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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
“不想活你就别过江啊,不就是输了一场吗?”
“你说什么?只是输了一场?”
“好吧,情况很严重,半个江山丢了。那要按你的意思,我们大家伙儿为了表达悲愤,一起自杀?呵呵哒,那北原人会敬你这个恩人的,崇宁人都死了,那剩下的半座江山不也是北原人的了?你给我个准话,你到底是哪儿头的?”
中年人被莫小豆喷失声了,站在那里,被衣衫被江风一吹呼啦啦的响,这人还个高人瘦,看着很可怜。
莫小豆瞅这人的脸,要不是这人头发花白,留着短胡子,光看皮肤和五官,这人面相还挺年轻,长得也不丑,长眉凤目的,当得起帅大叔三个字,可惜是个怂货,莫小豆很为这位感到惋惜,白瞎这张脸了。
见莫小豆盯着自己不说话了,中年人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把话说完全了,忙就道:“在下不想自杀。”
莫小豆:“呵呵。”
谁信啊?大半夜不睡觉,跑江边吹风哦?江边上前天还成片成片的死人呢,这才过了两天,这地方就适合干这么文艺的事了?(那你不是也来了?)
不知道这个呵呵的意义,但中年人就是感觉到了恶意,“你不信?”他问莫小豆。
“随便你说吧,”莫小豆说:“大叔你能活着就活着吧,能为我们光复河山做点事,你就做点事吧,这样总比什么也没做就去死好吧?”
中年人又不说话了,背着手站着看莫小豆。
“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吗?会带领军队打过江去的,”莫小豆说着就半侧了身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你要不信我的话,那我让……”
站在江岸垂柳树下的荣棠,冲莫小豆摇了摇头。
莫小豆只得又正过身,看着中年人道:“反正你成天想着弄死自己就行了,大叔,我能拦你一回两回,第三回我不一定在场噻。”
中年人的声音突然就高了八度:“我说了,我不是想死。”
“好好好,你不想死,”莫小豆把手一挥,“你是来吹吹风的。”
这不耐烦的小模样一看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啊。
中年人想发急,但看着莫小豆,中年人又很快平复了心情,问莫小豆:“你为何再次入江?”
莫小豆……,这位都是一心想死的了,还关心她干什么?(人说了,人不想死!)
中年人说:“不方便说,那姑娘就当在下没有问过。”
荣棠这会儿就在身后站着呢,自己这会儿不说,过会儿还是得说出个理由来,莫小豆迅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睡不着觉 ,就到江里看看能不能把我酗伴的尸体捞上来。”
中年人轻轻“啊”了一声。
荣棠身边的侍卫都牺牲了,暗卫也牺牲了好几个,莫小豆这个借口,中年大叔能接受,荣棠也能接受,莫小豆因为太能作妖,名声不好,没什么朋友,可莫立白跟暗卫们的关系都很好,莫小豆为了莫冬白去捞尸,这个完全有可能。
“那尸体何在?”中年人问。
“没找着我要找的,”莫小豆张嘴就是忽悠。
前天死在沧澜江里的人很多,但尸体大部分被水冲着往下流去了,能真正沉在江底的,不是被水草缠住,就是正好落在了暗樵的缝隙里。江中水族众多,这些尸体最后都得进了水族动物们的肚子,留下白骨在水中沉睡,最终随着时光流逝,在江水里化为尘土,这是自然规律,葬身水中也好,入土为安也好,每个人最后的结局都是化为尘土,所以莫小豆没想过要将江水里的尸体打捞上岸,死在哪里不是死呢?
中年人望了望面前的大江,突然冲莫小豆拱手长揖,行了一礼,道:“在下多谢姑娘相救,在下知道日后要做何种人,请姑娘放心,在下就是死,也定要死得其所的。”
莫小豆一脸认真地道:“那行,我信你这话了,是汉子就不能怂,败了起来再战就是,大叔你说对不?”
中年人又望了莫小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道:“在下惭愧,读遍圣人书,以后自己知世事了,如今却觉,在下不如姑娘通透。”
通透是夸人的话吗?
莫小豆皱眉想了想,想不明白,于中禽兽大大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了。
中年人转身往南一路走去,边走边跟莫小豆道:“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莫小豆说:“大叔走好。”她要跟着荣棠回那个什么南都城了,她跟这个大叔不可能再有机会见面了,除非这个大叔也去南都城。
不过,莫小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她救了秦泱两回,得了一箱子布料,救了荣棠两回,也得了一箱子布料,她救了这个大叔两回,布头子都捞着啊。(禽兽大大你救人就是为了捞布料吗?o╯□╰o)
中年人走没影了,荣棠才从垂柳下走出,走到了莫小豆的身前。
莫小豆说:“你怎么……”
话没说完,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到了莫小豆的身上,荣棠替莫小豆将大氅系好,小声道:“冬白让你来的?”
