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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穿翠绿衫子的妇人凑到老太太身边笑嘻嘻地打趣说:“这瑜哥长大了,倒是十足大少爷气派。老太太就让着他些吧。”
说这话的是沈明玥的娘亲,二房的长夫人,闺名唤如慧。她话里有刺,看似圆场,实际却在说沈明瑜仗着长房长孙的身份,不把那老妇人放在眼里。
她的话一说出口,沈明珠就觉得要坏事。
沈氏一族家大业大,分支庞杂。她的祖父沈太爷娶了一个正妻,两个姨娘,还有个几个妾。祖父的正妻就是沈明珠的亲祖母,生下她爹这个长子,后来病逝了。而眼前的这老妇人其实出身青楼,以妾的身份进来的,却因为肚子争气,生下了老太爷的第二个儿子,她的身份很快被抬成侧姨娘。她又给老太爷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很得老太爷的宠爱,虽然名义上是侧姨娘,地位倒越过了那两个明媒正娶的姨娘,更是越过了一众妾。
老太爷前两年去世,临终吩咐要让这青楼女子掌家。事关颜面,她爹长房这枝自然不高兴,事关地位,两个姨娘也自然不乐意。只有二房四房五房报团支持自己娘亲,一番力争,家里乱成一团,倒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人人都说侯府是宠妾灭妻,青楼女子掌家,世所罕见。
哥哥性格直率,嫉恶如仇,看不上这老太太,听她出言责难自己进妹妹闺房是个笑话,自然言语也没给她好听,讽刺她管家就是个笑话。这不正戳中她最忌讳的痛处!
此时,老妇人身后面两个中年女人还嫌事不大。一个继续挑唆说:“瑜哥的爹爹是御史大夫,有其父必有其子,说话耿直这是亲传。”说完,咯咯轻笑。另外一个则讽刺说:“瑜哥都敢跟老太太呛嘴,也太没有规矩。”这两个女人都是老太太的儿媳妇。
两个老太爷的姨娘也在一旁。年纪较长位份比较高的郑姨娘说:“我看得瑜哥就好得很。年轻人当有些傲气。”
把哥哥和老太太推到对峙的前线,屋里的人分成两个阵营。
沈明珠蹙了眉毛,她看到娘亲看过来,目光有些无助,和她眼神一接触,又别开目光去看向那老太太,欲言又止。最后娘亲扭回头对着哥哥大声训斥说:“明瑜,不得无礼,还不快给祖母道歉。”
哥哥却别过脸去,说:“我不道歉,我只是来看我的妹妹,和别的人有什么相干。”他刻意把“别的人”咬得很重。她知道,哥哥和她作为长房的子女,向来是不喜欢这老太太的,她们甚至从来没有叫过她“祖母”。
空气中火药味十足。老太太脸色铁青,胸脯起伏,好似随时要爆发。
这情景有些熟悉。
她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世,她曾经落过水,后来发烧醒来,也经历过这样类似的场景。莫非现在她重生到那个时候,她心中仿佛突然有一盏明灯亮起,后面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下一刻,“砰当”一声,她桌上的青玉瓶被碰倒了,落在地上。那老太太扶着桌子软到了下去。看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扶她,沈明珠不着痕迹地嘴角撇出一个冷笑。
果然同她预想的一样。上一世便是如此。
她的娘亲,情绪细腻,善良而懦弱,性格优柔寡断,是很多愁善感的一个女子。她的性格使得她遇到事情很少护短,不会护着他们两个,她向来先训斥哥哥。偏偏哥哥性格张扬洒脱,和娘性格大相径庭。因为处事方式不同,哥哥经常被娘亲责骂,后来和娘亲慢慢变得疏远。而娘亲虽然嘴硬,其实心里柔软,也很爱哥哥,等哥哥出事,她伤心后悔不已,才落下病根,疾病缠身。
而一切的导火索就是她落水后醒来发生的这次闹剧。
上一世,老太太被哥哥顶撞,又拿哥哥这个长房长孙没办法,干脆演了一出被哥哥气极攻心晕倒的大戏。老太太被这屋子里沈明玥的娘亲请来的“高明”郎中尽全力才救起。等她被郎中“救”醒来,一脸虚弱,郎中还交代说这次很危险,老太太以后也不能受刺激。因为担心爹爹知道了会回来责骂哥哥,那天她第一次开口叫那个老太太“祖母”,向她示好。老太太开心得很。哥哥却不理解她为什么去讨好这老太天。为此她和哥哥也事后吵了一架,也变得有些生分。
这太太后来为了拉拢她,在几个姐妹里独独抬举她。她觉得这太太好像也不坏,而哥哥仍是固执己见,她和哥哥越行越远。哥哥像个独行侠,后来出事了。
因为老太太常纵容她,也养得她娇纵非常。十八岁未嫁,等到后来遇到身份低微的柳青辰,他对她穷追不舍,他说这她以为遇到了肯宠爱自己的人,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笑里藏刀啊……
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那些,单纯以为别人对她笑着就是对她示好,就是想和她亲近。
直到遇到母子两人,直到她们算计葬送她一生。她才看清这笑里藏刀是多么可怕。
身份低微的人啊,早已经学会披挂上各种面具伪装自己。他们有着渴望向上攀爬的强烈愿望,而且不择手段。他们极力攀附出身高贵的人,一面踩着他们前进,一面嘲笑他们的单纯和信任是愚蠢。他们时时笑着,但是他们的笑只是为了麻痹强大的对手,掩盖自己悄无声息刺出去的利刃。
前世坎坷再世为人,她才看破老太太示好拉拢只是老太太分化她和哥哥的手段,老太太从来没有和自己亲近过。而且细思一些往事,只怕这老妇人也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她断不会让这些事发生。她不要被人利用,和哥哥变得疏远。她还要改善娘亲和哥哥的关系。最重要的,她要救下哥哥。救下哥哥,也等于救下娘亲。
重生来,她依旧是那个明媚张扬的嫡女沈明珠,只不过她多了历练和心机。
这时屋里场景如剧本儿一样上演着。老太太的几个媳妇儿,围着老太太,呼喊哀号,仿佛老太太死了一样。
“作为长房,怎么不好好管束自己的子女,这是个逆子。”“冲撞了老太太,把老太太都气成这样,看他怎么赔罪。”这样的话如利箭一般射向他的娘亲。而娘亲一脸茫然,忐忑地去看老太太的情况,却被她们挤在圈外。沈明玥的娘亲还故意推搡了一下她的娘亲,冲着呆立在屋角的那个男人喊:“王郎中,王神医,还不快过来给我们家老太太看病。”
众人乱成一团,这一个尖细而惊恐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这是哪?”
伴着那话音的落下,“咚”地一声,沈明珠也直直地倒了下去,床边小案几上的琉璃兔灯被床帐缠住,掉了下来,发出一生脆响。
整个屋子为之一静。
“妹妹!”床边沈明瑜第一个回头,见她倒下,发出一声惊呼。他探身到床帐,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