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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继仁听了一愣,转而淡淡说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扶着她坐到一张椅子上,自己亲自给她倒茶,可是秦苕昉根本坐不住,求他道:“棠帮主,我求求你,你高抬贵手,不要伤害迟家班!”
秦苕昉情绪一下子这样激动是棠继仁没有料到的,他略一思索,问:“谁说我要伤害他们,嗯,是谁说的?你呆在院子里是谁告诉你的?”
秦苕昉马上打断说:“你先别管是谁说的,棠帮主,秦苕昉求你一次,别伤害迟家班。”
棠继仁迟疑一下,道:“可是李纪云他们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想必这一会子事情已经办完了吧。”
“什么……”秦苕昉失神跌坐到椅子里:“完了。”
棠继仁把茶放到茶几上,道:“嗯,迟家班确实是完了。”
“棠继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秦苕昉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质问道:“棠继仁,你凭什么去对付迟家班,他们只是唱戏讨生活而已,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秦苕昉这样对棠继仁直呼其名让棠继仁一怔,转而道:“就凭他们那样对你呀。苕昉,我在滩海桥下救起你的那一刻就发誓,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他们让你九死一生我就要他们也九死一生。知道吗?”他静静地凝看着她,眼意深厚。
秦苕昉避过他眼里的光芒,颤声道:“可是,那不是他们对我,是我自己跑到桥下淋了雨受了风寒才会生病的。”
“苕昉,你不要说了,你太善良,别人对你怎样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我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负受虐的时候我在乎,知道吗,”棠继仁戳着自己的胸口说:“他这里痛。”
秦苕昉怔住了,只道是棠继仁喜欢她而已,一个霸道江湖的男人对一个个女人的喜欢,没有想到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痴情的话来,这几乎就不符合他在她心中的样子,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无话。
思索片刻,秦苕昉还是担心迟家班的安危:“棠帮主,我知道你喜欢我,对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青虎帮对付迟家班知道吗?迟家班对我有恩那,我十三岁那一年饿昏在迟府门前,要不是我师父救我收留我我早就没命了,而且十三岁起就在迟家班学戏,近十年啊。你现在因为我这样对迟家班,你叫我如何面对师父,面对迟家班!”
“可是……”棠继仁很习惯性的摸出一只烟,看秦苕昉是闻不得烟的,又放回去了。
棠继仁话还没有说完,秦苕昉就急急插言道:“是,我师父在我和迟娜菱之间他是有私心,可是对于迟家班的前途来说,也不可谓是一个好的策算。”
“苕昉,因为这件事情你把自己都往死里逼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恨迟月楼。”棠继仁真的疑惑了。眼前这个女子他真不能去了解了。
“不恨,师恩大如天。”秦苕昉态度断然。
棠继仁叹一口气,从桌子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想起秦苕昉身子弱,闻不得烟味,又按到烟灰缸里,才用不相信的口气问:“你也不恨齐闰峙。”
“为什么恨他?”秦苕昉反问道。
“他背叛了你,整个迟家班背叛了你,几乎置你如死地,知道吗?”棠继仁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了:“苕昉,你善良能原谅他们,我不能原谅他们,一个都不能。”
“棠帮主!……”秦苕昉还想竭力劝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竭力争取,门外忽然一阵急躁吵嚷,“帮主!”匆匆走进来两个人抱着一大包东西,一个是李纪云一个是范本华,俩人匆匆进屋正要汇报情况,一看秦苕昉在屋子里,惊了一下,又急忙退了出去立在门外。
棠继仁瞟他们一眼,说道:“什么事情?进来说。”
两人抱着东西进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李纪云才说:“帮主,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你们把迟家班怎样了?”秦苕昉一看桌上那一大堆古玩字画和银洋,其中还有一张是柏石砚的山水画是师父最心爱都被他们收掳来,心中实在气愤不已。
李纪云看棠继仁一眼,不敢发话。范本华平日极看不惯棠继仁宠戏子,此时见秦苕昉一个女流之辈竟敢在他们面前发威,心中极是不服,他傲慢地白了秦苕昉一眼,得意地说:“我们刚才去砸了迟家班,然后带回来这么多战利品。不过这不算完,我们还对迟月楼那老家伙发了话,这些东西和我们所要的远远不够啊,所以,迟月楼的院子我们也是没收的了。三日后就他们滚蛋。”
“你们还是人吗?竟然如此赶尽杀绝。”秦苕昉一听几乎怒不可言。
“你怎么说话呢?”范本华脸露凶相,迎上去恶狠狠地看着秦苕昉。
“放肆。”棠继仁一掌击在桌子上,啪嗒一声震得李纪云和范本华脸色都发白了,赶紧低下头去。
“帮主,他不懂事,您别生气。”李纪云忙赔笑着,又转过头来求秦苕昉:“秦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啊!”
