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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水晃荡着手中那半截竹子,对着白玄耸了耸肩道,
“恩公别看这一地黄沙,沙地之下深入几寸,便全是铁制的暗门,但凡开启三十六天罡柱的顺序错误,这些暗门就会全部打开,而暗门之下,便是布着千万钢针...”
左丘水没有再讲下去,因为说到这里,他就已是看到了白玄脸上的恐慌神色。
只见白玄看了看紫嫣,又是瞧了瞧细柱,长呼一口气道,
“还好...还好...还好当时没有暗闯这摘星楼,真是明智...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左丘水看出了白玄的后怕,也是不再多说什么,一甩衣袖,就是突然将三十六天罡柱中的一根柱子按入阴阳盘中。
白玄知道左丘水定是记得开启顺序,可想到他方才那一番话,又是这般事发突然,白玄不免也是心中一紧。
直到左丘水,熟练地将三十六根天罡柱全部按入阴阳盘中,白玄才是长舒了口气。
细柱入盘,摘星楼的大门也是缓缓打开。
才是入塔,白玄就是发现,塔内构造奇特。
除了四壁不知所云的古怪图样,就是贯穿塔心的七十二根铁丝线了。
白玄好奇打量着这七十二根铁丝线。
这七十二根铁丝线置于塔心,根根直立,贯穿塔底,不知所去。
而铁丝线的顶端,直通塔顶,似乎于白玄在外瞧见的那个天坛相连,不由好奇问道左丘水,
“这些铁丝线是作何用处?”
左丘水拿手轻轻拨动铁丝线,发出“嗡嗡”地声响,摇头笑道,
“我只知道这七十二地煞线与占星台相连,而这占星卜卦之术,父亲并未教我,我也没有…总之,恩公若是想要知道,不如去问父亲更直接一些…”
其实今日见到左丘水的时候,白玄就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太对劲。
先不说自己让左丘太辰那般崩溃,左丘水见了二人,居然是只字不提“千文筵”的事。
更没有像着先前那样,吵吵闹闹硬要拉着紫嫣教他修炼魂力相关。
说左丘水变得有点奇怪,不如说他如今确实安静了许多。
左丘水摸索着墙上的机关,转动壁画便是开启了隔层之间的阶梯。
而紫嫣,也正是趁着左丘水忙弄之际,在白玄耳边悄悄呢喃道,
“我问你,你有没有突然觉得,这孩子好像是...成长了?”
原来不仅白玄有这样的感觉,紫嫣作为左丘水的师父,恐怕更是会敏感一些罢。
白玄原本还想不好,究竟如何去形容左丘水现在的状态。
可当紫嫣说出“成长”的时候,白玄皱起了眉头,他不认为左丘水是“成长”了。
但他也看不到愤怒,看不到…看不到左丘水先前那“孩子”的模样。
眼瞧着铁制的阶梯从二层楼的高度缓缓降下,白玄对着紫嫣摇了摇头道,
“我可不这么觉得...若你真要说,我觉得他似乎是…冷漠了。”
冷漠,不错,这是白玄唯一的感受。
而这其中的罪魁祸首,或许就是白玄他自己。
不管孰对孰错,白玄确实对左丘太辰造成了伤害,而这样的伤害,又怎么可能不感染到左丘水身上呢?
可就算白玄再如何去想,眼前也是无济于事。
隐万无种下的因,左丘太辰结成的果,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白玄心里清楚。
可如今,为了解开左丘太辰这个果,白玄似乎又在无意中种下了一个因。
而这个因,难道一定要等到左丘水去结这个果么?
