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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媚这头,才刚出了重华殿,槟儿就打趣道:“那公子有点木讷,方才看小姐都看呆了。”
苏文媚想起他靠近自己时,有些窘迫的模样,不由地嗤笑出声:“倒是有些可爱。”
庄贤人的婚服,真金白银地砸下来,所以下了很一番功夫。设计的衣服样式也是极其漂亮的,袖口和腰带上镶了金边,臂间祥云图案点缀着珍珠宝钻,整件衣服尽显华丽,又不繁重。光是寻常衣料做成的样品,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庄贤人很满意苏文媚带来的婚服样品,于是就敲定了,让顾家成衣铺数十人赶工,赶在下月十五前赶制出来。
这头程乾却有了新的烦恼。
自那日梨花园一见倾心后,他便觉得自己满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做梦都是她那三分清冷三分妩媚的面容。
还有当夜在满月楼,她的惊惶。
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母后的婚事了。可是天子一言九鼎,哪里有悔改的道理。
程乾正盘着一条腿,坐在龙椅上,单手撑着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枝梨花。小李子见了,忍不住道:“天子爷,俗话说山不转水转,她不来宫里,你还不能出宫去见她么?”
“是啊!”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是转瞬又暗了下去:“可是,我以什么身份去?林墨之?”
“天子爷大可以用林墨之的身份去看看,如果苏姑娘无意,天子死心就是了。”
“若她有意呢?”
“那岂不更好?若她有意,找个机会便跟她表明身份,纳她为妃不就得了?皇上喜欢谁,往后就宠着谁,不就好了吗?”
程乾了然一笑,用手中的花枝敲了敲小李子的脑袋。要去的话,可得好好找个由头了。
顾家成衣铺赶制了新衣,才让槟儿托人送去了皇宫,便有小厮打扮的人将林墨之的书信送来。
那林墨之说,家中祖母六十大寿,需要制作新衣,约苏姑娘三日后在天景茶楼见面,请求制作衣裳。
倒是个有孝心的,苏文媚不禁笑了起来。
“苏小姐,只怕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槟儿笑着:“那日在重华殿,他便对着小姐失了神。依奴婢看,他十有八九是对您有意思。否则,到顾家成衣铺,随手一指都是好衣裳,哪里需要约您亲自前去呀?”
对长辈,总是心意最重要。苏文媚笑而不语,把信递回给小厮:“你回去回话,说我记下了。”
即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约自己的这个借口,也让人找不出破绽呀。
一来制作衣服是顾家成衣铺的强项,而苏文媚是这里的掌事;二来,他这一番举动彰显孝心,更让人想找不出理由拒绝了。
她想起那个有点木讷,冲她作揖的男子,不由得笑了笑。正好这几天婚服的事忙完了,有时间去赴约。若是放在前些天,整个顾家成衣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才没空理他。
赴约当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程乾正要出乾正殿,中书令莫大人为了西南赈灾的事情前来求见。莫大人的女儿也是近来封妃的女子之一。
小李子通传的时候,程乾刚批完奏折,准备换上常服:“你便告诉他,朕今日有急事,不能和他详谈,要么等朕回来,要么等明日!”
“皇上!”那老臣在外面大喊,程乾只觉得耳朵都要炸了。
“皇上,西南赈灾发生暴乱,官员镇压无果,还请皇上定夺!”
淅淅沥沥的雨飘了下来,程乾一出门便被跪在门口的中书令堵了个准儿。那中书令说话絮絮叨叨没个重点,就跟平日里上奏的折子样,内容一大堆,要紧事儿却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他愣是将西南暴乱的事足足讲个两个时辰!
雨越下越大,处理完政事,天已经全黑了。
苏文媚在他订下的包房里从白天等到了晚上。她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手指尖轻叩着桌子,看着窗外的雨发呆,越发地失望起来。
未婚女子与男子见面已经有些不妥,那男子偏偏迟到了三个时辰。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男子迟到三个小时?
无非就是不够重视与女子的约定罢了。
“苏姑娘!”她侧头,看到举着伞,一脸焦急的紫衣少年:“苏姑娘,对不起,我遇到事情耽搁了,还......”
“林公子不必说了。”她缓缓站起来,朝他微微行了个礼:“入夜了,早些回家,免得家人担心,别人看了也会说闲话的。”不知为什么,他迟到了这么久,她还是一心想等到他来,可当他真的来了,自己却又因为他迟来而伤心失望,想要逃离。
程乾分明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了难过。
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从他身边走过,他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今天迟到三个时辰,她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
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
她撑着伞慢慢走远,程乾只觉得心痛,看向她的背影多了一丝落寞。
“皇上。”小李子上前撑伞:“天儿也不早了,晚上还得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呐!”