秦苕昉懒得理他们,对着棠继仁说:“棠帮主,我求你收回成命,不要再去占有迟家班房子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棠继仁轻轻叹一口气,说:“苕昉,我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你不必要为这件事情操心了。”
“嗯,好吧。只要棠帮主说话算数,我也保证不再管你们帮里的事情。”秦苕昉点点头。
棠继仁对李纪云说:“李纪云,开车送秦小姐回府。”
“是,帮主。”
屋子里留下范本华,不知道是去还是留,彷徨不安,问道:“帮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范本华。”棠继仁厉声道:“你藐视秦小姐,藐视帮规,关禁闭三日。来人,把他带下去。”
“帮主。”范本华想申白求助。
“关禁闭六日。”
范本华便一下子老实,静若寒蝉了。
秦苕昉回到棠府院中。丫头碧翠早在那里焦灼不安地等着,见到秦苕昉忙问:“秦小姐回来了。”眼里神色不安。
秦苕昉笑起来:“傻丫头,没有出卖你,你放心吧。”
碧翠才放下心来:“秦小姐真好。”忙斟上茶来。
秦苕昉把茶喝了一口,道:“其实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迟家班真不知道还会遭怎样的罪。现在虽然少一些钱财,戏班终究是保住了。”
碧翠道:“秦小姐,你在老爷面前什么都灵。”
“是吗!”秦苕昉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朱启盛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救秦苕昉而逃过一劫。棠继仁对张平说解除对朱记典当行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不管朱启盛是不是高巍,因为他救了秦苕昉一命,就先放他一马,以后的事情再做计较。
朱启盛那天为了救命在一悬的秦苕昉他脱去了身上最后单薄的衣服,自己觉得像一个英雄伟男子,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可以倾尽一切。
朱启盛后来回来以后生病了,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坐在藤椅里,全身仍然忍不住打着颤儿,他说:“黄龅牙,不行,师父还是很冷,再加盖一床杯子。”
黄龅牙去卧室里拿来厚被子盖在他师父身上,问:“师父,怎样,还冷吗?”
“还好。”朱启盛上牙磕着下牙。
“师父,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吧。”黄龅牙不无担心。
“不用不用,这一点你师父都趟不过吗?”他说。又问黄龅牙:“你师父在江边那一刻也是不是令人很感动?”
黄龅牙十六七岁了,他渐渐也懂得一个痴情的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就点点头,他是真心佩服师父的勇敢。
朱启盛自我叹息一声:“我至少也算爱过一回的人了。”他说着那样的话,一脸陶醉。恋爱的人大概都是不怕吃苦头的。
黄龅牙至少有些同情他师父了,看着师父脸色乌青抱着被子打颤儿那个样子,由不得要生出同情之心,一个平日看起来无情无义吝啬小气之人,忽然做出这样有情有义的壮举来确实令人震撼,虽然黄龅牙他并不是赞同师父和秦苕昉的爱恋,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太不般配,——当然是他师父配不上人家秦苕昉,但他还是肯定了师父的爱情举动,他连忙点头:“是。算是。”
“怎么能说算是。”朱启盛对于黄龅牙吝啬的用词很生气,可是生气有什么用,人家说的可是真话,又气馁道:“你就不能不说真话吗?”
黄龅牙嘻嘻一笑,师父都这样了,他也不想回嘴去伤他的心了。
黄龅牙那点小心思朱启盛如何猜不到,自言道:“哎,其实我也有自知之明啊,我这个样子谁会爱我,可是我爱别人总可以吧……”黄龅牙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真正伤感了,他不敢触他的痛,这一点说明他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朱启盛内心是痛的,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暗暗恋慕上了秦苕昉,暗恋只是暗恋,也不敢有太多非分之想,更不敢奢望他今生今世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什么,心里其实也觉得蛮深的遗憾,一个人一生谈一次恋爱的欢喜每一个人都有啊。这种心思不是黄龅牙暂时还不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