白玄心中下沉,他可不愿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想去毁掉这么阳光的一个少年。
跟随着左丘水上楼的白玄,心情是混乱的。
他原本也没有去考虑这么多的后果,只是此时此刻,左丘水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阴郁之气,实在让他心里膈应,非但说不出话,甚至都快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白玄会这么想,只因他犹觉得自己乃是始作俑者。
但紫嫣不然,他虽不了解事情始末,不知道白玄与隐万无之间发生的种种,亦不明了隐万无与左丘太辰发生的过去,更不知道白玄和左丘太辰夜谈的事情。
可她独具慧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看得出来,先前询问两人前来目的之时,左丘水明显有帮白玄打掩护的意思,而此事关乎白夙夙,也是紫嫣不继续追问的原因。
而且是唯一的原因。
此刻她看出了白玄心有所思,便是知道,又如炎炔当时一样,白玄总觉得是自己给他人造成了困恼。
将所有苦痛和烦恼藏于心底,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过错。
随着三人踏上铁制的扶梯,阶梯缓缓收起,发出“咯咯”地响声,紫嫣用玉臂轻推了下白玄,小声道,
“这孩子的事交给我。”
白玄浑身一颤,很是惊讶地瞪着紫嫣,他实在不知紫嫣是如何看破他的心思。
可紫嫣,目光柔视左丘水,一点儿也没想要理睬白玄的意思。
就好像方才那句低语,和她毫无关系,这也许就是紫嫣真懂白玄的地方。
紫嫣的话,简单明了,但却像带着某种魔力似的,一时间竟是让白玄的心境平缓了不少。
阶梯升至二层就是停了下来。
这摘星楼二层的设计与水榭如出一辙。
简单的墨宝挂字,偌大的红木桌台,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
左丘水巡视四周,从一旁的书架上取来一只纯银打造的狼嚎笔,接着用手轻叩桌上的砚台。
只见砚台正中突然伸缩变化,露出一个小孔,左丘水将纯银狼嚎插入其中,楼层抖动,又一道玉石阶梯从顶层缓缓落下。
一路上来,白玄感慨万分,没想到这小小摘星楼,当真是机关重重,让他大开眼界。
这些取巧的设计,缜密的机关,若是没有左丘水带路,自己哪里会想得到。
就在这时,天台之上传来一声低沉地问话,
“可是白公子来了?”
问话的自然就是左丘太辰,但这声音,比起之前的洪亮爽朗,如今听来,却是几近沧桑。
左丘水抚着阶梯站着,对着白玄点了点头道,
“父亲就在上面等着恩公,恩公请去吧。”
白玄不假思索疑惑道,
“你不随我去?”
左丘水摇了摇头道,
“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便是就在这里等着恩公你吧。”
听左丘水如此说道,紫嫣忽然笑着拍了拍白玄道,
“既然如此,我也在这等你好了,你就自己上去吧!”
白玄一怔,但马上就是明白了紫嫣的意思,便是对着她略有感谢地点了点头道,
“我去去就回。”
说话之间,白玄已然走上了阶梯。
摘星楼室内封闭,机关万千,白玄本以为这塔顶更甚。
可怎料才是探出头来就是发现,这天台非但空旷,而且竟是毫无遮挡。
唯有一个头上的顶棚,刻画着无数繁星壁画。
而左丘太辰,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边上,负手而立。
白玄稍稍走进才是看清,沙盘面前摆放着两盒圆盘石子。
石子一面黑,一面白,便是再无他物。
见到白玄上来,左丘太辰就是对着他淡淡笑道,
“白公子可休息好了?”
白玄身是疲惫,可看了眼左丘太辰那黝黑的眼眶,便是轻咳一声道,
“倒是还好,不过一早就被紫嫣和冉哲吵醒,也没睡个安稳觉。”
左丘太辰稍稍一愣,略有疑惑道,
“冉先生也去了?”
紫嫣会去,显然是在左丘太辰的意料之内,可冉哲竟也这般关心白玄,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白玄担心左丘太辰过度猜疑,就是随口胡诌道,
“冉兄是来与我告别,他急着回圣天城去解决学院之事,怕我一会若是回去晚了,就此错过,他日相见,却不知何年何月呢!”
左丘太辰知道冉哲与白玄交好,这点礼数也是正常,自不会过度解读,再往别处去想,于是微微点头道,
“冉先生这次触怒了陀罗学院,估计也是实在心急,令人心烦…罢了罢了,不说于他,白公子可是准备好了,让我于你妹妹算上一卦?”
左丘太辰说到白夙夙,白玄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正色道,
“有劳左丘庄主了,敢问这卦是要如何去算?”
左丘太辰轻轻掂量一下面前的黑白石子,幽幽道,
“那便要看白公子所求何事了。”
听罢一言,白玄不假思索道,
“我自然是想要求夙夙的去向,以及她现在是否有危险?过得可还都好?”
左丘太辰知道白玄焦急,但也只有苦笑道,
“白公子可是记得,我这卦象对事不对人…”
白玄一拍脑袋,只怪自己太过心急,一时竟忘了次事,便是惭愧道,
“是…是,那左丘庄主,您便帮我看看,夙夙可是还在天云山,我今日赶去是否还来得及?”
途卦,左丘太辰自然是要用上途卦来算。
知晓方位,得之境遇,正是左丘太辰对白玄所做的。
白玄请求的这事,他还是可以办到。
微微点头,左丘太辰随手从盒中抓起了一把黑白石子,口中缓缓道,
“天路途道,辰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