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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话是从司徒非口中说的,大家定是怀疑居多,必然会斟酌一番。
但此话从澜渊口中说出,众人立即就信了七八分。而太乙弟子,更是十分的信了。
“澜……澜其?澜其的尸体明明已经……”澜台不可置信瞪着眼,那举着长剑的手却不自觉地缓缓放了下去。
澜真表情不多的脸色也闪过讶异神色,澜久和澜秋惊得嘴巴大张,低呼了一声“澜其师兄”,风芷凌此刻嗓子里正涌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却被这消息惊得给生生咽了下去。
“寒武洞中刺杀我的人,是……澜其师兄?难怪……只有他是那么的熟悉大师兄的形态语气,那么熟悉太乙门寒武洞的机关,能够进出自如……所以,他是为了师父师兄师姐报仇,才……”风芷凌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恨他。
“澜其?息掌门十大亲传弟子中的老三?”傅一舟惊道。
傅掌门似乎终于明白了今日程闻肃种种奇怪之处的缘由,他恍然想到什么,忙脱口向顶着一张“程闻肃”的脸的澜其问道:“我徒弟闻肃呢?你可有伤他?”
“程闻肃”看了傅一舟一眼,顿了片刻,终于沉声道:“傅掌门放心,程闻肃在他房间的地窖中好好的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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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刚才还有两三分怀疑“程闻肃”真实身份的,听到这一回答,终于确信此人和这张脸的主人不是同一个人,都近乎十分相信了澜渊的判断。
五门七派的同辈弟子当中,能与澜渊分庭抗礼、且有几分实力与之对手的,除了澜其,也没有几个了。
澜其曾深得息鹤庭的喜爱,为人聪颖勤奋,正直严谨,也曾名动仙门、数次拿下过仙盟大会魁首。论仙术修为、几乎可媲美澜渊,而声望名气也仅略次于澜渊,均在其他几位师兄弟之上。
莫说同辈弟子,就说整个仙门,除了那个游离在外的蓝城奕,除了澜其,又有几人敢明目张胆地单挑澜渊?
但是两年前太乙门一战,他的尸体是澜渊亲自带着师弟们收敛的。
到底澜其是怎么在太乙门之战中逃过一劫、又是怎么潜入阊吴门在傅一舟眼皮子地下隐藏身份不被发现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困惑不已。而澜其,他也不像是有兴趣分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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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其用伸手拔下了插在右耳后发丝间的一根绣花针粗细的、两寸长的金针。
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望云台已然炸开了锅。
祁山派掌门陆缙山道:“他是澜其?他竟然懂易长雪门的易容术?”
宿山派掌门庄纪酉道:“我的天。怎么现在每个门派的独门绝技竟变得如此普及大众了?在场的各位,你们谁可会我宿山派绝技的,不如也出来展示展示吧。”
夷山派掌门汤正溪道:“澜其不是早就在两年前就死了?难道,他是诈死,想要夺取太乙掌门之位?”旁边的二弟子姚必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长雪门掌门司徒非先是惊的说不出话,缓了半刻才道:“哈哈,看来连太乙门自己人都看不下去贺澜渊的行径了!澜其曾经可是息掌门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如今是来替息掌门清理师门的罢!”
涂山派掌门苏沐尘只是略睁了睁疏离的眼,又淡漠地别过脸去,看了看倒地的女弟子阿茵——她僵化的面积已经扩散到脖颈处了,冻僵之处冒着丝丝寒气,旁边两个师姐守着她,想替她封住穴道减缓发作,却于事无补。
阿茵的气息渐若,她已经快不行了。
昆山门掌门葛崇看不惯司徒非幸灾乐祸的样子,怒道:“司徒非,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你一道召仙令把大家召集在此,害这么多弟子中了没有解药的寒尸蛊,你说,韩深是不是你放消息引过来的?”
“屁话+深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韩深他会梅花钉,你要怀疑也当怀疑苏掌门!”司徒道。
“司徒掌门,你说话小心些。”苏沐尘眼神如刀,刺向了司徒非。
卜梦观主陈素机眼神空灵的望着澜渊和澜其二人,似乎有话要说,却始终没有开口。她像是有先兆似的,没有带任何弟子过来,只身一人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从头到尾都静默地像是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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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自己面孔的澜其全然不理会此起彼伏的惊讶和议论,直直望着澜渊,低低地笑了一声,道:“看来你还不傻。”
澜渊道:“三师弟,你没有死,你不知道大师兄多开心。可你……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澜其道:“我不是你的三师弟!澜渊,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现在还要坚持维护她吗?”
