这迟家班怎么就得罪了棠继仁呢?”
屋子里相当闷。近六月的天气,一些蚊虫从草丛中飞了出来,叮在人身上起一个个小疙瘩,让人极不舒服。迟月楼让娜菱在房间里燃起了熏香。迟娜菱小心把熏香放到屋子中央的桌台上。她眼神忧郁地看着迟月楼和迟夫人,道:“爹,娘,我们以后怎么办?青虎帮这是要封杀我们迟家班呢。”
迟月楼知道青虎帮这是因为自己没在他们筹集义演时露面而故意给他颜色看,他看着十六七岁女儿,本还应该在韶华年龄,这一下子就要分担起迟家班里的事务来,他隐隐一阵心疼,由不得要掩饰住内心的焦灼,只是淡然一笑,安慰道:“好孩子,你别担心,我们慢慢想办法。棠继仁势力再大,也不一定就能一手遮天。”
迟娜菱小心看着她爹脸色,懂事地点点头,她走到她娘座位边坐下了,无聊地摸着她娘手上的银手镯玩,她娘却一脸爱怜地看着她。
迟月楼想一想又叮嘱说:“娜菱,虽然这一段我们可能接不到戏,但是你和齐润峙不能放松了练戏。功夫垮了那天就真垮了。”
迟娜菱懂事地说:“爹,我知道。我和润峙哥哥不会放松练功的。润峙哥哥他比我还刻苦用功呢。”
迟月楼道:“嗯。还有秦苕昉。她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心事太重,也可能是孤身异乡的缘故吧。”
“爹,秦苕昉……”迟娜菱欲语还休。
“秦苕昉怎么了?”她娘满怀狐疑问。又说:“有什么事情就和你爹说,你爹会给你做主的。”
迟娜菱听了她娘的话,说:“爹,娘,我是想说……我觉得……”迟娜菱好像和自己作了斗争,羞红了脸,说:“我觉得她好像喜欢润峙哥哥。”
“你说什么?”迟月楼夫妇惊异地睁大眼睛,迟月楼问女儿:“娜菱,你说什么?你说清楚。”迟月楼情绪似乎激动不安。
迟娜菱似乎鼓足了一下勇气,终于说:“秦苕昉喜欢润峙哥哥。”
迟夫人说:“啊,怎么可能!”
迟月楼似乎呆了一下,马上断然道:“秦苕昉喜欢齐润峙?不行,这怎么能行!”
迟娜菱看他爹有些震怒和急躁的样子有几分困惑了,她本来是暗暗喜欢着齐润峙,自己不好意思提出要她爹给她做主,没有想到她爹竟然也如此反对齐润峙和秦苕昉。她不解问:“爹,秦苕昉喜欢润峙哥哥怎么不行?”
迟月楼眼神凝重地看着女儿道:“不是爹自私啊,爹得有长远的计划和安排……”迟夫人也满眼忧戚看着丈夫和女儿。
“爹,你说什么我不懂?”
迟月楼静静地看着女儿,语气迟缓地问道:“娜菱,傻孩子,难道你就不喜欢齐润峙?”
“爹!我……”
“你和爹娘说实话。”迟月楼紧紧盯着女儿急切问。
“爹,娘,我……喜欢。”迟娜菱喜欢两个字说得极低,话一出口她已羞得满面绯红。
“嗯。”迟月楼夫妇脸色一松,迟月楼道:“傻孩子,要是你不喜欢齐润峙才不正常呢。只是齐润峙呢?他喜欢你还是秦苕昉?”
迟娜菱脸色有些尴尬,没言语。迟月楼看她的样子心里明白几分,叹一口气,道:“他们相处不过三年,你和齐润峙一起在我膝下学戏快十年了。哎……”
“爹。”迟娜菱垂下头。
“好孩子,你别急,爹帮你。”他背着手走到窗前,斜阳已堕,余晖藏尽,半暮的夜从金辉色一点点变成暗紫色,愈来愈暗,终于暗沉下去沉在一遍黑暗里。
夜,深了。
“娜菱,去把灯点上。”她娘道。
“嗯。”
迟娜菱已经燃起了松油灯,小小的灯芯一跳一跳,像一个人不安的心思,迟月楼的心思也愈加烦闷不安,他思考一阵说:“帮你也是帮我们迟家班啊,我们老了,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不得不为迟家班着想啊!迟家班必须要有一个像齐润峙这样的顶梁柱,不得已而为之…”顿一顿,又说:“只是我们这样做可能伤害秦苕昉。——可是,爹真的是不得已!”
“爹,我想秦苕昉会理解我们,也会替我们迟家班着想的。”
“不。”迟月楼摇摇头,道:“孩子,你还太小,还不懂,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以被拿走的。”
“那秦苕昉……”迟娜菱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爹,道:“她会恨我们吧。”
“不是恨那么简单啊!”迟月楼摇头叹息,沉重地说:“苕昉,也如我女儿一般,只是这决定着迟家班将来的命运……哎,不说了,娜菱,天晚了,你去歇息吧。”“嗯。”
“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声张,容爹慢慢来做。”迟月楼满脸慎重告诫女儿。
“嗯,爹,娘,我知道,我下楼去了。”迟娜菱对她爹娘点点头,她又另外点了一盏松油灯,照着下楼去了。
迟娜菱端着松油灯出了迟月楼夫妇的卧房往楼下去。簇亮的灯光照得她脸如白玉,淡淡映出红的光晕。楼道的风迎面吹过来,她感觉一遍干爽的快意。又是一阵风,那灯光晃了晃,妖娆而熄灭了,淡淡的一丝松油香味留下她鼻尖。
晚上有淡淡的月光,她忍不住靠着栏杆朝上看,微凉的栏杆搁着她的手臂,她有一种慵懒的惬意,无边星迹的夜晚是那样梦幻而美丽。满眼深沉的夜,隐伏着一切可爱的花草树木,一些虫子有一声无一声的在她耳边鸣叫。风儿微微,窃如私语。她穿着绸缎软底鞋,走在楼道上飘无声息,仿佛是踩在清风之上,也许是因为父亲刚才那些话,她心底是快乐的。
一会儿她也忧愁,如果……秦苕昉怎么办?她真怕她那双忧戚深黑的眼睛,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抢走润峙……她怕,是真怕看见她流泪……
她回到卧房,躺在软软柔滑的睡床上,心柔软得厉害,如果她抢走了齐润峙,秦苕昉会很恨她很恨她吗?她怕她恨自己,也怕因为如此,从此她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可是,齐润峙是她不能给她,不能,她很肯定。
她这样患得患失,迷迷糊糊睡过去。
门被轻轻叩响,迟娜菱睁开眼睛,一束热烈的太阳光赤射进来,浮尘微舞,原来天亮了。她眨一眨眼睛,几乎怀疑自己一夜未睡。
“谁?”她问。
“懒虫,起床了。”是秦苕昉。
“苕昉姐姐呀,来了。”迟娜菱及上鞋,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花香扑鼻而来,红艳艳的一束,原来是紫薇花。“娜菱,你看,紫薇花开了,你看,好漂亮的紫薇花。”秦苕昉的手上束着一把花,只往她面前送。
迟娜菱很少看到秦苕昉这样情绪热烈,她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花映两相面,是那样娇艳迷人,她心里暗暗的有些妒忌,随手接过花放到案桌上,道:“你比花美,还看什么花,看你就够了。”
秦苕昉呵呵一笑,道:“人家大早来献殷勤,你给人家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