“嗯?”莫小白没听明白,她来江边跟她哥有什么关系?
“你能有什么朋友?”荣棠后退了一步,提嘴就是一个冷笑,“你跟我说说看。”
莫小豆死鱼眼看着荣棠,你朋友多就了不起了?
“败了起来再战,这话我喜欢,”荣棠脸上的笑容由冷变暖,看着莫小豆道:“我会带兵打过江去的。”
“嗯呢,”莫小豆点头,“这个必须的。”从你荣棠手里丢掉的江山,你不亲自打回来,那你荣棠太子活着作甚呢?
“江里有什么?”荣棠看向了沧澜江,问莫小豆道。
“江底太黑,我没看清啊,”莫小豆马上就道,她才不会告诉荣棠江里有宝藏呢,等她有空要把这条江整个游一遍,光想着,莫小豆就激动,她得寻着多少值钱货啊!
“这江里的鱼很美味,”荣棠说:“我吃过。”
啥?莫小豆顿时就后悔了,她怎么就没想起来要捉几条鱼来吃呢?
“不过以后我不会再吃沧澜江里的鱼了,”荣棠却又道。
“打了败仗以后就罚自己吃素了?”这是个什么道理,莫小豆理解不了,一脸费解地看着荣棠问。
荣棠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是那种我就知道我跟这姑娘就说不到一块去的了然,又很遗憾他跟莫小豆这姑娘说不到一块儿,然后太子爷也很困惑,他要怎么样才能跟莫小豆这姑娘说到一块去呢?
“当和尚道士才吃素呢,”莫小豆劝荣棠:“殿下您是要上战场跟人干架的人,你想啊,你顿顿吃草,人慕诤顿顿吃肉,你这要怎么怼那个贱人呢?”
“你别说了,”荣棠让莫小豆闭嘴,想跟这姑娘说说心里话,是他傻。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莫小豆说:“忠言那就跟苦药似的,你听着辣耳朵,可能改变你的人生呐。”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荣棠说:“你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懂医术,却不懂这些?”
“哦,”莫小豆说:“我文艺水平差点,可这不耽误我给人看病啊,看病又不靠嘴。”
“你这是要跟我顶嘴吗?”荣棠问。
莫小豆……
“怎么不说话了?”莫小豆不说话了,荣棠还是不满意。
莫小豆死鱼眼看荣棠,天都被你聊死了,我要说什么啊?
主子和暗卫对望着站了一会儿,江风呼呼地吹,气氛不是很好了。
荣棠的视线越过莫小豆的头顶又落在了波涛翻滚的江面上,太子爷突然就开口小声道:“这里面葬了我太多的袍泽兄弟,江鱼啃食其肉,我又怎么再拿江鱼作食?”
莫小豆想说,鱼也有新陈代谢的,吃了人肉拉了就没了,太子殿下你不用怕吃到袍泽兄弟的肉,可是想了想,这话莫小豆到底没有说出口。人正伤心呢,她扯什么新陈代谢呢?
“拿酒来,”荣棠下令道。
林涟和一个暗卫出现在荣棠的身前,两个人的手里都提着食盒。
荣棠往江边上又走近了很多,亲自摆了祭品,水酒三杯洒在江边的滩涂地里。几个水花打上岸,酒与江水便融在了一起。
荣棠冲着江水道:“明日一早我就要南下南都,这一去归期不定,不过我定会回来。诸位英魂若是还在,就保佑我崇宁不要再失了沧澜江防,保佑我荣棠可重整大军,光复河山。”
江风阵阵,呼啸中又带着鸣咽,这会儿战火已经暂时停歇,但吹角铮鸣声似乎还在,金戈铁马似乎也没有远去。
荣棠在江边站立良久,直到一轮红日在天边露了一角后,荣棠才转身离去。
莫小豆掩嘴打了一个喷嚏,跟在了荣棠的身后,林涟两个早已藏身在了暗处,暗中卫护荣棠。
荣棠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步,扭头看着莫小豆道:“你一直生气我赐了你姐姐姓名,却没给你赐名,只让你爹给你取了个名。”
莫小豆眨巴眼睛,“所以呢?”
荣棠说:“你在豆蔻之年到了我的身边,日后你就叫豆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