澜渊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太乙门说好不好?”
澜其道:“别逃避,回答我!”
澜渊垂目,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皮,无奈地劝道:“风师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别废话了,看剑!”
“三师弟!”澜渊被迫用逸尘剑的剑柄抵挡澜其的剑招,因为不忍下重手,因此被逼得连连后退。
澜其见澜渊没有全力应对,便要转移剑锋刺向风芷凌。
“你们四个,带着风师妹走开!”澜渊道。
几人应声,澜台过去扶着风芷凌带着她往望云台旁侧的云梯走去。
澜其看着几人要离去的背影,飞出了自己的青剑夺命似的刺向澜渊,而自己抽身一跃,右手掌心聚集了一道凌厉的真气,就要往风芷凌的后心打过去。
风芷凌闻风警觉地回头,她见澜其的掌风闪电似的逼近,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也都紧跟着回头,快速迈步挡在她身后,此时的风芷凌却突然用余光瞥见了更可怕的一幕——韩深突然抬起了头,阴鬼地咧起了嘴角,双手掷出了六颗珍珠大小的透明色的弹丸,向他们几个人打来!
那弹丸是冰的颜色,风芷凌虽看不清楚弹丸的实体,但是通过对弹丸划破空气带动的风流,她能准确判断出弹丸的大小、位置和速度,那弹丸快如魅影,眨眼就要分别打向她和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以及攻向她的澜其!
澜其正一门心思取风芷凌的命,澜台、澜真、澜久、澜秋正在迎战澜其,澜渊正几招挑开了澜其的青剑,当他们他们看到韩深的动作时,已然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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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风芷凌飞快解了腰间的七绝绫,转身挥了出去,七绝绫挡在了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以及一丈外的澜其身侧,将那魅影般的弹丸当空挡了下来!
然而,七绝绫的长度终究有限,堪堪只够挡住那五人的危险,风芷凌却暴露在外,待她回过神来侧身躲避弹丸之时,已然来不及,左肩处还是被弹丸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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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轻轻哼了一声。
那弹丸打中时是有点痛,不过很快便不痛了。她用手摸了摸,发现弹丸进入皮肉之后,竟消失了,如同水一样化在了血肉之中,只留下了一个滴血的窟窿。
澜渊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御起逸尘剑狠狠地朝韩深胸.口刺了过去,又将本来就插在韩深身上的潜龙剑拔.出,再刺重重插.进去,插.得极深极重,仿佛要把他这个人切做两半才肯罢休。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澜其五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全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瞪向韩深,他那阴鬼的笑还挂在脸上没有消失;又马上回头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揉了揉左肩中弹丸之处,朝着远处的澜渊挤出一个笑,然后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疯似的冲过去扶她,没有让她砸在地上。
澜久艰难地说道:“风师妹,你……为什么?”
澜真迅速地封住风芷凌左肩附近的穴道。
澜其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一心要杀的人,竟然救了他?
他一心要杀的人,为了救她,竟牺牲了自己?
不,不会。一定是她的阴谋!她和韩深是一伙的,韩深不可能杀她!