“走吧。”他无奈地摆摆手,往回走去。身为皇嗣,他向来是养尊处优的,前些日子在满月楼,被她刺了一簪不说,今天又受到了这样的冷遇。
其实怪不得她,每次都是他自己的错。程乾一点也不生气,却着实很难过,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闷闷的。
苏文媚回了顾府,却远远地就看见顾昌林站在门口:“今天下大雨,你去哪儿了?”
“去跟顾客谈了个生意,那人却雨天来迟了。”她冲他笑,故作轻松地搓了搓冻僵的手,垂下的眼帘却有隐隐的泪光。槟儿跟在她身后,进了门便把伞收起来。
“以后别回来那么晚,娘会担心的。”他说着进了门。
苏文媚愣了一下:“唉!”算是答应了。
......
“什么?昨天皇上出宫了?还是去见那个贱人?”庄贤人的手狠狠掐在凳子上,指节泛白,她和其他几位大臣的女儿在宫中学习姿仪已经快一个月了,皇上除了她们刚进宫那一天跟着太后来坐了会儿,可再一次都没来瞧过:“她什么时候勾搭上皇上的?”
“庄大小姐!”她身旁站着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下来:“那日在梨花园,奴婢便看见她与一名男子谈笑风生。当时,皇上穿着常服,奴婢当时还不认识皇上,便不知是皇上,只当是哪位亲王路过罢了。直到今天,皇上领着大队人马从德贤宫路过,奴婢远远看着才想起来,那日在梨花园和苏姑娘闲谈的,正是皇上。”
庄贤人的眼睛盯着跪着的宫女,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苏文媚昨夜淋了些雨,着了风寒,第二天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照常去了顾家成衣铺。顾将军破天荒地也跟着去了顾家成衣铺。
庄贤人下午便向教引嬷嬷告了病假,匆匆地带着两个婢女出宫了。
“顾家掌事的在吗?请她出来!”苏文媚在铺子内就听到有人远远地便喊道,不悦地皱起了眉。
是庄贤人,苏文媚想:可是婚服出了什么问题?
苏文媚想着,便匆匆出了门,朝庄贤人行了个礼:“庄大小姐。”她抬头看她:“可是婚服出了什么问题?”
苏文媚此刻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衫,淡妆素裹,跟庄贤人的浓妆艳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婚服没问题,你却有问题!”庄贤人毫不避讳地对她说道:“好大的能耐啊!那日进宫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皇上的魂儿都勾去了。”
苏文媚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呵!庄大小姐在说什么?”
那庄贤人朝她逼近:“苏姑娘,你该不会说,你不知道昨夜跟你相会的人,是皇上吧?”
苏文媚只觉得荒唐:“怕是庄大小姐弄错了,昨晚是翰林院的林公子来找我,要我给他祖母订制六十大寿的衣裳,并非皇上。下次庄小姐要兴师问罪,也要搞清楚了再来!”
“.那那天在梨花园呢?你怎么说?”贤贵妃的态度明显软了些。
“梨花园?民女在梨花园,遇到的也只有翰林院林墨之啊?!”
庄贤人看向了身边的婢女。
“不是的,庄小姐!”她朝着庄贤人跪了下来:“奴婢那天看得真切,那天在梨花园,跟苏小姐说话的分明是皇上!奴婢没有撒谎!”
庄贤人朝着苏文媚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苏姑娘,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吗?本小姐下月和皇上成婚,苏姑娘如此野心,要不要也为自己,谋个位份?”
“庄姑娘。”苏文媚道:“庄姑娘既然知道下月将和皇上成婚,便更要记得谨言慎行,若是今日庄姑娘这番撒泼,传到了皇上大臣的耳朵里,又当如何?”她不卑不亢:“是庄姑娘的,旁人无论如何都抢不走;若不是庄姑娘的,您今日来威胁民女一番,又有何用?”
“你!你这个勾引人的下贱胚子!”那庄贤人说不过她,便扬起手来要打她,苏文媚还没动,庄贤人便被顾将军牢牢抓住了手腕。
顾将军:“够了!庄大小姐,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保全皇家和庄府的颜面!”
苏文媚有些惊讶,别看顾将军平时不冷不热的,关键时刻还是把她当做顾家人,还是护着她的。
庄贤人讨不着便宜,狠狠剜了苏文媚一眼:“咱们走!”
庄贤人走了,苏文媚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他是皇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呆呆的、有些木讷的模样,他怎么会是皇上?!
“顾将军!不好了!”一个丫鬟匆匆跑来:“顾将军!老夫人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