刚才的弹丸,不是韩深打中那十几个仙门弟子的寒尸蛊,一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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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已经来到风芷凌身边,右手环抱着她,左手轻轻抚过她中弹丸的血窟窿处,却迟迟不敢触碰那个伤口,他低声轻唤着:“凌儿……”
“我没事,大师兄,”风芷凌咧嘴笑着,“一点都不痛。放心啊,我从小吃了无数种神乌鼎炼制的毒药,早就百毒不侵,没有什么毒可以伤得了我的……”
“……澜久师兄,”她慢慢扭头看着澜久,“对不起……澜音师姐虽然不是我亲手害死的,但是……我知道你很喜欢她的对吧?她知道的,澜音师姐一直知道的呢……她其实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呢。”
“……澜真师兄,你别总板着一副臭脸好不好?笑一笑嘛。尤其是当着白荷妹妹的面……她很喜欢和你一起玩呢。”
白荷是卜梦观陈素机的小弟子,年岁与风芷凌差不多,生辰只晚了风芷凌三天,但是她总不愿意叫风芷凌师姐,而风芷凌却总喜欢叫她白荷妹妹,就因她自己是太乙山最小的,就特别高兴有一个师妹。
“……澜台师兄,澜秋师兄……谢谢你们……又回到你们身边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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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澜真已经尝试封住风芷凌左肩附近的穴道,可是,她的左手臂,依然开始慢慢寒冷僵化了。
澜渊尝试封住她左肩的全部经脉,然而片刻后,他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封穴毫无用处,她寒冷僵化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
他绝望地将风芷凌紧紧搂在怀里,可是又忌惮地松了松手臂——他害怕把风芷凌的手臂折断。
“风师妹……!”澜真手一碰到她的手指,就触到寒冰似的收回了手,他眼眶竟似红了。
风芷凌左手臂冒出了冷冷的寒气,然后是胸前、右手臂、腹部……她刚才冒出的那可怖的血色密网,适才已经蔓延到锁骨,此时没有再扩散,似乎都被这寒尸蛊给冻住了。
风芷凌曾经在天隐阁随蓝城奕修习过外丹术,了解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丹毒,便对毒.药什么的不再那么忌惮。后来又知道自己竟对神乌鼎的毒免疫,就更不把任何毒.药当回事了。
她心想这天底下有什么毒能甚过神乌鼎练就的毒?又有什么丹毒是蓝城奕都未曾听过的?
所以刚才身上出现血色密网时,她猜到可能是中毒了,但没有太放在心上,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寒尸蛊虽然可怕,或许,打在身上也不一定就会死?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选择拿自己的性命冒了这个险。
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哪怕是澜其——那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三师兄啊。
虽然三师兄对自己有误会,想取她性命……可其实,澜其也不全是冤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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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还是太天真。
寒尸蛊乃是北域极寒之地万蛊城所诞之物,万蛊城之所以绝少有人敢踏足,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寒尸蛊的存在。
中原之地与北域绝少往来,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寒尸蛊,更没有人知道寒尸蛊到底是由什么东西炼制而成,只知道,它根本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种比毒.药还可怕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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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凌儿……”澜渊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慌,他风芷凌轻轻放倒在地上,伸出双手掌心分别贴在她的手心手背,快而轻的揉搓着,希望这样可以给她带来一点点温度,抵消住哪怕一丝丝蚀骨的寒气。
搓完右手,又搓左手;搓完手臂,又搓锁骨、腹部。
澜渊双手不停的搓着,嘴里不断地喊着:“凌儿……”
澜渊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傻事。
那十几个仙门弟子,已经有七八个没了生息,他们的师兄弟也在悲切的呼唤与低泣。
澜渊终于停了下来,他的眼眶红的有些可怕,似乎要滴出血来。
乌云逐渐散去,微风乍起,红色的枫叶在空中飘舞,有两片落在了风芷凌的身上。
“枫叶……好美。大师兄,你记得吗?在飞来瀑旁边,有成片的红枫树。你很喜欢在那里练剑,而我,就喜欢悄悄躲在枫树后偷看。”
“可是看了那么多遍,大师兄的剑法,我从来就没有记住。”
澜渊坐在地上,轻轻搂起风芷凌半身依偎在自己怀里,眼里泛着光,努力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你光顾着看大师兄了,对不对?”
风芷凌的两条手臂已经全部变成青灰色,冒着极其阴冷的白色寒气,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双臂的知觉。
慢慢地,从胸腹往下,都开始渐渐地失去知觉。
“澜台师兄、澜真师兄、澜久师兄、澜秋师兄……澜其师兄。”风芷凌唤着这些从小宠过她、戏弄过她、陪过她、教导过她的这些最亲爱的师兄们,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她这两年来最耿耿于怀的话:“我是太乙门的罪人,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所有太乙门弟子……不过幸好,我很快就要去亲自向他们赔罪啦。我好想师父啊,好想澜音师姐、澜昊师兄、澜可师兄、澜谨师兄……希望他们可以、可以原谅我……”
“风师妹!你不要死,澜久师兄还没有原谅你,你不可以死……”澜久早已泪流满面。
“我想,看一眼红枫叶,好吗?”风芷凌微笑着说道。
澜渊从她身上拾起一片枫叶,送到她的眼前。
“看不清楚呢,再近点……”她用微弱的声音撒娇似的说道。
澜渊将枫叶离她的眼睛更近了些,比巴掌还要大的树叶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眼睛在嫣红的枫叶之下轻轻地眨了眨,缓缓地闭上了。